駱飛仍然是笑了一聲,意義不明。 李臻若最後還是讓駱飛給了他地址,隨後掛斷電話。 把手機交還給田衝,李臻若讓司機把他送到市區方便打車的地方讓他下車,然後直接送田衝迴公司。 直到李臻若下車了,田衝還捏著手機在努力迴想,他問司機:“你聽說過李臻然嗎?我覺得這名字好耳熟。” 司機順口說道:“是不是韻臨的二公子,跟我們大老板關係很好的。” 田衝瞪大眼睛,“是他!我就說嘛!” 李臻若那麽年輕,一來公司駱飛就很看重他,大家都在猜測那個年輕人肯定有背景,現在看來果然沒有猜錯。 打車去了駱飛給他說的西餐廳,李臻若進去之前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灰頭土臉。 倉庫在城郊,那裏環境開敞風又很大,李臻若連頭發都覺得灰蓬蓬的。 他於是先去了趟衛生間,從小隔間出來就換了套幹淨得體的西裝,然後朝著餐廳裏麵走去。 駱飛和鳳俊元坐在餐廳角落舒適的位置,遠遠見到李臻若,鳳俊元抬起一隻手跟他打招唿。 李臻若過去坐下,問道:“李臻然呢?” 駱飛說:“這麽想他?” 李臻若有點疲倦,打了個哈欠懶得理他,說:“不等他了?我可以點餐了嗎?” 鳳俊元從駱飛旁邊起身,過去坐到了李臻若身邊,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李臻若知道他師父家裏幾個都把他當成貓了,自己也習慣他們這種親密的動作,於是並不排斥,還伸手抱了抱他,“小鳳。” 鳳俊元也抱著他,一邊摸他的頭發,一邊還想要親一親他的額頭,被駱飛一把給拎了迴來。 駱飛說:“別鬧。” 李臻若小聲對鳳俊元說:“你不肯告訴我,可我還是知道駱飛是什麽了?” 鳳俊元詫異看他,“是嗎?” 李臻若說:“他是兔子吧?” 鳳俊元依然是一臉詫異,“他是兔子嗎?” 駱飛冷眼看著他們,拿起桌麵上的叉子指了指李臻若:“扣獎金。” 李臻然來晚了一些,坐下來說道:“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李臻若看他神情並不是太輕鬆,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李臻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爸爸不太舒服,下午把他送去了醫院,等會兒晚上我再去看看他。” 駱飛問道:“沒事吧?” 李臻然說:“沒什麽,老毛病了,反反複複的。” 李臻若迴想起最後一次見到李江臨的時候,他的身體好像在逐漸好轉。 李臻泰的死對李江臨來說肯定是個打擊,然而也讓他徹底了卻了一件心事,在那之後李江臨的身體其實慢慢在康複,但是怎麽都不可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 隻是沒想到這時候會突然又進了醫院。 李家一直有家庭醫生,家裏也住著看護,會送到醫院,大概是情況有些嚴重。 李臻然吃飯吃得有些匆忙。 吃完之後,他伸手攬過李臻若肩膀,在他臉頰吻了一下說道:“我還得去醫院,讓駱飛送你迴家吧。” 李臻若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隻是伸手抓住李臻然的手臂,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要去?”李臻然問他。 李臻若說:“嗯,我想去看看。” 李臻然稍一猶豫,最後說道:“那一起去吧。” 李臻若多少還是關心李江臨的。他的親生母親已經去世了,那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從來沒有見過麵,大概連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都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想過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兄弟幾個親情淡漠,唯一還能算得上親人的,大概隻有李江臨。 雖然在他生命的最後那些日子,李江臨放棄了他,但是就像李臻泰,哪怕背叛了李江臨,李江臨卻也沒有完全對他狠下心來。李臻若後來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不死的話,說不定有一天還是有可能迴來李家,繼續做李江臨兒子的。 這不過是些妄想,到現在李臻若已經不去想這些了。 他隻是想要去看看李江臨。 如果有一天李江臨去世了,他未必能夠在他身邊陪他走到最後,現在趁著人還在,能夠見到他便多見一見吧。 開車去醫院的路上,李臻然並沒有問他“你既然不是李臻若,為什麽要去看李江臨”這種問題。 所以李臻若想好的答案也就沒了作用。 李臻然隻是問他:“今天累了吧?” 李臻若說:“還好。你爸爸怎麽樣?” 李臻然應道:“老毛病,你知道的,去看看吧。” 開車到醫院,李臻若跟著李臻然去了李江臨所在的vip病房。 打開房門,李臻若發現朱凱竟然在裏麵。 朱凱本來坐在床邊看著李江臨,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他們,見到李臻若之後有點詫異,“你怎麽來了?” 李家人許久沒有見過李臻若,問李臻然他又不說,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吵架了。 李臻然隻說:“他來看看爸爸。” 朱凱於是站了起來,“那你們過來坐吧,我出去買包煙。” 說完,朱凱便朝外麵走去。 李臻然和李臻若走到病床旁邊坐下來。 李江臨似乎是睡著了,唿吸有些濁重。 “爸爸,”李臻然輕輕喊他。 結果李江臨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先是看了他一會兒,隨後又看向李臻若,說:“你來了。” “李老先生,”李臻若喚道。 李江臨說:“不用這麽叫我,叫我李伯伯就行了。” 李臻若沒說話。 李江臨聲音虛弱,“我以為你和臻然吵架了。” 李臻若聞言,輕輕笑了一下,“是,我跟他吵架了。” 李江臨歎口氣,“生命就那麽短短幾十年,也就是年輕人不懂得珍惜,沒什麽大不了的,過去了就好了。” 李臻若說道:“您不是反對嗎?” 李江臨雙目有些渾濁,“如果我反對有用的話,自然會反對到底。可是這個兒子,我自己都不夠了解他,我也不覺得我的反對會有作用,既然你們一定要在一起,那就隨便你們吧。” “爸爸,”李臻然輕聲喊他。 李江臨說:“我之前做過不少事情,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後悔,可是我卻很清楚,後悔是最沒有用的一件事情,因為那已經無法補救,既然如此,有些事情趁著還沒有走到絕路上,能夠迴頭就盡早迴頭吧。” 雖然說的是李臻若和李臻然的事情,可是李江臨更像是在對過去的自己說話。 這一刻,李臻若突然覺得他是不是想起了朱韻。 究竟當年他和朱韻之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朱韻會和別人生下朱凱,到現在李臻若恐怕是很難知道真相了。而且李臻若也不那麽想知道真相,有時候父母對於子女來說,維持著心目中最美好的那個形象,未必不是好事。 說了這麽多話,李江臨似乎有些累了,他閉上眼睛,在安靜的病房裏麵隻能聽到他沉重的唿吸聲。 “臻然,”李江臨突然又說道。 “爸爸?” 李江臨說:“照顧好你自己,看好老三,我隻有你們兩個孩子了。” 李臻然說:“我會的。” 李江臨又說:“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不必要等到將來後悔。” 李臻然聞言,轉過頭來看向李臻若。 李臻若輕聲說道:“李伯伯,你好好休息。” 李江臨睡下了,李臻然送李臻若離開。 從病房出來,李臻若說:“你不用送我了,多陪他一會兒吧。” 他話音剛落,聽到走廊那邊有個腳步聲正在慢慢靠近,轉頭去看發現是李臻自。 他們白天都有工作,也就晚上下班稍微空閑一些,所以趁著這個時候來陪陪李江臨。 李臻自大概是唯一一個還不知道自己和李江臨關係的人,其實也挺好,至少李江臨還有個對他真情實意的兒子。 看到李臻若,李臻自瞪大眼睛,“你什麽時候來的?” 李臻若說:“我來探望李老先生。” 李臻自打量他,“聽說你從我二哥那裏辭職,去了駱飛那邊?” 李臻若深吸一口氣,不急不緩說道:“良禽擇木而棲,有問題?” 李臻自聞言,抬手撞了一下李臻然,“二哥,你小情兒說你是爛木頭。”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臻然下麵。 李臻然笑了一聲,“爛不爛也是他試過了才知道。” 李臻若沒心情跟他們兄弟兩個講色情笑話,他又疲倦地打了個哈欠,說:“我先走了。” 李臻然對他說:“我送你吧。” 李臻若應道:“不必了,”揮了揮手,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雖然沒有迴頭,可是李臻若還是聽到李臻自和李臻然說:“二哥,他這樣對你欲擒故縱的,你就真的上鉤了?” 李臻然好像是笑了一聲沒說話。 李臻自又說:“別怕他,你也吊著他玩兒幾天。” 後麵的話李臻若沒聽到,因為他已經進了電梯,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李臻若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有本事吊來看看。 他知道李臻然現在一定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