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窗外,是燈火闌珊的城市,夜空烏雲密布,緩緩蠕動,如一塊幕布,遮住了星月之光。

    窗戶是開著的,鋁合金製的框,防蚊紗網阻擋了蚊蟲進入,隻有偶爾刮過的夜風,才能透過網絲縫隙吹進來,拂動窗簾擺動。

    床上的男女依然在運動著,然而,驟然出現的意外,卻打斷了這人間美好又汙穢的運動。一道人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驟然破窗而入,一陣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中,透明碎片四下飛濺,輕薄透明的玻璃絲毫不能阻擋來人的動作;一把大刀,帶著勁風,向床上的男女砍去。

    意外出現的十分突然,趴在上麵的男子根本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壓在身下,嬌喘籲籲的女子卻已經警覺過來,並在第一時間裏,一腳將趴在她身上的男子踢飛了出去,同時順手抓住纏綿時身下鋪著的毯子,裹住自己,幾個翻滾,就從雙人床上滾了下來。

    人還未落地,身體卻十分詭異的,直直的從地上彈了起來。而就在此時,刀氣已至,整張雙人床從中直接被斬成兩截,床墊裏的彈簧失去了束縛,四下飛濺,破碎的棉絮如同絲狀的雪花,揚到空中,又飄落下來。

    被身下女子一腳踢飛的男子後背撞到了牆壁上,還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被從牆上震落的一副油畫給砸中了腦袋,雖沒有直接昏過去,但也是被這下砸的頭昏眼花,暈暈乎乎的,待他頭腦清醒過來,就驚恐的發現,在這房間裏,正上演了一場現實版的武俠打鬥場景。

    一個男人手中拿著一把大刀,刀式霸道,雖沒有過多的變化,但卻簡單直接,一刀斬下,木質的地板立即木屑四濺,裂出一道刀痕;再一橫掃,刀氣所過之處,牆壁上的裝飾壁燈等物,盡皆破碎,乒乓聲噗嗤聲,接連響起,不絕於耳。

    大刀左一橫,右一撇,如怪獸利爪,在牆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都留下了刀痕。

    隻是,毛毯就是毛毯,畢竟是布製品,雖然女子灌注了真氣,也盡力避免毛毯與大刀進行直接接觸,但在刀氣的切割下,還是不斷有布條從毛毯上剝離下來,落了一地,白花花的身上也難免出現了血痕。

    腳步轉圜之間,雪白的大腿時隱時現,誘人之極,然而對方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一刀緊接一刀,外泄的勁氣卷起一陣無根風暴,在房間內盤旋,發出唿唿聲響。在如此壓迫式的攻勢之下,女子用以裹身的毛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小變短,變成一塊破布。

    “你是誰!為什麽要殺我!”

    在手中沒有利器加之下,女子應付的有些艱難,戰鬥從一開始,就一直處於下風,眼看身上的毛毯不保,房間裏一些家具便成了她暫時用來阻敵的武器,花瓶,床頭櫃,甚至還有衣櫃,能用的不能用的,大的小的,統統被她扔了出去,隻是如此也不過是解一時之危而已。

    她知道,自己一身武藝基本上都在一對匕首之上,沒有匕首在手,她就算能憑肉拳雙掌堅持幾分鍾,也堅持不了十幾分鍾,這個時候她才後悔莫及,平時一對匕首本是隨身攜帶,結果今天卻疏忽了,竟然不小心忘在了外麵的客廳的茶幾上,於是,她數次想要衝向房門逃出去,但都被對方的攔了下來,如此數次之後,她漸漸有些絕望,隻是心中卻越發不甘起來,她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什麽都不知道,死不瞑目。

    男子頭上戴著隻露出雙眼的頭套,麵對女子的詢問,他一語不發,手中大刀攻勢更猛,因為時間拖的越久,就越對他不利,像現在這樣的動靜,很快就會引起外人的注意,接著就會有人來看情況,或者報警,到時候隻會越鬧越大,他就越難脫身。

    刀光中,薄而透明的冰晶漸漸爬上刀身,一股陰寒勁氣四下外泄,令房內的溫度逐漸降低,猶如寒冬。

    開山斬刀法兇猛,大開大合,原本與陰柔真氣並不匹配,隻是男子所練功法本就隻是試驗品,陰勁之中還殘留著一絲剛意,這本是真氣不純的表現,然而,男子卻另辟蹊蹺,硬是將這一絲剛意結合在刀法之上,在戰鬥之時,陰勁外泄,剛意留存,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牽製效果,而且,隨著寒晶凝結,也讓他在戰鬥時有了意外的攻擊方式。

    當冰晶爬滿大部分刀身之時,男子迴抽刀身,手腕一抖,凝結在刀身上的冰晶便紛紛被震飛,化做數十枚細碎的冰刃飛射出去。

    女子料想不到對方會有這麽一手,身形狼狽的連連後退,又揮掌反擊,但最終還是有數枚冰晶刺穿了毛毯,插在了身體上。不等傷口部位流血,冰晶消融時便已將那細小的傷口給冰結。不過,冰晶的傷害方式並不是讓人出血,而是寒氣入體,擾亂敵人的真氣,就以此目的而言,女子已經是中招了。

    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麵對罩過來的毛毯,對方並沒有用大刀將之割開,反而一掌拍出,雄厚的掌力在毛毯上拍出個通透的手掌印,隨後便印在了她後背上。

    光滑潔白的背部,驟然出現一個掌印,她隨之也不由自主的仰頭,一口鮮紅的血液從嘴裏噴出,灑在牆壁上。強受下這一擊,女子一咬牙,不管不顧,雙掌繼續奮力往牆壁上拍去,隨後便聽轟隆一聲響,厚實的牆壁被她拍出了一個大洞,隻是,不等她穿過大洞逃出去,就隻感覺身後有道銳利勁風襲來,接著就從嘴裏發出一聲慘叫,一道血淋淋的刀痕,從右肩傾斜而下,直至左下臀部。

    女子受了這一刀之後,身子被餘勁撞飛了出去,穿過了大洞,身體在外麵客廳的地上滾了幾滾,雪白的軀體上沾滿了鮮血和磚石粉末。

    女子嘴角流血,躺在地上,雙臂艱難的支撐起身子,雙目直直的盯著一腳將地上碎磚踢開,大步穿過牆洞,朝她走來的男子。

    “為什麽?”

    後背的傷勢很重,她能感覺到血液在不斷通過那個傷口往外流淌。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漸消失,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

    男子站在女子身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又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潔白的嬌軀沾滿了汙垢,彷佛如同她的人生一般。

    隨後,他舉起了刀……

    空無一人的屋內,場地一片淩亂,溫度低沉,空氣中似乎還隱隱蘊含著一絲血腥味,久久不散。

    一個年過三十的中年人,麵無表情的在滿地碎磚塊碎木片的地板上行走,繞過地麵的刀痕,再穿過通往內屋臥室的牆上大洞,最後停在了窗前。

    這裏是十七樓,因為樓層夠高,所以沒有安裝防盜網,這或許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兇手一定的方便,但結果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兩扇鋁製窗頁框直接被撞斷,地麵落了一地的碎玻璃,可與外麵比起來,這裏卻還算幹淨,至少清一色的都是玻璃碎片,沒有別的石頭擱腳。

    中年人簡單的查看了一下窗戶,然後轉過身,朝著原本應該是擺著一張雙人床的地方走去。此時,這個地方地麵隻有一道凹痕,邊緣平滑,沒有過多的毛刺。而雙人床,已經斷成了兩截,床頭貼牆,床尾或許是打鬥時受到了波及,已經成了木片,與此相同,床墊也已經破爛不堪,隻留下一個大概的輪廓。

    中年人半蹲下身,用手比量著地板上的刀痕。比劃了一會兒,或許是感覺沒什麽值得檢查的,便起身,又去查看牆壁上的刀痕。

    檢查過數道刀痕之後,中年人暮然轉身,迴到了窗前,舉起右手,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雙人床的位置,揮臂斬下。做完這一動作,他左右看了下,然後繼續向前移動,走到牆壁前第一道刀痕前,身子旋轉,右手臂甩出,彷佛是在模擬牆上這一刀痕出現的原因。

    中年人繼續前行,隨著牆壁上,地麵和天花板上的刀痕越多,他的手臂揮舞的也越快,直到他來到了牆壁的大洞前,揮臂斬下,可這個動作做了一半,似乎又覺得不是很妥,就又換了一個方式,可還是覺得不對勁,接連換了三四種斬刀方式之後,中年人才搖搖頭,縮迴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他將這張紙打開,上麵貼著兩張照片,第一張是一名容貌清秀的男子,照片下寫著寧嵩,再下麵則是落水失蹤,四個字。

    而第二張,是一個女人,同樣標上了名字,可在名字下方,卻寫著死亡。

    中年人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正是這間屋內那名女子的照片,然後將之貼在了第三個位置,並在下麵寫上名字,然後標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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