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藺封下意識地摸了摸掛在腰間的玉佩,低聲道:“我要當麵問問他,萬西城覆滅的時候,發生了何事……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雷辛單膝跪下,堅定地對俟藺封道:“殿下放心,我等巫士與殿下共存亡,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殿下。” 霍奇也跟著跪下,他中氣十足地道:“廖主子就是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該傷害殿下。他若敢來無定地界,屬下就敢上去揍扁他,為殿下出氣!” 雷辛看他一眼。大言不慚,以他的修為,揍得過化胎蠻族嗎? 俟藺封被霍奇逗笑了。“是我作繭自縛了。正如你所言,有苦衷道出來便是,我和他一起擔當著,他不說,那就揍他一頓出出氣。” 霍奇眉開眼笑。“殿下能如此想,就再好不過了。” 俟藺封溫和地道:“多謝你們。” 雷辛道:“為殿下分擔解憂,是我們巫士的職責。” “我想休息了。”俟藺封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雷辛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 俟藺封搭著他的手,從椅子上站起來,霍奇把快滑到地上的絲被抱了起來,三人一前一後的地往床邊走去。 脫了袍子,脫了鞋,他慢慢地躺在床上,雷辛為他蓋上被子。 俟藺封解下黑絲帶,揉了揉眼睛,道:“昨夜蜃龍和貔貅吵了一夜。” 提到它們,霍奇一臉氣憤:“不錯!到了淩晨尤其吵鬧,簡直擾人清夢。” “這會兒倒不鬧了?”俟藺封問。 雷辛道:“定是被宿尊主給訓了。” 俟藺封打了個嗬欠,道:“那倒安靜了,正適合休息。” 貔貅和蜃龍確實被宿清雲責備了。 一龍一獸趴在中央宮殿的廣場上,垂著腦袋,聽著宿清雲的訓話。 “你是天宮的守護獸,不但要維護天宮的秩序,也要顧及住在天宮裏的修士。夜間休息最為重要,你與貔貅如此吵鬧,成何體統?” 宿清雲嚴肅地斥喝它,君烜墨冷笑地盯著蜃龍,強大的境界威壓讓蜃龍瑟瑟發抖,它睜著一雙龍目,委屈地嗚嗚幾聲。 明明是貔貅在鬧,它忍了一夜,終於忍無可忍,才大吼一聲震住它。 “還有你。”宿清雲望向把頭埋在爪子間的貔貅。“你夜裏不休息,為何要追著蜃龍?它每隔一段時間巡邏天宮乃是慣例,你卻多次阻擾它,不覺得過分麽?” 貔貅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一副認錯的模樣。它隻是太無聊了嘛,想找蜃龍玩。 “下次還敢麽?”宿清雲問它們。 一龍一獸立即搖頭。不敢了!不敢了! 宿清雲籲了口氣,道:“這次便饒過你們。下次再犯,就不是訓幾話了。” 君烜墨抬腳踢了踢貔貅。“滾吧,看著就礙眼。” 貔貅全身的毛一豎,倒退數步,縱身一躍飛去東南方。蜃龍咧了咧嘴,優雅地遊動,繼續巡邏去了。 宿清雲揉了揉額角。淩晨被一龍嘯聲震得,驚醒了過來。師兄惱得說要去扒了貔貅的皮,抽了蜃龍的筋,被他給拉住了。 結果——因為這兩隻神獸,他被師兄壓著吻了許久。 “……師兄,邪光神帝說要見見你,你打算去見他嗎?”想到此事,宿清雲把腦中的旖旎暫時驅趕出去。 “他好大的麵子,讓本尊去見他?”君烜墨揚眉道,“他想見我,就自己滾過來。” 宿清雲問:“但他出不了聖域,不是麽?” 君烜墨輕哼:“那就讓廖瑾過來。” 宿清雲微微戚眉:“廖瑾是廖瑾,邪光神帝是邪光神帝。” 邪光神帝之所以離不開聖域,是因為聖域有玄靈之氣,在有玄靈之氣的地方,他方能控製身體的主導權。 等等,玄靈之氣? “師兄……”他對上君烜墨的眼睛。“莫非師兄想讓他進天宮?” “他有何資格進天宮?”君烜墨道,“天宮之事,不可讓他知曉。” “為何?”宿清雲問,“難道師兄怕他會覬覦錦繡天闕圖?” “顯而易見。”君烜墨攬住宿清雲的肩,道,“那可不是個善茬。” 宿清雲點點頭。“防人之心不可無。” 邪光神帝雖與師兄一樣來自昊天界,卻不知是敵是友,更不知他站在哪一方。在救出他的善魂和本體,拿到穿梭各界的法寶前,他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廖瑾的身體與其說被他侵占,不如說他們是合作關係。”君烜墨道,“讓廖瑾過來,也算是幫巫王一把。” 宿清雲琢磨了下,道:“我們曾答應巫王幫他取迴廖瑾的身體,而今廖瑾未死,隻要解開誤會,即卻了一樁心事,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君烜墨的紫眸直勾勾地看著宿清雲,重複他的話:“有情人終成眷屬?” 宿清雲被他看得臉上一熱,移開視線。 君烜墨低頭貼在他耳邊輕語:“師弟覺得我們這對有情人,何時能成眷屬?” 調笑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心,宿清雲抿了唇,垂目道:“你是師兄,我是師弟,我們早已是眷屬。” 君烜墨一怔,即而笑了。“此眷屬非彼眷屬。” “有何區別?”宿清雲問。 “區別可大了。”君烜墨道。“一則為親屬,二則為夫妻。師弟口中的眷屬,是一,還是二?” 宿清雲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有一,便有二。師兄以為如何?” 君烜墨麵露愉悅之色。“師弟所言甚是。” 兩人並肩站在廣場上,氣氛靜謐,望行雲流水。 唐玉澤和秦重飛近中央宮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副畫麵,他們猶豫著要不要打破這美好的一幕。正在徘徊之時,宿清雲發現了他們,朝他們招招手。 唐玉澤臉皮厚,拉著秦重落在了廣場上。 兩人行過禮後,對宿清雲道:“宿尊主,我們想先出去。” 宿清雲問道:“為何不多在天宮裏修煉幾日?” 往日他們進了天宮,恨不得賴著不走,今日卻為何要提早出去? 秦重道:“半個月前有位病人預約今日來看病,故爾我要去一趟秦家醫館。” “原來如此。”宿清雲道。秦重的秦家醫館在巫修界聞名遐邇,求醫的人絡繹不絕,人多了,便需要預約了。 “你呢?”宿清雲問唐玉澤。他一直嫌自己的境界低,一有機會就閉關,這次為何不留在天宮裏修煉了? “此次來的病人是巫修者,且境界不低,我不放心,想陪秦重一起過去。”唐玉澤道。他們這些人當中,境界最低的其實是秦重。 宿清雲道:“不如讓逸塵和你們一起去。” “不了。”秦重溫和地道,“在無定地界的主城裏,巫修者不敢放肆。” 如今的無定地界今非昔比,以前孤立無助,受盡欺辱,而今他們不但擁有靈脈,還大肆發展,資本雄厚,人才輩出,在巫修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再則,連巫祖都拿不下玉鼎山,在神秘的外界大能手下吃了癟,其他人更不敢造次了。 “那就一起出去吧。”宿清雲道。 “怎麽?”君烜墨問他。 宿清雲笑道:“我約了陸前輩。” 君烜墨臉色一沉。“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為何還要找他?” 宿清雲道:“學以致用,隻有反複琢磨,方可爐火純青。” 君烜墨深知此理,隻好依了他。 一旁的唐玉澤聞到一股濃濃的醋味,靠在秦重的肩上,偷笑,被君烜墨瞥了一眼,立即不敢動了。 四人出去後,宿清雲帶著君烜墨去找陸江,秦重和唐玉澤一路飛向主城,來到秦家醫館。 剛踏進醫館的大門,立即有手下來稟報。 “主子,那位病人早一個時辰就到了。”黑衣人恭敬地道。 秦重抬頭看了看日時,道:“約定時間在巳時,現在才辰時。” “看來這個病人很急。”唐玉澤眯眼。 兩人一起走進大堂,便看到一排氣勢不凡的巫士守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紫袍青年,覺察到有人進來,那些巫士齊刷刷地瞪了過來。 秦重和唐玉澤不約而同地皺眉。第134章 醫館訪客 “這位, 便是人稱妙手迴春的秦重,秦大夫了吧?” 一褐衣男子笑容可掬地迎上來,朝秦重作揖。他的衣著打扮較之其他巫士要精致華麗,五官俊朗, 氣度不凡,笑起來眼如彎月, 令人心生好感。 秦重淡定地看著眼前的陣勢, 麵對褐衣男子親切地問候, 他溫文爾雅地迴禮。 “在下便是秦重,妙手迴春不敢當, 疑難雜症略有涉及罷了。” 褐衣男子道:“秦大夫過謙了, 聽聞閣下不但治好了琉光門天照巫王的宿疾,更治好了西月巫帝的病,閣下的醫術如今在整個巫修界赫赫有名, 我們巫王自十年前受傷後, 病情一直不曾好轉, 在西月巫帝的推薦下,特來此地,請秦大夫看看。” 秦重微微一笑, 道:“天照巫王和西月巫帝皆境界高深, 秦某隻做了個引子,真正令他們治愈的, 靠的是他們自己的修為。” 抱了抱拳, 他拉著唐玉澤, 泰然自若地往大堂裏麵走去,經過“病人”時,他輕輕地頷首,走至看診桌後,端正地坐下。 唐玉澤不動聲色地站在他身側,一副打下手的模樣。 褐衣男子心中驚訝,看秦重的目光沉了幾分。 從他們踏進大堂時,他便探清了兩人的修為,不過天巫相近的境界,不足為懼,然而,他們麵對巫王和眾巫士時,卻從容不迫,看他們的眼神極為平靜,完全把巫王當成了普通的病人,毫無敬畏之心。 褐衣男子正要開口,突然響起一陣咳嗽聲,他急忙來到一臉病容的紫袍男子身邊,關切地問:“殿下,可是難受?” 紫袍男子緩過氣,虛弱地道:“尚可。” 褐衣男子卻劍眉緊蹙。“殿下咳得如此厲害,卻還執意親自過來,離了冥蓮香,殿下的身體撐不過半日!” 紫袍男子有氣無力地道:“我若……不過來……如何讓秦大夫……把脈?” 褐衣男子道:“我們可以重金請秦大夫出診,不是麽?” 紫袍男子輕輕擺了下手,道:“秦大夫……不出診乃是慣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