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羹還是溫熱的,庖廚細心的將魚的腥味盡可能去掉。夷光平日更喜歡吃蝦,不過最近也不吃了,討厭那股腥氣。結果她勉強著持匕才吃幾口就嘩啦一聲嘔吐開了。


    她蹙著眉頭手掌捂著嘴,想要拚命忍住。可是肚子裏頭卻是翻山倒海吐的一塌糊塗。


    「怎麽了?」夷光見到夫差想要湊過來,伸出一隻手就要將他推遠。


    「將疾醫請來!」夫差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少年,他還是做過父親的,見到夷光吃魚羹想要吐,心裏頭隱隱的有些察覺。


    果然疾醫一來,望聞問切之後,對夫差就說了一句「重身。」


    西施在吳宮中受盡寵愛,幾乎一枝獨秀。承寵日久,有身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


    隻是西施還在席上說道,「可是我這月事還有啊?」


    「婦人有身之處,偶見小紅,並不稀奇,還要多多歇息。」


    夫差大樂,寵愛的兩名越女先後有孕,的確是好事一件。他原先還想著要在夷光這裏好好的享受一下舞樂,不過此時也拋到腦後了。


    他下令賜給夷光魯縞齊錦。魯縞非常輕薄。


    夏季也來了,看著一日要比一日熱。穿著魯縞正好解暑。


    夷光躺在席上,見著一宮室裏的人麵色歡樂的模樣,她自己宮室裏的人高興那是真高興,畢竟夷光有孕,身份自然水漲船高。小公子呢!他們這些服侍他們的人也自然沾光。


    隻是……


    她的手不自覺的抓緊袖邊。


    這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裏落了多久了?她想想自己月事出現反常的日子,鍾堅那次是好幾天都沒有來看她。然後齊薑讓她們迴吳宮,夫差沒幾天就迴了姑蘇……


    好像她月經不正常是在夫差迴來之前?她的手心裏出了一層冷汗。但是很快的安慰自己,事無絕對,說不定隻是意外呢?


    這孩子……


    越女有孕的消息一下子傳播開來。夫差對這個年近四十時候得的孩子很是高興,一下子朝夷光宮室裏流進去的錦帛等物就沒斷過。還命人新打造青銅器物以賜越女。


    這麽一忙活,不知道有多少人咬碎了銀牙。才剛剛懷上還沒生呢就是這樣了。不過又想著兩個越女都有身孕,那麽應該空出來輪到她們了吧?


    修明一聽夷光有孕的消息就樂了。她挺著快五月的肚子在侍女的攙扶下到了夷光的宮室。


    夷光正趴在席上,聽到修明來了,趕緊就起來把她給扶到堂上。


    「你身子沉著呢。」夷光一邊扶著一邊道。


    「你也不是啊。」修明不甘示弱,「而且以前在村裏的時候,那些婦人大著肚子還能和丈夫一樣的下田呢。我這個還早著呢,算甚麽。」修明說著一手撐在腰上跪坐在茵席上。這個月份肚子還不算很大,但是還是瞧著有些行動不便了。


    她坐在席上,侍女奉上溫熱的蜜水。因為懷孕,就算有再好的冷食,也不敢給兩個孕婦吃。


    修明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杯卮笑了出來,「這下可好。我們的孩兒還真的能夠做兄弟了。」


    夷光也笑,但是心裏卻是在苦笑。


    這個孩子的生父她自己心裏也有一些疑惑。


    **


    楚國王孫熊勝被迎接迴楚國,這個王孫也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被封在白地。按照楚國的稱唿,該稱唿他一聲白公了。


    鍾合不管郢都裏對那位迎接迴來的王孫怎樣,現在他正在家裏教訓兒子。


    小兒子身上白色的中衣都已經被鞭打的破爛不堪,底下的皮肉已經是被打的綻開,鮮血淋漓的。


    「豎子!豎子無狀!」鍾合被氣得臉色幾乎要漲成紫色,他狠力的再朝小兒子抽了幾鞭。


    鍾堅咬緊牙關,發出幾聲悶哼。背上的鞭笞痛入骨髓。


    鍾氏長子跪坐在一旁,見到弟弟被父親打成這樣,想要開口求情立刻被暴怒中的父親拿著鞭子一指。


    「要是給這個豎子求情,我連你一塊打!」


    這話並不是開玩笑的,鍾秩立刻就閉了嘴。


    負責按住鍾堅的兩名家臣,見到鍾堅被打成這樣,心有不忍抬頭看看暴怒中的鍾合。其中一個家臣對一旁的豎僕使顏色。


    豎仆會意,趕緊去了。


    又打了一會,終於是打累了,鍾合將手中的鞭子朝一旁一丟迴到堂上。


    「我兒啊!!」帶著哭音的女聲由遠而近傳來,隻見鍾氏主母快步趕來,她連腳上的舄也顧不得穿,直接撲到鍾堅身邊。她氣息不穩的見到小兒子身上破爛的衣衫還有道道血痕,大哭起來。


    「夫君,你怎麽如此狠心啊!」


    鍾合氣的發笑,「你我之前就是太由著這個豎子了,你知道他做了甚!他竟然不顧令尹之命,要跳車留在姑蘇!」說著鍾合手都在抖。


    「令尹之命都敢違抗,那豎子當真本事了!」鍾合口中發渴,叫豎仆奉上水。結果喝到一半把手中的杯卮一摔。嚇得豎仆們個個寒毛直豎。


    主母明顯不知道自己小兒子竟然連令尹之命都敢違抗,她呆了一下,見到小兒子垂著頭。旁邊一名家臣一看。


    「不好,少主暈過去了!」


    「疾醫,叫疾醫來!」主母這下子可真的有些慌張了,她見到兒子那一身的血大哭起來,「我年近三十得了你這個幼子,如今怎麽不爭氣拋下母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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