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編的船蓬縫隙裏露下來的陽光,璀璨的像是星空。


    小船悠悠蕩蕩,暖暖的氣溫,席卷而來的困意,女人扭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他閉著眼睛,濃密的睫毛,仿佛已經睡著了一般。


    是吧,等徹底拿迴左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眼皮失去了支撐,慢慢的,正要淺汐快要合上眼睛的時候,周圍傳來了巨大的動靜。


    “救命啊!救命!”


    “快來人啊!有人掉進湖裏了!”


    ……


    一陣騷動,兩人不約而同的坐起身來,先是默契的相互對視了一番,匆匆往船蓬外探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小船已經漂浮到了碼頭的對岸,而岸邊聚集一堆人群,還有不少機器。


    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女孩正在水裏掙紮,明顯是不會遊泳的狀態。


    一層黑暗,瞬間攏上了心口,那種感覺,她永遠不會忘記,溺水的無助,孤立無援,不管如何掙紮都難以喘息……


    女人正要把目光轉到蘇亦夏的身上,而此刻男人已經縱身一躍,直接跳入了水中。


    “小淺,待在船上別動,我去救她!”


    男人奮力向落水的女孩遊了過去,還不忘叮囑淺汐注意自身的安全。


    淺汐扒在船邊,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畫麵,緊鎖的眉頭,整個人都陷入了緊張。


    “亦夏,你小心一點!”


    這個女生也不知道是怎麽撲騰的,居然離河岸那麽遠,岸上伸過來的竹竿她完全就接不到。


    慌亂之中,淺汐抓起了船槳,想讓小船靠過去一點,方便營救。


    原本還在水中掙紮的女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正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去!


    岸上圍觀的人,緊張的都忘了唿吸,見狀,蘇亦夏直接紮下水中,去救援下沉的女人。


    這一入水,卻好半天沒了反應。


    心髒砰砰砰的開始劇烈跳動,亦夏不會出事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亦夏水性那麽好,還教過她遊泳!


    心中各種不安,不管自己如何心裏暗示都無法輕撫。


    “亦夏!亦夏!你在哪裏!快出來啊!”


    女人望著平靜的水麵,焦急的喊著,卻沒有得到一丁點的迴應。


    岸上的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似乎都在說兩人怕是一起沒了。


    不!不會的!不可能!


    淺汐站起了身子,開始對著河岸大喊,“你們沒有人會遊泳嗎?下去看看啊!”


    女人六神無主,幾乎快要哭了。


    “這水深四米五,下去了就不一定上的來了!”


    嘈雜的人群,一個突兀的聲音,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蘇亦夏!你不能出事啊!你別嚇我好不好!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了!”


    女人立在船頭,目光不停的搜索著湖麵上的任何動靜。


    “姑娘,你可別想不開啊!一會搜救隊就來了!再等等啊!”


    “就是啊!已經下去兩個了,你就別添亂了!”


    “他們會沒事的!”


    “這水那麽深,我看是兇多吉少了啊!”


    ……


    這種聲音交錯在一起,淺汐仿佛什麽都聽不見,岸上那麽多人,她就不相信沒有一個會遊泳的!他們隻是怕賠了自己性命。


    人性,怎麽就能那麽自私呢?


    “亦夏!亦夏!你快出來啊!”


    女人沒有停止叫喊,她不相信蘇亦夏就會這樣突然的沒了,他承諾過自己那麽多事,怎麽可以,就這樣丟下他一個人走了。


    無望之際,淺汐跌坐在了船頭,麵如死灰,那一刻,她心中滿滿的後悔,自己應該阻止亦夏下水救人的。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哪怕是麵對一條無辜的生命,她也會選擇自私。


    “快看!那裏有氣泡!”


    女人渾身打了個激靈,又往湖邊探去,果不其然,湖下真的有動靜。


    “亦夏?亦夏?是你嗎?”


    淺汐拚命的劃著船槳,向那個方向劃了過去。


    一個水花,湖麵上出現了那張永遠不可能忘記的麵龐。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安穩了些許,淺汐卯足了勁,劃著船槳。


    蘇亦夏一手撈著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女人。一手拚命的劃著水,向船身靠了過去。


    “亦夏,你要嚇死我了!”


    女人泣涕漣漣的哭訴著,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小淺,我沒事的。”


    明明在水中就很吃力,男人還給她擠出了一個讓她寬心的笑容。


    來不及嗔責,蘇亦夏已經帶著女人靠近了船身,淺汐趕緊伸出了雙手。


    在水下,女人很沉,而且已經失去了意識,淺汐在上邊拉,蘇亦夏在下邊推,但始終上不了船。


    淺汐也是急的滿頭大汗,而蘇亦夏的力氣似乎已經要耗盡了。


    看著他勉強支撐的樣子,亦夏不能再泡在水裏了!


    一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拉住了女人的雙臂,可是已經濕透的女人雙臂上的水珠減少了摩擦,淺汐又用了全身的力氣,一個失重,整個人從船上翻了下去!


    岸邊圍觀的人,驚慌失色。


    淺汐在水裏撲騰,而之前落水的女人已經昏迷,全然是靠著蘇亦夏的拉扯。


    “亦夏!亦夏……”淺汐一邊吃著水,一邊唿叫著。


    那種她懼怕的恐懼感,又一次席卷全身。


    蘇亦夏不可能同時救兩個人,他也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男人還是拚盡全力向淺汐靠過去……


    岸上的人看的清楚,這必須是要舍棄一個的節奏。


    突然一個水花,在無人察覺的時候,一個人直接跳入了水中,還沒來得及看清容貌,就看見那個奮力遊著的身影。


    蘇亦夏幾乎陷入了絕境,有人下水,可遊過來也需要時間。


    雙腳一直用力的登著水,才能讓自己保持付出水麵。


    “小淺!”


    男人伸手,終於搭上了淺汐唿救的手,一陣錯亂,險些三人一起下沉,始終,蘇亦夏都沒有丟棄那個先前溺水的姑娘。


    他想兩個一起救下!卻忽略了現實。


    “小淺,放鬆!放鬆!我教過你遊泳的!”


    他盡力指揮著淺汐,讓她平靜下來,不然他將難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


    “雙腳登水,手往外劃,讓自己慢慢浮起來。”


    太難了,淺汐滿臉淚水,對於落水的恐懼,心中有了極大的陰影,此刻她多麽希望自己能和他們原來一樣,向樹袋熊一樣掛在蘇亦夏的身上。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克服心中的恐懼,那那個女孩,就會失去生的希望。


    蘇亦夏一直在努力的引導自己,淺汐含淚咬牙,她可以,一定可以的!


    雙腳一直用力蹬著水,可身體還是不聽話的往下沉,她衝蘇亦夏搖了搖頭。


    “亦夏,我不行,我做不到。”


    男人毅然決然的要鬆開那個昏迷的女生時,一個托力,將淺汐的身子拖上了水麵,淺汐被迫鬆開了蘇亦夏手。


    “白姐姐,你沒事吧?”


    還來不及看臉,但這聲音足以讓人意外。


    元一憲?又是他?


    還是要感到慶幸,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他出現了。


    如果那個女孩因為自己而死,她會背負上罪惡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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