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青年節前夕,學校團委和學生會要搞一台文藝匯演,要求各係準備一個節目。係團委書記官士達老師說:“牧亞,這次全校文藝匯演不是一般匯演,實際上是要選拔一兩個優秀節目參加團省委組織的五四演出,希望我們係裏能上一個,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啦。”

    我覺得完成這個任務絕對是不可能的,文藝演出主打的是女孩子牌,英語係裏有多少如花似玉,鳥語花香的主兒,藝術係就更不用說了,那些訓練有素的女孩子,一蹙眉一轉身,都能掃倒一大片,我們曆史係跟她們去拚文藝,簡直就是縮頭龜跟花蝴蝶媲美。於是我趕緊說:“官老師,我們曆史係的男生盡是些未老先衰的夫子,而女生花蕾未開便迂如凋謝的敗柳,撐破了也就那幾張發黃的老片照,擺不上台前啊!”

    官老師笑道:“牧亞,你可真會自損啊,不過你別拿這些夫子敗柳嚇唬我,我也不管,正因為我們係在別人眼裏總是老氣橫秋的樣子,所以我們更要拿出好東西,改改他們的眼光,樹立我們曆史係應有的形象。”我愁眉苦臉道:“我對唱歌跳舞之類一竅不通,一點點文藝細胞都沒有,官老師,您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他大笑道:“我今天就趕你牧亞上架了,如果你這個學生會主席是個光杆司令的話,我不趕你趕誰去?”我垂頭喪氣道:“萬一誰都趕不上架,上不了天,可怎麽辦呢?”他爽朗道:“我沒要求你們飛上天,隻要能跑就行,跑出一匹黑馬來,我請你們吃飯。”

    說完,他夾著講義走了。

    官士達老師教的是西方哲學史,團委書記僅是兼職,所以不管全校還是係裏的學生活動,他從來不管,一股腦兒推給我,攤上這麽一位甩手掌櫃,除了自認倒黴,還有啥法子。

    我正愁得一籌莫展,秦馨來了,一進門就嚷嚷道:“咦,官書記要請客,為什麽?主席大人,到時可別忘了我啊。”秦馨是我們係學生會的文娛部長,一見到她,我眼睛頓時就亮了,於是我說:“秦馨,別老想著好事。不過你運氣好,你聽到了官老師剛才所說的最後一句、也最讓人舒服的一句話——你真想讓他請客?”秦馨笑咪滋滋道:“我哪兒敢想啊,他請你的時候讓我也蹭一蹭,就ok啦。”我說:“秦馨,要想讓官老師出血,隻能拜托你了。”秦馨依舊笑咪滋滋道:“隻要能叫官老爺請客,你讓我幹啥都行,主席大人,快說吧,拜托我什麽?”我說:“很簡單的,你隻要拿出一個節目,這個節目隻要能在全校匯演中拿一等獎,官老爺一準隆重請你!”

    秦馨一聽,蹦起來大叫道:“我要有那樣的本事,還考曆史係,還往死人堆裏鑽?主席大人,拜托你拜托一些別的玩意兒吧。”我收了笑容,認真道:“秦馨,這是官老師給你——當然也包括我,下達的死命令,他要我們為曆史係爭光,誰讓你是文娛部長,在劫難逃啦。”

    秦馨的高興勁兒早沒了,委屈道:“考大學填表的時候,特長一欄覺得不能空著,就隨手填了文藝,誰知文藝上一個鳥部長不算,現在又惹禍上身,倒黴透了。”我說:“對啊,能隨手填上文藝特長總是有來頭吧,你為何不填相撲拳擊之類特長?”秦馨無奈道:“主席大人,不滿你說,上幼兒園小學的時候,我倒是真的上過舞台,可演的是啥玩意啊,‘我是公社的小社員,小呀小鐮刀啊……’那小鐮刀早就生鏽作廢了。”我說:“那就拿出來磨一磨,沒準還能用,總強似我這空秸稈,擂鼓都不響,再怎麽折騰還是廢物。”

    秦馨的聲音越發蔫了,她說:“我可沒有信心,你要有信心,那你就使勁磨吧。”我說:“總不會比磨杵成針還難吧?”秦馨忽然大聲叫道:“牧亞,你說我是一根鐵杵?”

    “鐵杵,誰說的?”我憤憤不平道:“我還指望我們神奇莫測的金箍棒,變出一匹黑馬哩!”

    秦馨一笑:“真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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