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然指著窗外:“鴿子。”我茫然:“啊?”“對局的時候,我聽見你說鴿子。那句話就什麽來著?飛不出風雪的鴿子,可以選擇不飛。”耀然下巴擱在我肩膀上,我的背脊感覺到來自他胸膛的溫暖:“這句話以前我說過,跟另一個沈昭說過。你說,這像不像巧合?”我心跳慢了一拍。我知道耀然的記憶力超強,但不知道他連一句兒時的戲言都記得這麽清楚。我梗起脖子:“哪有這麽巧,你一定是記錯了。”“我怎麽可能記錯,這是我分先贏他的第一盤棋,同樣的是中盤劫活取勝。”那是第一盤分先贏我的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都是非肉不吃,還專門喜歡搶炸得焦黃的肥肉。喜歡吃酸菜,不喜歡吃青菜,喜歡吃橙子,討厭吃蘋果……”他肯定的加了一句:“都懶得擦棋盤。”當年那個沈昭,他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他的結束短暫而美好。我幾乎要為前世拍手:死得好,不死怎麽能在耀然心裏留下這麽完美的形象。可是看到耀然,我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以什麽身份出現在你麵前?那個死去的沈昭是個正直磊落的孩子,性格是流氓了點,可是絕不會幫人下假棋。他有天才的棋感,他的棋下得比你好,他是你追求的目標和對象。他是你以為可以和你並肩而立的人。而不是你麵前這個下過假棋,至今有把柄被韓潛拿在手裏,剛剛入段的,無名小卒。我打斷他:“你的那個沈昭師兄,今年該二十五了。如果他還活著,必定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會像我一樣下假棋。”我聲音有些幹澀:“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他已經死了。”我側過頭去,看到笑容在耀然的臉上凝固,然後慢慢褪去。他放開直起身子,站得有點僵直。耀然曲起手指自嘲的敲敲額角:“抱歉。我想多了。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性格,棋風……都太像了。倘若他還活著,現在的棋壇我們該各占半邊天。”他轉過身去:“算了,等三國戰以後,我要跟你說件事情。對了,我們打賭你輸了,賭165手內贏小林。剛剛我去查對局記錄,你們下了足足205手。”第二天與韓國對局,我看到小林拓也來觀戰了。開賽前對局分析室裏還看到了李立峰小朋友進對局分析室,額前黃毛依舊,一臉嚴肅。衝他打招唿,小屁孩不理我。韓國那邊派的是李鬆澈四段,段位雖然比我和小林都高,棋風卻偏為平穩,我贏得很順利。林染扳迴一盤,耀然自然沒輸,對韓國我們全勝,順利進入冠亞軍爭奪。三國戰賽點在北京,晚上在我和林染在耀然房間裏無聊的下五子棋。我忽然覺得聽到有人叫耀然的名字,他推開窗戶往外看了一眼,迅速拉上窗簾:“沒事,記者和棋迷。”我掀起窗簾一角往外瞄,果然人頭攢動。有工作人員在下麵攔人,大聲解釋:“格外興奮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都十一點了,讓棋手們好好休息,大家迴去吧!”過了一會兒有女人喊得聲嘶力竭:“陳耀然九段我——們——愛——你!”林染抱怨:“吵死了睡不著。”一會兒就有服務生敲門,拖了個半大麻袋進來:“下麵棋迷粉絲送上來的。”林染、我和耀然蹲在麻袋邊掏啊掏,信基本上是給耀然的,都是“永遠支持陳九段”,“為國增光,棋定四方”之類的東西。林染翻了半天,拿出一個粉色信封,一臉吃驚:“寫的沈昭收哎!”我得意的拆開。沈初段:你好久仰大名,尚未謀麵。以後共事,請多關照。qs  第42章 綁架久仰大名,尚未謀麵。以後共事,請多關照。qsqs,人名縮寫?代號?英文名縮寫?信我沒給耀然和林染看,因為雖然不明所以,我卻有一種它會觸碰到了我過去的預感。現在迴想起來,當時的沈昭就是棋壇上的一顆驟然升起的新星。韓潛這樣對我說:“三國戰三連勝——就連林染九段都輸了兩局。你當時很耀眼,非常耀眼。”再次對陣小林的時候,他有備而來,這次他進場時對耀然四十五度鞠躬後,走到我們棋盤前,又對著我四十五度鞠躬一次:“昨天和恩師通電話了,他說當初他贏不了張隱九段,他的弟子絕不能輸給雅門的弟子。我這次要輸了,迴去會被重罰。”我笑笑:“又是跪地板?”“不,”他沉痛的搖頭:“跪榴蓮殼。”……師門教育有方。對局開始前我們又聊了會兒,看得出小林的師傅對我師傅的死怨念頗深,很有要把他挖出來重新下盤棋的想法。“我把你那個‘活的棋’道理,跟師傅說了。他想知道,尊師是誰?”這次他不用‘閣下’了:“這個道理,張隱九段在恩師去日本發展時,也這麽勸過他,說棋若下不活,去哪裏都一樣。”師傅當時可能有點言重了。我指指棋盤挑釁他:“這盤棋你贏了,我就告訴你。”我當然不能跟他說我師傅就是張隱九段,他又偏偏很好奇。這盤棋我們下了三百四十五手,做劫消劫再做劫,逢長必壓,壓了還要拐頭,逢扳必斷,斷了還要打吃。用耀然的話來說,盤麵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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