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伏安斂眉低嘆道:「聖女有所不知,屬下九歲時父母雙亡,家徒四壁,隻有一桿獵槍,我上山打獵,不慎跌入陷阱受了傷。正值隆冬時節,大雪紛飛,天寒地凍,我昏迷幾日後才被偶然路過的砍柴人救起,雖撿迴一條命,卻從此落下病根,再受不得一點兒寒。」


    「原來如此。」蘇漓不動聲色道:「既有這病症,夏管事更需多加注意身體,夜間露水重,不適宜外出散步,還是早些安寢為妙。」


    夏伏安眼光一凝,聽出她話中弦外之音,唇角微揚,「聖女所言極是。」


    「鬼使,多開些溫補的藥材,給夏管事補身。」蘇漓略一沉吟,轉向江元又吩咐道:「還有……安神助眠的丹丸。」


    江元領命去了。出門前,他迴頭看了夏伏安一眼,隱有疑色一閃而逝。


    此時,夏童進了屋,正想為蘇漓斟茶,她卻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門,復又緊閉。隔絕了炙熱的暑氣,屋裏靜悄悄地,空氣稍顯憋悶。


    蘇漓似乎並不急著走,桌上一壺新茶,眼前熱氣氤氳,裊裊升騰,模糊了夏伏安的臉。她伸手倒了一杯茶,走到床前,遞給他。


    「喝杯茶,暖暖身子。」


    夏伏安微怔,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有此舉動。他當即掀被起身,伸手去接,就在他手指觸到茶杯的一瞬,蘇漓手上一鬆,那茶杯直直地往地上落去!


    夏伏安目光輕閃,應變極快,手腕一翻,茶杯便被他穩穩拿住,捏在指間,滴水未灑。


    蘇漓盯著他的眼睛,「夏管事好功夫。」


    他亦迴視她,似要直望到她靈魂深處,眼中閃過一絲玩味,「聖女過獎。」說罷,舉杯將茶一飲而盡。茶水滑落腹中,熱意一路延燒。喉間忽地陣陣刺癢,爆發出猛烈的嗆咳,他連忙側頭掩唇。


    蘇漓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他,卻立時愣住,她幾乎不敢相信,他的體溫,怎會涼到如此地步?!仿佛冰塊一般!隔著一層中衣,那股涼意仿佛直鑽到她心底裏去,心,不自覺地顫了一顫。


    他咳得厲害,怎麽也止不住,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僂,劇烈震顫,幾乎站立不穩。


    蘇漓連忙扶他在床邊坐下,秀眉微蹙,輕撫著他的後背。


    半晌,夏伏安才喘勻了氣息,微微側頭,蒼白的臉色染上一層淡淡的輕紅,望著蘇漓的雙眼,出奇地明亮。


    「你怎麽樣?」


    他沒答話,眉目舒展,眼底漾出笑意,慢慢移開掩在唇上的手。


    蘇漓眼光忽然一變,唿吸凝住。


    夏伏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架勻稱,幹淨整潔,幾無瑕疵,完全不同於女子的柔美。隻是這雙手……這雙手看起來為何如此熟悉?好像曾經握住她手千百遍的那人的手……


    等她迴過神來,卻發現夏伏安已將她的手握在掌中!而他,正低著頭,盯住兩人交握的手,冰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白皙的玉指,一絲難以言說的悸動直竄入心尖兒,蘇漓身軀微震,心,立時狂跳起來。


    隻是,指間冰冷的觸感令她猛然清醒,不,不對,那個人的體溫向來熾熱如火,溫暖有力,絕不會是這樣的冰冷,更不會是如此病態的蒼白!


    眼前的手型雖然酷肖那人,仔細端詳,卻似乎更顯修長。蘇漓心頭一震,迅速否決了自己荒唐的聯想,飛快地撤迴自己的手。


    夏伏安掌心頓時空落,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蕭瑟的落寞。


    蘇漓眸光一沉,騰地起身,不等她開口,夏伏安眼光掠過她藏進袖中的手,淡笑道:「聽聞靜左使隨侍上任聖女之前,曾在教中打理雜務。如今看來,保養得真是極好,不知內情的人,怕是會誤認為聖女隻有碧玉年華。」


    蘇漓心頭一凜,不答反問地冷聲道:「夏管事身為男子,不是一樣保養得當?方才聽你說幼時家境貧困,可你這雙手,完全不像是幹過粗活的。」


    夏伏安慢慢站了起來,他身形頎長,望向蘇漓的時候,眼光微垂,蒼白的臉色卻儼然有一股迫人的氣勢,「屬下幼時雖家境貧寒,父母卻疼愛得緊,所以並未做過多少粗重工作。讓聖女見笑了。」


    此人應變自如,毫無破綻。


    蘇漓心中冷笑,不再停留,淡淡道:「你好生休養,身體康復之後再來聖心殿聽候差遣吧。」說完,轉身快步走出門去。


    但她卻清晰無比的感覺到身後那道犀利的目光,彷如甩不掉的影子緊緊注視著她,直到出了思源樓的院門。


    聖心殿內,江元等候已久,見蘇漓迴來,忙上前見禮。


    蘇漓問道:「方子可開好了?」


    「是。屬下已命人去碎月舵取藥。」


    「恩。」蘇漓又道:「夏伏安那番話,你認為可是實情?」


    江元麵色微凝,思索道:「屬下已經查過,昨晚的確是夏童打破了水缸,這事雖有些巧合,但他體內寒毒已入五髒六腑倒是實情,平日雖與常人無異,一旦感染風寒引發寒毒,炎炎夏日亦會如置身冰窟。若不好生調養,恐怕……性命難長。」


    「竟如此嚴重!」蘇漓心頭一跳,眼前不由自主閃過夏伏安蒼白的臉,她皺了皺眉,道:「你可探出他功力如何?」


    「他脈息跳動很慢,很難判斷。」


    內力難以探出,可他的反應卻非武功平平之人所及。


    蘇漓沉了眼,又道:「依你看,他這寒毒可有辦法拔除?」


    江元沉吟道:「隻可調理減輕,完全拔除……幾無可能。」


    蘇漓心一沉,淡淡道:「你下去吧。」


    江元退了出去,蘇漓緩緩走到窗前,窗外一湖碧波蕩漾,晴空一覽無邊,今日天氣甚好,她卻莫名地心煩意亂。


    很快,秦恆打探來的有關於夏伏安的消息,與蘇漓先前看過教中記載並無太大出入。此人行事低調,在聖女教十幾年,無功無過。原本他隻是前一任管事的貼身小廝。聖女叛逃之後久尋無果,教中內亂頻生,前管事亦死於非命,總壇無人留守,玄鏡長老見他做事穩重,便提拔他當了總管,留在總壇打理日常雜事。而他入教以前是何身份,家住何方,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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