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色中,青年的臉色鐵青,目光冷厲。他就這麽一言不的站在亭子裏。好一會才平息心情的他,緩步朝著花廳走去。


    在將要步入花廳時,他擠出了些笑容。


    “小婿拜見嶽父大人。”


    看了眼剛進來的女婿,劉一儒隻是微微一笑。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其玉,坐下來,敬你嶽父杯酒,這次可真是勞煩劉兄了。”


    在吩咐著兒子坐下時,宋仁傑端起酒杯對劉一儒說道。


    “這次勞煩劉兄了,大恩不言謝,劉兄的這份情意,小弟永生難忘。”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賢弟客氣了。”


    劉一儒淡淡的笑了笑,隨後又與宋其玉聊起了文章,並不時的在學問上指點著宋其玉,擱外人眼裏,這完全就是教導後輩的長者模樣。可看在宋仁傑眼裏,卻是五味雜陣,對於這個兒女親家,他更多的是提防。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太會裝!


    他和輔張居正是姻親不假,要不是深得張居正賞識,又怎麽可能把唯一的女兒嫁給他的長子。可也就是在他們成親那天,也就是他命人把張家的陪嫁全都鎖起來,甚至還寫信給張居正勸他不要太高調,他這般不講情理,自然引起了外人的責怪。


    在外人看來是不講情理,而在目睹這一切的宋仁傑,卻隻能感歎他的老奸巨滑了。張居正是當朝輔、帝師,深得寵信不假,可是史書上像他這樣臣長君少,君依臣敬的權臣到最後都是什麽下場?


    無不是身死族滅!


    劉一儒為什麽要鎖起張家的嫁妝,是為了與張家化清界線?當然不是,要是想劃清界線,為什麽找人上門提親?為什麽不拒絕這門親事?可他並沒有這麽做,而是在結婚當天演了一出戲。張居正不但不生氣,還非常欣賞他的耿直敢言。況且即便是再惱又能如何?畢竟,他的女婿總要加以照料,將來若是張居正倒了,別人會舊事重提。這出戲演的好啊,於外界看來他劉一儒是高潔耿直,不畏權貴。張居正在朝得勢,他們劉家盡得其利,失勢,也不受其害。


    什麽人能在兒子大婚當天就如此的算計?


    也正因如此,對劉一儒,宋仁傑在客氣之外,當然也多了分謹慎,甚至提防。


    “劉兄,那件事……”


    心裏打著小心,宋仁傑又一次提到了今天的那件事。


    “那件事,賢弟就放心吧,趙恩惠畏罪自殺,現在已成定論,這種事情就是京師那邊也不會追究的,隻要有個人認了,一切都會一了百了。”


    說話的功夫,劉一儒看了眼宋其玉說道。


    “賢婿你切記一句話,做事在幹脆,千萬不能拖泥帶水,你可知道,這次你爹錯在那裏?”


    “小婿愚頓,還請嶽父明示。”


    宋其玉恭敬的說道。


    “做事先要知已知彼,要是當初知道他的身份,又何至於如此?……”


    搖搖頭,劉一儒笑看著宋仁傑。


    “賢弟精明一世,又何至於這般失算?”


    “讓劉兄笑話了,人順風順水慣了,腦子也就愚頓了,這次要不是劉兄出手,隻恐怕宋家百年家業就毀於一旦了。”


    盡管對劉一儒小心加提防,但這次確實是他出手救的自己,宋仁傑的心裏自然是感激非常。


    “聽說世侄準備進京赴任,長安居大不易,這在京中寄住他人家中,總歸多少不便,小弟在京中有一處宅院一直閑著,不妨讓世侄先在那住著。”


    “賢弟客氣,為兄就代勘之謝過賢弟了。”


    廳中用完飯後,劉一儒邀宋仁傑到了書房,進入書房後,他從書架上取出一副畫軸,在展開畫軸時,感歎道。


    “這副《千裏江山圖》,自北宋末,幾百年間不知輾轉何處,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心馳神往,卻不曾想劉某人能生見此畫,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在劉一儒展開畫卷時,宋仁傑看著卷上的青綠山水,眼見著山石的厚重、蒼翠,心頭不禁一歎,這副畫上午還放在宋家的私庫中,而現在……已經易主了,心裏可惜著,可他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


    “小弟才疏學淺,實在是賞鑒不出它的好壞來,所以才請劉兄賞鑒一二。”


    文人相輕,自然不能送禮,即便是送禮那也不是“禮”,是賞鑒。


    “你啊……太客氣了!”


    欣賞著眼前的《千裏江山圖》,劉一儒忍不住搖頭長歎道。


    “隻可惜此等佳作隻能一人賞鑒啊,一個人終歸還是差了點意境。”


    說話的功夫,劉一儒再次把畫卷收起,這樣的傳世之作是不能示人的,不是怕偷,而是張揚出去後,勢必要獻到宮裏。


    將《千裏江山圖》收起後,劉一儒看著宋仁傑說道。


    “對他,你準備怎麽辦?”


    知道他指的是施奕文的宋仁傑,稍作深思後,又說道。


    “小弟準備讓其玉繼續與他交往,他是腹有乾坤,這樣的人,交往一二,總是沒錯的。”


    “隻恐怕,再也交往不了了。”


    劉一儒搖頭說道。


    “哦?”


    宋仁傑的眉頭微微一跳,心底不由一顫,難道他……


    “別想岔了,現在不會有人動他的,畢竟,他是貢使,雖失土卻仍不忘貢,而且還帶來了那樣的寶貝,對這樣的忠臣,朝廷自然不會讓他一直呆在南京,況且汪新也有折子送進京了,若是所料不差的話,不出幾日,他就應該被招到京中了。”


    “進京!”


    “對,他是貢使,肯定是要進京的。”


    劉一儒點點頭說道。


    “江陵會如何待他尚不可知,但是即然他已經失地,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朝廷可能會打一個閑散世職與他,以養其終老,這樣的人,大抵上是不會有什麽威脅的,不過你得想清楚,畢竟,也就隻有他才知道其中內情,要是由他活著,於你我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劉一儒的話讓宋仁傑的心頭輕顫,唯恐讓他看到自己的想法,眼簾微垂,他連忙說道。


    “小弟知道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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