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這一點,他便也不怨師兄了,反而覺得他感情過於激烈,易傷人傷己。頭痛地思量了下,覺得有必要與他好好的溝通下,修煉之人,講究修身養性,需懂得克製。 然而—— 上床睡覺時,君烜墨慢悠悠地從煉功房出來,自然而然地來到他的寢宮,霸占了一半的床。 “師兄,殿中還有其它寢宮,你可獨占一室,不必與我擠一床了。”宿清雲拉著絲被道。 君烜墨慢條斯理地脫了外袍,側躺在床上,懶洋洋地道:“我與你睡慣了,不喜歡單獨睡。” 宿清雲無語,眯眼瞅他。 君烜墨仿佛沒有看到他的不滿,拉他入懷,緊緊抱住,親昵地吻他的發絲。宿清雲無可奈何,想著要與師兄好好溝通,便妥協了。 “師兄,睡便睡,莫動手動腳。”他按住絲被下的手。 君烜墨輕咬他的耳垂,道:“喜歡,才想親近,不是麽?” 宿清雲握住他的手指,感受著耳垂上的酥麻,唿吸略不暢。“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師弟不願與我神魂交融,我可以等,等到你擁有足夠強的力量,不自卑了,再共結連理。”君烜墨道。 宿清雲一顫,從他懷裏裏抬起頭,深深地望著他。 自卑…… 不錯,他如今之所以抗拒師兄,正是因為發自肺腑地感到自卑。他初入修煉之道,將來未可知,不知能走到哪一步,可否陪師兄到達昊天界,或許半途隕落了,與其到時候令師兄悲傷,不如讓感情止於初始。師兄擁有萬萬年的修為,比他不知強了多少倍,身為魔祖,壽與天齊,生命綿延漫長,無止無盡。 即使自己能活千年萬年,萬一哪日到達生命的終焉,不過是成為師兄人生中的一個小小過客,轉眼萬載,即煙消雲散了。這叫他如何甘心?不是不願與他神魂交融,而是不敢。 他縮在君烜墨的懷裏,不由自主地打著顫,是對死亡的恐懼。 從懸崖上掉下來,他未怕死,進入冰晶之洞,被師兄掐著脖子,他未怕死,逃出曦照崖被姬楓涯追殺,他未怕死,進入地下洞穴,與唐玉澤周旋時,他未怕死。 然而,在與師兄心意相通後,他竟感到害怕了。因為害怕,才會下意識地拒絕。 他猛地坐起,一臉嚴肅地道:“修士無需睡眠,還是修煉吧。” 君烜墨懷裏一下子空了,大皺眉頭。 宿清雲不再理他,盤腿而坐,吸收玄靈之氣,竟真的要修煉了。 君烜墨伸了伸手,長歎一聲,不打擾他了。 如此他修煉了數個時辰,睜開眼時,發現師兄抱著絲被睡著了,他柔和了眼神,收了功,躺在他身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居然在師兄的懷裏。 當君烜墨還想吻他時,他頭一偏,推著他的下巴,道:“起來,今日有事要做。” 君烜墨握住他的手,放在嘴邊輕啃。“尚早。” 宿清雲道:“莫貪一時之歡,誤了大事。” 君烜墨輕笑。“罷。” 他坐了起來,順便拉起宿清雲。宿清雲整理胸襟大敞的內袍,將垂在胸前的發絲攏到後麵,露出細嫩的脖子,君烜墨忍不住,湊上去咬了一口,他吃了痛,蹙眉。 “師兄,適可而止。”他道。 君烜墨吸了吸,留下一個印子,心滿意足地舔舔嘴角。 “你若不滿,可禮尚往來。”他笑道。 宿清雲不答,爬過君烜墨,跪在床上,摸索著,終於在床角裏找到了他的陰陽珠墜。 君烜墨盯著他的趴跪的姿勢,紫眸一沉,手撐扣住他的腰,突然,一道銀光閃過,他往後一退,但見宿清雲手裏握著冰魄驚天劍,劍尖對著他,淡定地道:“師兄若情難自禁,不如變小了,收斂收斂你的欲念?” 君烜墨一臉錯愕,看看宿清雲,再看看冰魄驚天劍,紫眸半眯,他支著頭,道:“罷了。” 宿清雲詫異。 師兄竟同意了? 冰魄驚劍天發出劍鳴聲,似乎非常愉悅。 當其他魔修陸陸續續地來到中央宮殿時,看到王座上隻有宿清雲一人,不見魔尊。第112章 悄然進城 清晨與眾人在殿堂上商議完畢後, 宿清雲帶著他們出了錦繡天闕圖。在天宮裏憋了半月餘,眾魔修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出來了,一接觸外麵新鮮的空氣,便摩拳擦掌地要大顯身手。 君烜墨給唐玉澤委派了個任務,他欣然地接受了, 但由於他隻是無相天魔的修為, 單獨在巫修界行走略有風險,便讓魔王境界的雲塵逸一道去。 雲塵逸一怔,與唐玉澤對視。他們雖同是宿尊主和尊者的下屬, 但各自為營, 平日極少交集,此次任務竟要他們合作,著實令人驚訝。 就晨他猶豫地當兒, 那坐在宿清雲肩上的小魔尊犀利地看了過來, 雲塵逸急忙應下,不敢推脫。 今早未在王座上看到魔尊大人, 大夥還在疑惑, 不料他們商討到一半時,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眾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王座,但見一拇指大小的精致人偶懸浮在宿尊主身邊, 一臉嚴肅地發號司令。 唐玉澤和秦重立即向他行禮, 敬稱他為尊者, 而巫虞妖姬一方, 有些傻眼了。 那小人偶居然是魔尊大人? 他們一頭霧水地跟著行禮,狐疑地望著小人偶,瞪大眼睛仔細辨識,發現小魔尊身上的法袍與大魔尊的如出一轍,再看臉,雖然變幼嫩了,卻依昔有大魔尊的風采,特別是那雙紫色的眼睛和額間火焰般的印痕,毫無二致。 君烜墨和宿清雲進入祈星港時,一直是真身狀態,巫虞妖姬等人不曾見過他變小的模樣,所以乍一看到人偶般大小的魔尊時,他們六人都震驚了。 從天宮裏出來後,齊二把唐玉澤拖到一邊,悄然問了幾句,唐玉澤笑眯眯地迴答,齊二恍然大悟,偷偷瞄了眼坐在宿尊主肩上的小魔尊,抿嘴一笑。 待到分別之時,秦重從儲物袋中取出數十個小令牌。 “這是千音令,每人拿一塊吧。”秦重道。 “千音令!”齊二大吃一驚,便是赫連丹都詫異地看向秦重,唯有宿清雲一臉困惑。 千音令,顧名思義,相隔千裏可傳音,有了此物,再遠亦可聯絡。此乃極品法寶,大宗門擁有得也不多,而秦重居然一下子拿出數十個,每人發一個還有剩餘。 麵對眾人震驚的眼神,秦重雲淡風輕地道:“作為地下市場的法寶轉賣商,小小千音令,不足掛齒。” 齊二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可遇而不可求的千音令,在他眼裏居然微不足道?他一個無相天魔,竟然是地下市場的法寶轉賣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他忽然看向搭著秦重肩膀的唐玉澤,靈光一閃,懂了。 唐玉澤是魔修界出了名的神偷,所到之處,雁過拔毛,隻要被他看上的法寶,設下再多的防護,都能不翼而飛,而他偷到寶物後,立即高價轉手。如何轉手?這便要問他身邊的秦重了。 每人得了一塊千音令後,眾魔修陸陸續續地向宿清雲辭別,宿清雲囑咐幾句,站在獵戶木屋前,目送他們離去。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宿清雲轉頭問一直站在他身邊的赫連丹。 “今日便是祭祀大典舉辦之日,我和師兄欲迴祈天城,赫連公子是留在此處等我們,還是一道走?”宿清雲問。 赫連丹垂眼道:“祈天城全城封閉,宿公子和尊者要如何進城?” 宿清雲道:“我自有法子。” 赫連丹沉吟一聲道:“宿公子可將我收進天宮中。” 巫王心思叵測,祈天城內形勢不可捉摸,祭祀大典上聚集了全界的巫修大能,宿公子和尊者卻趕在這個時候冒險進城,必有其用意。 宿清雲點頭道:“如此倒也方便。” 他展開右手,召喚出錦繡天闕圖,將赫連丹收了進去。 君烜墨道:“你為何不把他留下?” 宿清雲收起卷軸道:“我們此趟出來本就是為了尋找赫連丹,迴去不見人,巫王會起疑。” “話雖如此,但我看這小子極為不順眼。”君烜墨道。 宿清雲問:“若是不順眼,當初為何在他神魂上烙下奴印?” “這……”君烜墨閃了閃眼。“隨手罷了。” “可師兄又為何讓他認我為主?”宿清雲好奇。 君烜墨道:“機緣之境裏變數太多,這小子會隱忍又狡猾,萬一你我分開了單獨遇上他,隻怕不是他的對手。以防萬一,我給奴印下了指令,隻要他想傷害你,奴印立即生效。” 然而,千算萬算,未算到真正傷害清雲的人,竟是他自己。 “原來如此。”宿清雲心中一暖,溫和地道,“多謝師兄。” 君烜墨的包子臉鼓了下,道:“你我之間無需言謝。” 宿清雲微微一笑,道:“耽擱了許久,我們也該出發了。” “師弟不如先披上天羽真麟法袍。”君烜墨道,“法袍變幻無窮,不必拘於款式。” 宿清雲應道:“我試試。” 君烜墨離開他的肩膀,懸浮在半空,看著他脫下赤紅色的華麗外袍。宿清雲提在手中輕輕一抖,灌注玄靈之氣,啟動法袍上的符文陣法,使之變成一件大披肩。 “不妥。”君烜墨晃著小腦袋。 宿清雲思索了下,又換了個款式,君烜墨仍搖頭,他耐心地連著換了四五個,卻被一一否決。 “不若師兄自己來。”宿清雲將法袍遞到他麵前。 君烜墨揚眉,道:“那師弟便看好了。” 小手一摸法袍,一道強勁地魔氣注入其中,法袍上的符文陣法綻放出炫麗的光芒,這本就是他的法袍,他催動陣法起來得心應手,不一會,拿在宿清雲手上的法袍大變樣了。 “這是……”他疑惑地盯著法袍……如果還是法袍的話。 君烜墨道:“師弟,披上吧。” 包子臉上漾著意味不明的笑容,顯得極為狡黠。 宿清雲一臉為難。“這……” 手中的法袍……不,已不算法袍了,這分明是一整塊半透明的輕紗,觸感細膩柔軟,色澤紅豔,似朝雲假晚霞般美麗。若要隱匿氣息,需將輕紗從頭覆到腳,但宿清雲卻赧然了。 “快要晌午了,再不去祈天城,祭祀大典都要結束了。”君烜墨的紫眸閃閃發亮,麵上卻一本正經。 宿清雲歎了一聲,抖開輕紗,閉著眼睛將其覆到身上,輕紗從頭罩到了腳下,包裹住他整個人。 符文陣法未啟動,肉眼仍可見,宿清雲清俊的臉在輕紗下若隱若現,他抬起手,微微撐起,無奈地望著君烜墨。 君烜墨繞著他飛了一圈,戲謔地道:“哪家的新娘,如此嬌羞?” “——師兄!”宿清雲輕叱一聲。 君烜墨滿臉遺憾。此時若是真身模樣,定要將清雲抱進懷裏,狠狠地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