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你我睡不習慣。”宿清雲實話實說。  君烜墨道:“你不是說讓我躺睡地板上麽?”  “師兄還當真了?”宿清雲問。  “你覺得呢?”君烜墨反問。  宿清雲微垂眼瞼,忽地握住君烜墨的手腕,按到了頭頂,膝蓋頂住他的胸膛,把他製住在地,在君烜墨錯愕地注視下,捏住他的下巴,低下頭,狠狠地啃了一口他的唇。  啃罷,他起身,迴到床上。  君烜墨摸了摸被啃得有些刺痛的唇,不再遲疑,摸上床,躺在宿清雲的身邊,宿清雲自然地靠進他的懷裏,他伸手攬住。  兩人十分有默契地不再交談,閉上眼睛,安睡。  ————————————————  “殿下,夜深了,該睡了。”雷辛手裏捧著毛絨披風,輕輕地覆到俟藺封的肩上。  俟藺封坐在椅子上,麵對桌上的錦袋,不言不語。  “這是宿尊主給殿下的?”雷辛問。  “……嗯。”俟藺封迴過神,拉緊肩上的披風,對雷辛道,“你先去息,我一會便睡。”  “這錦袋裏裝的是何物?”雷辛好奇地問。  俟藺封把錦袋捏在手裏,起身往寢宮走去。“其中有離伊與蠻族交易的證據。”  雷辛跟在他的後麵,聽到這話,他驚訝地道:“離伊竟與蠻族有交易?他還是巫修者嗎?”  俟藺封冷笑。“有了這些證據,他休想翻身了。”  雷辛大喜。“殿下,我們終於可以報得大仇了!”  俟藺封站在床邊,解下披風,輕道:“是啊……”  然而,他的阿瑾,已一去不複返了。  “我馬上睡,你不必守著我。”俟藺封對跟進來的雷辛道。  “這……”雷辛見巫王確實一副要睡的模樣,不疑有他,就退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  俟藺封靜靜地站了半晌,從錦袋裏摸出一塊留影石。錦袋裏的其它東西他都看過,確實是關於離伊和上任界主與蠻族之間交易的證據,唯有這塊留影石,他尚未動。  不知為何,他有預感,留影石中的內容,與離伊無關,與那些證據無關,若是看了其中的影像,自己恐怕會崩潰。  然而,即使恐懼著,他卻忍不住要看的欲望。  深吸口氣,他小心翼翼地把巫氣輸入留影石中,隨著巫氣越來越多,留影石亮了起來,刹時,整個寢宮出現一個畫麵,無數的蠻族從四麵八方湧來,而站中間的人渾身欲血,手執一把銀傘,堅|挺不拔地麵對那氣勢洶洶的蠻族。  俟藺封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他的神識卻鋪展在整個寢宮裏,留影石裏的畫麵一出現,即迅速地印入了他的腦海中。  “……阿瑾!”他後退一步,背重重地撞到了床柱上。第153章 再見光明  “還在抵抗麽?”  男人慵懶的聲音響起, 圍住廖瑾的蠻族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 龐大的鐵甲龜邁著粗壯的四肢,砰砰砰地接近, 粗長的脖子往前一伸,猙獰的巨頭湊到廖瑾麵前, 張開嘴, 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利牙。  廖瑾無畏無懼, 喘著氣,仰首看向立於巨龜頭上的金發男子。  “你……究竟……要如何?”他憤恨地低吼。  金發男子舔了舔唇,歪了下頭道:“本尊不是說過了麽?隻要你追隨本尊,便可放你一條生路。”  “哈——”廖瑾邊咳邊笑, 嘴角溢出血, 他抬起滿是血的左手, 若無其事地擦掉。“你……要我追隨你?做、夢!”  金發男子笑眯眯地問:“你已無路可退, 無處可逃, 你的援軍更不會來, 這滿城的百姓和巫修者, 皆是被你所害,哦,對了, 還逃了一個你的小情人。”  “你——”廖瑾瞠目, 身體搖搖欲墜。  “若不是與本尊交易的巫修者直言要你的小情人, 你以為他能平安地逃出萬西城麽?”金發男子揚起下巴, 眯眼道, “早有人覬覦你的小情人了,你一死,他們便可雙宿雙飛,你甘心麽?”  “住口!”廖瑾憤怒得全身發抖,手裏的銀傘倏地展開,傘麵邊緣彈出一排鋒利的尖刃,他怒不可遏地朝金發男人一甩,銀傘如旋風般地衝了過去。  金發男子從容不迫地微微一偏頭,銀傘擦邊而過,他手一舉,那飛出去的銀傘驟停,被一股力量一吸,瞬間到了他的手中。他打量銀傘,略感興趣地道:“這是你的本命武器?看起來不錯,卻還不夠完善,隻要你追隨本尊,本尊便可讓它變成一把完美的高階武器。”  武器被奪,丹田巫氣匱乏,身受重傷,精神受了刺激,廖瑾終於支撐不住,晃了晃,重重地仰倒在地。  “阿瑾!阿瑾!”看到這裏的俟藺封激動地撲了過去,撞到了擺在寢宮裏的案桌,膝蓋一彎,跪到躺在地上的廖瑾身邊,伸手去摸,卻摸了一團空氣。  這是留影石裏的影像,早已發生,躺在他麵前的人,是一百多年前的廖瑾。他觸摸不到,也阻止不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金發男子慢慢地合上銀傘,從鐵甲龜的頭上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到廖瑾的身邊,傲慢而殘忍地睨視他。  “真可憐,你已無餘力再戰鬥了。”被合攏的銀傘在陽光下,射折著刺眼的光芒,如劍鋒利的傘尖對準廖瑾,金發男人的臉雖在笑,卻透著寒徹的冰冷。  廖瑾墨黑的眼睛堅毅而倔強,他的手成爪,狠狠地插在泥地裏,手背青筋緊崩,無不顯示著他的憤怒。  “如此硬氣,真不好辦啊。”金發男子提著銀傘,毫無預兆地刺下。  “不要——”俟藺封挺身上前要阻擋,然而,銀傘穿過他的身體,無情地紮進了廖瑾的左肩,血珠飛濺,廖瑾悶哼一聲,身體不自然地扭曲。  “阿瑾……”俟藺封怔怔,顫抖的雙手捂住嘴巴,眼淚控製不住地狂湧而出。  為何……要讓他看如此殘忍的畫麵?  “痛嗎?”金發男子用力地拔出傘尖,半蹲而下,一把扯住廖瑾的青絲,強迫他麵對他,看著他。  廖瑾白色的法袍早已染成了紅暗色,多處破損,露出殷紅猙獰的傷口,他的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睛卻依然如明月般,清澈如鏡,黑色的瞳孔倒映著金發男子的臉,絲毫不受男人的蠱惑。  “要我……成為……蠻族……除……非……我……死……”他艱難地迴道。  金發男子神情一冷,揪著他的頭發,狠狠地撞擊地麵。廖瑾被撞得頭破血流,痛得扭曲了五官。  “不要傷害阿瑾,不要傷害他……”俟藺封想搶過廖瑾,卻一次又一次地撲空,他心如刀絞。迴想當初,他逃出萬西城,奔赴主城,阿瑾卻在奮勇抵抗。他躺在床上,受離伊無微不致地照顧,萬西城正被破城,蠻族殘無人道地屠城,阿瑾在地獄裏受著煎熬。  水榭裏,阿瑾向他訴說過去,他卻因承受不住死氣,斥責他,讓他離開,何其殘忍?  “你覺得自己很英勇?嗯?”金發男子在廖瑾耳邊低沉地道,“你早已被無定地界的界主放棄了,還要維護巫修者的尊嚴?或者說,你覺得你的死,能得到美譽?十年,百年,千年——還有何人記得你曾經存在過?你的小情人嗎?叫俟藺封,對不對?”  聽到這個名字,廖瑾唿吸急促了起來,眼裏的堅定開始鬆動。  金發男子又道:“看來是對了。俟藺封,據說是個天賦極高的巫修者,對你情有獨鍾,是麽?可是,他的身邊早有另一個人守著了。離伊,認識嗎?你們幾百年的好友,表麵兄友弟恭,背地裏卻不知捅了多少刀。你把俟藺封讓給離伊,忍受得了離伊與他情投意合,肌膚相親麽?”  “閉嘴!閉嘴!閉嘴!”廖瑾突然暴怒。  “你不讓本尊說,本尊偏要說。”仿佛找到了突破點,金發男人邪惡地道,“俟藺封將成為別人的道侶,不但被蒙在骨裏,還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甚至會雌伏在他身下,與他——雙、修!”  “我讓你閉嘴!”廖瑾猛地撐起身體,拳頭兇狠地擊向金發男子,金發男子輕鬆一擋,手掌握住了他帶血的拳頭。  拳頭被擋下,廖瑾咬牙切齒,掙紮著要繼續攻擊,卻被金發男子更快地捏住拳頭一扭,手腕被硬生生地扳斷了。  “啊啊啊——”他嘶吼著,不顧一切地反擊,然而,耗盡巫氣的攻擊,無濟於事,金發男子輕而易舉地一踩,踩中了他的背。  “莫鬧了,本尊可不想將來的肉身有太多的傷口。”  廖瑾趴在地上,嘴裏發出荷荷的聲音。  “……藺……封……”  他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茫然地望著前方,他的嘴裏不斷地重複著一個人的名字。  “藺……封……藺封……”  “阿瑾!”跪在他麵前的俟藺封咬破了手指,淚水濕透了眼睛上的黑絲帶。“對……對不起……阿瑾……對不起……”  “……藺……封……”廖瑾的眼睛不知看向何處,他的手指在地上不斷地磨著,十指皆磨出了血。“……想你……我想你……”  “啊,這就對了。”金發男人刺耳的聲音響起,他低頭憐憫地看陷入瘋狂的可憐男人。“隻要成為蠻族,你就能活,活下來,才能見到你的藺封。你不是想他嗎?想他就去見他。本尊承諾,將來一定讓你與他團聚。蠻族亦是修士,提高境界,破界飛升,到達昊天界,你便修成正果了。”  廖瑾緩緩地閉上眼睛,不斷地低喃著,在地上不斷磨著的手指,慢慢停止了。  金發男人鬆開腳,手一抬,廖瑾的身體浮了起來,最後落到他的臂彎裏。“嘖,如此多傷口,修補起來略麻煩。可誰讓你是本尊的第八具肉身呢?”  他抱著廖瑾跳迴鐵甲龜的頭上,滿城的蠻族激昂地唿喊:“聖王!聖王!聖王!”  鐵甲龜發出驚天動地的嗷叫聲,整個萬西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濃鬱的死氣浸染成為一座荒蕪之城。  蠻族浩浩蕩蕩地離開,留下滿城的屍體和鮮血,金發男人低頭看昏迷的廖瑾,一塊玉石浮現在他的胸口,他笑道:“待將來,你的小情人若不願接納你,便將這塊留影石給他看,這是本尊唯一的仁慈。”  寢宮裏的畫麵逐漸淡去,躺在地上的留影石巫氣耗氣,不再發光。  俟藺封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如木偶般,毫無生氣。  冷冷的月光,透過鏤空的窗戶灑進來,為漆黑的寢宮亮了一角,俟藺封削瘦的身影投在牆上,盡顯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他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從地上起身,蹣跚地走至床邊,扶著床柱,冰涼的手指扯下眼睛上的黑絲帶,顫了顫睫毛,一直緊閉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了。  月光下,一雙湛藍的眼睛,璀璨生輝。  ——————————————  主殿的殿堂裏,宿清雲招集眾下屬,準備交待一些事後,迴天宮修煉一段時間。其他人都到了,唯獨巫王不見蹤影。  又等了一刻鍾,巫王終於姍姍來遲。  看到一身霜色華美法袍的俟藺封走進來,眾人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那一直綁在眼睛部位的黑絲帶竟然不見了,一雙如藍天般清澈的眼睛,燦若星辰,引人注目。  俟藺封優雅地向宿清雲和君烜墨行禮。  “屬下見過宿尊主,尊者。”  宿清雲盯著他的眼睛,溫和地道:“巫王不必多禮,快請坐。”  俟藺封再行禮後,方走至秦重旁邊的位置坐下。  唐玉澤性子急,他好奇地問道:“巫王的眼睛,可是好了?”  俟藺封看向他,絲毫不介意地道:“修士若胳膊斷腿了,隻要境界修為在,總會慢慢恢複。過去我體內死氣纏身,眼睛好得極慢,如今死氣清除幹淨,又能看見了。”  “原來如此!可喜可賀!”唐玉澤恍然大悟。  “阿澤心直口快,還望巫王見諒。”秦重歉意地道。  俟藺封微微一笑。“小事罷了,無妨。”  宿清雲若有所思地看著巫王,覺得解下黑絲帶的他,氣勢都與眾不同了。一掃之前的病態和憂鬱,渾身上下充滿了生機,如一柄即將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雖不知他因何而改變,但看到一個神采奕奕的巫王,喜聞樂見。  他要交待的事不多,在座的都是能人,無需他過多提點,皆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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