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會,又怎麽會不喜師兄的親近,”一念這才放下手中薑湯,黯然道:“師兄心悅你,見到師弟,就忍不住親之近之愛之,兩情相悅,更是恨不能生作連體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謂發乎情,止之禮,除了聖人,還有誰做得到呢?”“除非……”一念看向梁澄,眼裏閃過自嘲,“除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梁澄沒想到自己的一個避讓動作,竟叫師兄生出如此愁緒,急忙安撫道:“師兄你誤會了,若是澄心心中沒有師兄,又怎會答應和師兄在一起?”一念卻是搖了搖頭,“其實自師弟答應渡我以來,師兄一直有些不可置信,這些時日仿佛生在夢裏,唯恐醒來發現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我曾想,即使這是佛祖為考驗我的佛心,而設下的迷障,我也自甘沉淪,不願破障。所以總是忍不住想要碰一碰你,隻有感受到師弟你在我身邊,我才覺得安心,覺得一切不是夢。”梁澄一時怔愣忘語,一念繼續道:“不知是否我的錯覺,師兄總覺得師弟好像在避著我,師弟,你若隻是為了幫師兄度過情劫,以便保住師兄的禪修,這才應了我的情誼,師兄寧可不要這份迴應,也要等到師弟彼心似我心,再來答應師兄,因為師兄此迴,從未想過滅情除欲。”一念的話,仿佛豆大的雨滴,滴滴打在他的心湖裏,攪亂一池春水,他忍不住上身前傾,握住一念的的手,道:“師兄,澄心並未避著師兄,澄心隻是、隻是……”梁澄想到身體的異狀,心裏一黯,道:“澄心隻是還有些不習慣罷了。”一念輕歎,道:“佛說因果緣分,既然我們走到此番地步,便是命裏的定數,前世結的因果,道家講究道法自然,佛家講究隨緣,說法不同,講的卻是一個道理,那便是順其自然,師弟,我們不若順從這份因,看它會結怎樣的果,如何?”梁澄在一念的凝視之下,輕輕地道了聲“好。”一念臉上這才重新恢複笑意,他又舀了勺薑湯,遞到梁澄嘴邊,柔柔道:“師弟,你可莫再拒絕師兄的親近了。”梁澄低頭喝下薑湯,胡亂地“嗯”了聲。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喂著,直到薑湯透了底,一念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的手裏的瓷盅,探身舉手,大拇指擦過梁澄的嘴唇,將上麵的水潤痕跡輕輕抹去,若非怕嚇著梁澄,一念倒是想要當著對方的麵,盯著他的眼睛,將拇指上的痕跡一一舔淨。梁澄忍不住舔了口嘴唇,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故作鎮定道:“師兄你也趕緊喝吧。”一念雙眼輕輕一眨,“我剛剛喂了師弟,師弟不喂我嗎?”梁澄眼見著向來端方高潔的師兄臉上竟然出現委屈的神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師兄實在向他撒嬌麽……好像是的。梁澄反應過來後,又覺得這樣的師兄仿佛終於從仙界落入凡間,沾了些人間煙火氣,顯出幾分不一樣的可愛,不由端起薑湯,臉上浮起春波吹碧般的笑意,道:“師兄,我喂你喝。”一念嘴角一勾,伸手握著梁澄的手腕,低頭將薑湯送進嘴裏,末了舌尖微勾,輕舔嘴唇,看著梁澄道:“很甜。”梁澄清咳一聲,低頭舀湯。第35章 情絲煩惱兩碗薑湯互相喂完,梁澄也有些放開了,原先他那樣遮遮掩掩,不但自己心虛歉疚,還叫師兄傷心自疑,徒增煩惱。何況他對師兄,真心不假,若非有所顧忌,也想日日親近,原先是他想得簡單了,執拗於“情禮之別”,也把師兄想得太過超然,對方亦是血肉凡軀,即便素來寧靜淡泊,此番陷入情網,自然有些難以克製,情人之間,自然少不了親吻愛撫……或許是地龍燒得太旺,薑湯熱得太暖,梁澄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加上連日來的奔波,此刻舒適愜意的環境,氣氛又正好,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都黏糊糊的,便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思維也慢了半拍,見一念笑意繾綣地望著自己,心中方有所想,嘴巴就說了出來。“師兄,原來你一開始是騙我的。”一念心中微詫,以為梁澄發現了什麽,不過麵上依舊不改神色,反問道:“哦,師兄騙了什麽?”梁澄,“你原先問我願不願意幫你渡情劫,所謂渡情劫,自然是要堪破情障才能渡過,可是你方才又說這迴從未想過滅情除欲,那你原先不就是在哄我嗎?”“……”一念輕輕一笑,握住梁澄擱在桌上的手,合在兩掌之間輕輕地摩挲著,緩緩道:“你是佛祖給我的考驗,不過,師兄寧可讓佛祖失望,也不願讓師弟失望。”原來師兄這麽會說情話,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梁澄心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他愣了片刻,臉頰才後知後覺地微微發熱,被一念握著的指尖剛剛動了動,就被對方緊緊攥住,梁澄抿了抿唇,問:“你這話的意思,是指以後要還俗嗎,可是我卻是還不了的。”以他原先的身份,一旦出家為僧,便迴頭的可能,何況他還被封做一朝國師。“師兄早已想好,將來找個徒弟,將我門傳承交予他,之後便銷去僧碟,”一念輕聲道:“如果師弟限於身份,無法還俗,那師兄便也陪著你,從來不少神仙眷侶,我們就做一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和尚眷侶,如何?”一念一番歪理,說得梁澄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感動溫暖,他伸出另一隻手,覆到一念的手背上,道:“我們這般欺瞞佛祖,哪天佛祖要是降下懲罰,我也認了。”梁澄這話,一念或許無法明白其中的沉重。世人口稱佛祖,又有多少人真地相信佛祖的存在?梁澄重生一遭,對此卻是深信不疑,涅槃重生,時光倒溯,如此神力,除了神佛,又有誰做得到?他說認了將來的懲罰,不管報應落在今生,還是來世,皆是肺腑之言,他是真地做好,承受一切苦果的準備。他甚至在心中默默祈願,對佛祖說,弟子願一力承擔所有苦果,畢竟若不是這一世他改變軌跡,一念也不會遇到他,又怎麽會犯下如此重戒,身為出家之人,卻沉溺情愛,不知悔改。若是一念渡得過,那便是他得證的機緣,若是渡不過,那便是……便是甘之如飴吧。梁澄的眼眸平靜而溫潤,猶如一湖溫柔春波,一念靜靜地看了幾秒,緩緩俯身,動作很慢,像是在試探。這次梁澄沒有迴避,甚至微微仰起頭來,露出一段形狀優美的脖子,襯著深色衣領,愈發瑩白,仿若美玉。一念眼眸一暗,這迴不再是淺嚐輒止的輕輕觸碰,他伸出舌頭,撬開身下之人的嘴唇,開始攻城略地。梁澄的舌頭被一念裹住,上顎每次被對方的舌尖掃過,就會激起一陣電流,他忍不住雙手攀住一念的手臂,漸漸沉醉其間……一念功力深厚,氣息綿長,這一吻直吻得梁澄憋紅了臉,一念一放開他,梁澄就再也控製不住地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吸起氣來。對方含笑地看著他,伸手緩緩地擦去他嘴角的濕痕,聲音低低地,像是夏夜的柔風:“若能與你日日如此,佛祖他想要怎麽罰就怎麽罰吧。”梁澄聽完,卻是第一次產生一種對著一念翻白眼的衝動。他之前難不成看走眼了?為何感覺師兄,愈來愈不正經呢?正當梁澄納悶間,門外傳來奴仆的聲音,“老爺,熱水備好了。”一念於是拉起梁澄,道:“我帶你去浴房。”暖閣西側隔著簾帳就是正屋,一念掀開重重紗帳,穿過正屋,推開正屋西邊角一處紗屏門,白色的熱氣頓時撲麵而來。梁澄眨了眨眼,這才看清裏麵竟然劈開一處圓形浴池,池子四邊雕有錦鯉,熱水正從錦鯉的嘴裏源源不斷地湧入池中。梁澄腳下往後一退,目瞪口呆地看著房中唯一的池子,這是要共浴嗎?!他以為一念所指的“親近”,最多不過親吻撫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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