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矛盾怪異的臉,家徒四壁的家境,此情此景,在這明黃色的燈光下,顯得十分的怪異。

    房間內的風嘯聲逐漸變得明晰起來,無根之風鼓動,吹動木床上鋪著的草席卷起的一角。功法運轉已到最為關鍵的時刻,男子赤。裸的上身開始不斷冒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它們一顆顆,沿著白皙的皮膚從身上滾落下來,落在身下床板上,很快就將周圍的床板浸濕,又沿著床板的縫隙,一滴滴往地麵掉落。

    身體忽然開始顫抖起來,身體表麵一根根青筋迸露,糾結,皮膚下彷佛有一隻隻長條活蟲在扭曲抽動,讓全身的皮膚紛紛凸起,粗一看,彷佛像是皮下纏繞了細鐵絲一般。

    男子臉部表情開始扭曲變形,咬緊的牙關咯吱作響,忍受著這種抽筋撥骨般的痛苦。風聲鼓動,這種非人般的痛苦折磨很快蔓延到了全身,無法逃避,隻能依靠自己強大的毅力,來與這種穿筋透體般的痛苦做對抗。

    堅持!忍耐!

    劇烈的痛苦讓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別的思緒,隻留下一股堅韌而驚人的毅力在支撐著他,令他不至於昏迷過去。他知道,這種痛苦隻有短短一分鍾左右,隻要堅持一分鍾,他就算是熬過了一次折磨,下一次再發生這種情況,就要在半個月後了。

    然而,一分鍾雖短,但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卻彷佛一個世紀般那麽漫長,越來越多的真氣逐漸脫離了他的掌控,開始在經脈之中橫衝直撞,到得最後,隻剩下最後一絲真氣握在他的手中。

    他利用這一絲真氣護住了丹田,不至於讓這個重要部位也受到傷害,然而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真氣開始衝擊丹田,令他感覺像是有一條活蛇在肚子裏亂蹦,攪的天翻地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管他自我感覺一分鍾如何的漫長,終究是隻有六十秒。當時鍾的指針走完這六十秒,體內的真氣才逐漸開始恢複平靜,凸起的表麵皮膚還在抽動,但也漸漸恢複了正常,那種抽筋透骨的劇痛,漸漸消散,隻留下一種如影隨形,抽搐般的空虛感,彷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虛幻的一般。

    終於熬過去了!

    最艱難的階段已經過去,但卻還不是可以放鬆的時候,他開始勉力收攏四散於經脈之中的真氣,將之全數歸納丹田。因為經曆過一次外人無法體會的痛苦,此刻他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毫無血色,原本白皙的皮膚透著血紅,那是身上的毛細血管破裂,滲透出的血液。

    這些血液和汗水混雜在一起,浸濕了床板,又滴落地麵,在地上積成了一個小水窪,沿著地麵的凹凸處,四處蔓延。

    收完功之後,他再也堅持不住,一下癱倒在床上,張大了嘴,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顫抖著手,抓住了早已放在身邊,伸手即可拿到的一個可以裝兩升水的塑料瓶。

    一番折磨令他幾乎精疲力竭,擰個塑料瓶的蓋子,都費了好一頓功夫才擰開,然後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這裏麵裝的自然不是什麽飲料,隻是涼白開而已。因為練功時汗如雨下,損失了太多水分,所以急需補充水分。

    一口氣喝掉大半瓶,他才放下了瓶子,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雙眼有些無神的望著屋頂。三年來,每個月都要承受兩次這種非人的折磨,而且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一次比一次痛苦,他究竟是為了什麽?

    僅僅是為了那種擁有力量的感覺嗎?

    他不知道,當初的答案到現在早已模糊。他隻記得,在那人出現在他麵前,扔下一本秘籍,明確的指出這是一本殘缺心法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修煉,至於當初他為何要做出這個選擇,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躺在床板上,放鬆了身體,感受著流失的體力一點一點的恢複,經過一番暴走之後變得無比溫順的真氣在他的控製之下如臂驅使,力量正逐漸恢複過來。他很享受這個時刻,似乎有時候還會隱隱期待著這個時刻。這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三年的折磨而變得有些變態了?

    “很痛苦嗎?”

    然而,正當他一如既往的享受著一點一滴的力量充滿全身時的時刻,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在房內響起,嚇了他一跳。

    這聲音尖銳清脆,甫一傳入耳中時,感覺很好聽,可隨後就會感覺這聲音像是針尖穿透了耳膜,令人感到疼痛耳鳴。這種疼痛感是隨後才感覺到的,在一聽到這聲音時,他就知道這人不是他所認識的任何人之中的一個——這是個陌生人,而且還是個高手,不然不可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便進了這間房——難道他三年的真氣都白練了?!

    在聲音傳入耳中的一瞬間,他就做出了判斷和選擇,直接從床上蹦起,落到了床對麵,隨後在耳鳴耳痛之時,內心充滿了震驚和驚異。

    要知道,練功時,最忌幹擾,就算是平時練功,被人打擾也有可能會受重傷,就更別提他之前在忍受經脈抽搐的痛苦,如果在那個時候受到幹擾,恐怕他瞬間就會像個氣球一樣,被經脈之中暴走的真氣給撐爆,變得死無全屍。

    想到剛剛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手中,他就感覺太陽穴突突跳動,之前補充的水分再化為冷汗,從額上冒出,順著臉頰滴落,心底直感到一陣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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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是敵是友還不明確,他強行鎮定下來,提升功力,雙手暗中蓄力待發,還未恢複血色的臉上露出警戒之色,對著傳出聲音的陰暗之處喊道:“誰?”

    “很痛苦嗎?趙謙!”

    一個纖瘦的人影從窗外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走了出來,站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半張臉和半個身軀展露出來,讓人能夠看到此人部分修長的身軀,披肩的長發和身上簡單中性的穿著打扮。

    粗一看,眼前之人身材瘦弱,長發披肩,雙手修長,有若女子,但細細打量,卻發現這人胸口是一片平坦,似是完全沒有發育。再看此人露在明處的半張臉,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清秀,男女皆可。

    然而,在這樣一張清秀的臉龐上,卻有一雙勾人魂魄的妖豔雙眸,眨眼間,似有無形電流朝外擴散,足以將男人電得渾身酥麻,使不上力。修長的手指從鮮紅的唇上劃過,夾住了披在平坦胸前的一縷長發。

    眼前之人的臉型與部分模樣,讓趙謙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隻是三年不見,原先那個英俊瀟灑之人會變成這副模樣,實在是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白展鴻?”

    看了好一會兒,趙謙才有些遲疑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在脫口說出這句話之後,記憶中的人物越發與眼前之人重合起來,那臉型,那鼻梁,還有就算是變成了尖銳清脆的聲音,那種熟悉的語氣,卻絲毫沒有打折扣,依然是驕傲不羈,充滿了一種睥睨的感覺。

    記憶之中的形象,最終與眼前之人重合,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有些怔怔的望著眼前之人。

    那個天寒地凍的夜晚,彷佛還在昨日,那時他還隻是一個因為生意失敗,備受打擊而流落街頭的流浪漢,正是他——白展鴻,出現在橋洞下,交給他一本殘缺的心法秘籍,正是這本心法秘籍,鑄就了現在的他。

    那時,他並不知道送他秘籍的人叫白展鴻——甚至就沒說過幾句話,隻是將秘籍扔在地上,然後運氣,當著他的麵,一掌將一塊巨石拍成了兩半,隨後指出扔在地上的心法秘籍的缺陷,和修煉後有未知的後果。

    然而,那個時候他就像落海中的求救者,麵對一根救命稻草,他除了拚命抓住之外,根本就沒有其它想法。

    他立即便開始修煉起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晃就過去了三年,他承受了三年的痛苦,而送他秘籍之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不恨,便是受盡了三年的折磨,他也依然不恨,他隻是想知道,那人是誰?又為什麽選中了他?

    這個答案在他融入江湖之後不久,便知道了——他終於知道在那個夜晚出現在他麵前的人叫白展鴻,隨後他查了些資料,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白展鴻這個名字的份量:樓外樓第一天才,天之驕子,同代無敵,未來宗師……種種虛名和稱號,就像一道道光環,套在那人身上,在同代之中,光芒耀眼,令人隻能仰視。

    然而,也就在所有人以為白展鴻會一直這樣成長下去,成為一代宗師,最終接掌樓外樓,達到人生成就巔峰之時,他卻突然失蹤了,不久之後,毫無預兆的,樓外樓突然發出了懸賞百萬的追殺令——追殺叛徒白展鴻。

    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網上看到這張追殺令時那種震驚的感覺,就好像夢中的景象在現實裏出現,恍恍惚惚,似真似假。

    在這之後,他一直在關注樓外樓的追殺令結果如何,但卻一直沒有任何相關的消息,彷佛隻是發了一紙追殺令之後,樓外樓便偃旗息鼓了,而被追殺的白展鴻,也銷聲匿跡了。

    可現在,白展鴻卻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究竟是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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