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大早,這一天,似乎所有媒體都接到了統一通知一樣,全體加班。


    隨即第一份報紙出街,逐漸的,經過一整夜醞釀的大風暴開始呈現。首先是日月報一出就是大實錘,詳細披露了警務一哥康德的行賄索賄細節的一部分。


    全港嘩然。


    日月報披露出來的內容涉及港英政府二十多名官員。


    塌方式腐敗。


    整個一上午,李路都在二樓客廳那裏悠哉悠哉的看電視,全天都是特別報道,不時的露出笑容。倒是劉霞,一大早的就去容府了,一來是探望容爺爺,二來是把老四郭翰威給接迴來。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多了。


    自icac成立以來,港人對公務人員的貪腐狀況有了一個非常清晰的認識,那根神經早已經敏感得不得了。這也造就了1974年以來至今,公務係統呈現出曆史上最清廉的一段時期。


    換言之,就在港人對公務係統開始恢複信心的當口,一場塌方式的腐敗風波在這大年初三突然的席卷而來。巨大的輿論壓力在下午迫使港英政府進入了緊急調查狀態,到入夜,倫敦那邊已經知道這邊的情況。


    五天之後,各方的情況趨於穩定。從康德起,三十多名官員被icac調查逮捕,警務係統出現了大量的空缺。雷龍表現出色,成為第一總探長。


    李路一行人於大年初八迴到了陸港。餘嘉豪暫時留在香港繼續辦奮遠香港分公司擴編的事情,而郭翰威也留在了香港,負責紅星香港分公司這邊的事情。郭翰威的地位水漲船高,他既是奮遠係的幹將,也是紅星係的重要骨幹。


    劉霞跟隨李路返迴陸港,和李路一樣,她在陸港的父母親同樣是養父母,她的養父實際上是她爺爺的親兄弟的兒子,關係更近了一些。


    向平留在香港協助郭翰威工作,萬山則跟李路返迴陸港。元宵之前,陸港和香港都有大事情,李路不得不把主要人員進行分配。而向平的英語培訓,則改成在香港這邊進行。


    餘嘉豪的半山別墅成了他們的臨時基地,兩大公司的事務指令都從這裏下達,同時李路的指令都是會先到達這裏,然後再由各個負責人落實下去。


    奮遠公司有許多進口商品是經過香港進行中轉的,一部分從這裏入關走陸路前往陸港,大部分是到香港分公司的手裏,然後再轉運到陸港。轉運的這些商品實際上不必卸船,隻需要等待完成中間的交易手續,就可以啟航直接運往陸港。因為國外的供貨商不可能會接受華夏幣,所以通常在香港完成交易,然後再轉運到陸港基地。


    但是,這樣的交易方式持續了有差不多一年,包括餘嘉豪在內,奮遠公司沒有哪一位骨幹去現場看過,一些都體現在交易賬目上麵。


    郭翰威留在了香港,同時也擔負了實地視察這些點的任務。餘嘉豪忙著招人,郭翰威就和向平一起開始一個點一個點地視察,劉建川是第一負責人,由他帶著走走看看。


    結果他們還沒出發,葵湧碼頭那邊出事的消息就傳來了。


    當天晚上,郭翰威和向平就跟著劉建川急急忙忙的趕往葵湧三號碼頭。三號碼頭是國際貨運碼頭,奮遠的貨多從這裏上岸或者進行短暫停留以便發往陸港。


    “向先生,郭總,今天的事情不是什麽大事,一頭半個月總會發生一次這樣的衝突。葵湧是油水很大的地方,有好幾派人馬在爭奪利益。就好比說,蛋糕就是這麽一塊蛋糕。誰能多吃點,談不攏就打。”在車裏,劉建川介紹道。


    這幾天裏,向平和郭翰威也對香港當地的情況有了許多了解。在這個不大的地方,到處充斥著橫行的黑幫。向平前幾天是負責和雷龍進行接洽的,了解得更加深入。他也知道葵湧這邊的幾股地下勢力很龐大,英國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郭翰威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咱們要交保護費?”


    無奈地聳了聳肩,劉建川說道,“葵湧九個碼頭,三個是船王的,兩個是誠哥的,其餘四個是幾個大家族利益均沾。就連船王的碼頭,都是每個月固定交錢,否則他的碼頭也很難順利運轉下去。這是地下規則。”


    “抱歉,你說的這些人,除了一個誠哥我有所耳聞,其他人我都不認識。”郭翰威說道。


    劉建川不知道怎樣往下說了。


    向平問道,“咱們用的是誰的碼頭?一個月交多少錢?”


    “咱們屬於散客,按照輪船的靠泊次數交錢。用的是誠哥的三號碼頭。那一片屬於三藍社的地盤。”劉建川猶豫了一下,說,“一次交十五萬港幣。”


    向平緊接著問,“咱們每個月有多少次靠泊?”


    郭翰威代為迴答,“奮遠平均三天一班船,紅星一周一班。一個月有至少十五次靠泊。”


    此時,郭翰威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兩百多萬。”向平沉思起來。


    盡管對於一艘萬噸以上貨輪裝載的商品價值,二百多萬不算什麽。奮遠和紅星的進口商品都是高價值的電子、機械商品。以巴拿馬型貨輪為例,載重在五萬噸左右,紅星和奮遠每個月至少有一艘這一類的散貨船靠泊葵湧,運載的貨物動輒上千萬美元這個級別。相比之下,區區十幾萬的保護費不算什麽。


    但是要知道,這僅僅是額外的要計入“正常損耗”的支出。用誠哥的三號碼頭以及相關的設施,還有支付租金什麽的。


    經年累月,簡單的計算,一年下來,紅星和奮遠兩大公司光是在葵湧這邊就需要繳納兩千多萬港幣。


    郭翰威想到的是,兩千多萬港幣,已經可以建設兩個省城級別紅星館。而在向平的概念裏,兩千多萬港幣那已經是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


    “這個錢,不能再交了。”郭翰威果斷說道。


    劉建川頓時有些著急了,“郭總,不交不行啊,不交的話,咱們的貨物根本沒辦法出葵湧,轉運的貨物一旦停泊葵湧,船是肯定出不了港的。這樣一來,很多貨輪就隻能直接發往陸港,咱們的外貿是會損失慘重的,別忘了,國外的供貨商不可能願意接受華夏幣。”


    香港分公司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哪怕現在紅星防務公司有外匯的自主使用權,也沒有辦法解決紅星和奮遠的這方麵的問題。


    “不。”向平說,“現在怎麽樣以後就怎麽樣,但是這個錢,我們是絕對不能再交了的。”


    劉建川愕然,“那,那怎麽辦?”


    實際上向平和郭翰威是了解的,劉建川並非是和什麽勢力有勾結,而是因為他是本地人,非常了解當地的情況。在他看來,一個月交兩百多萬港幣可以確保上億港元的貨物的正常流轉,這筆賬,是劃算的。


    最關鍵的在於,在劉建川以及許多當地商人的意識裏,已經形成了一個慣性——你交錢就有生意做,不交,什麽生意都做不利索。


    你以為誠哥就沒有交錢嗎?


    歸根結底,是港英政府統治下的香港,呈現出黑幫泛濫社會治安極差權錢交易成風這樣的環境。在這樣的環境當中,要麽改變自己,要麽改變環境。


    向平一句話確定了下來:“老李走之前交代過,這樣的錢,以後都不會再交。看樣子,他是早有預料。”


    李路毫無疑問是要改變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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