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駿馬氣勢洶洶地踏在積雪上,跑得飛快。馬背上五個風格各異的男子身上都帶了血漬,仿佛剛跟人大戰了一場似的,還有兩個甚至連披風也都已經破破爛爛的,不過他們的臉上卻透著一種勢在必得的表情,當然更多的還是擔憂和焦急。漸漸的,有一匹駿馬慢了下來,馬背上的人一襲藍衫,臉色慘白,他的手隔著披風按在胸口,表情劇變。該死的咒印,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作!藍哲羽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自己的神智,又催馬跑了幾裏路,發自骨髓的寒冷幾乎將他吞沒。搖搖欲墜,視線模糊,馬兒似乎察覺到主人的不適,步子愈發緩慢,藍哲羽終於支撐不住,從馬背上翻了下去。雪很厚,藍哲羽摔下去,在雪地裏砸出一個人形。他頹然躺在雪裏,手指微屈,似乎想抓緊什麽一樣,不正常青紫的唇瓣翕合,喚出那個令他改變一生的名字——洛洛。“喂!藍哲羽!藍哲羽!你醒一醒啊!喂!”有誰將他半扶起來,貼於後心的手源源不斷傳送著內力。藍哲羽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去而複返的四人,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慢慢開口:“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你們先迴去吧……洛洛那裏還等著藥材呢……別耽擱時間了……快走!”話音未落,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他掙紮著起身,脫離了後心那雙手。秦逸之扶住他,低聲道:“我們大家一起來的,就要一起迴去!更何況,你的咒印這次發作得很厲害,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你會被凍死的!”茫茫雪野,到處荒涼一片,就隻有他們這一行五人加上五匹駿馬而已。更何況這裏離大胤皇城還有很遠很遠,丟下咒印發作的藍哲羽一個人,他必死無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藍哲羽推開他,踉蹌兩步站穩,倔強地道:“秦逸之,洛洛那裏需要你……就算有你師父和木木在宮裏……但誰也不能保證就能讓洛洛恢複過來……你醫術那麽好、在他身邊一定能控製病情……迴去吧……”“我留下照顧他,你們三個迴去。”冷傲天開口,打破僵局,“藍哲羽說得也沒錯,洛熙那裏需要藥材和秦逸之,你們迴去吧。”“皇兄……”冷傲塵開口,“皇兄的腿傷未愈,這次又在外奔波這麽久,應該早點迴去接受治療,更何況,辰兒一定也很想你了,我一身輕,我留下。”“都不要爭了!”慕容澤當機立斷道,“我留下照顧藍哲羽,你們三個迴去!冷傲塵你也別逞強,在取天山雪蓮時候你中的那一劍傷在腰腹,病號怎麽照顧病號,這裏麵就我的傷輕一些,你們在路上還能讓秦逸之幫你們治療,走吧!別耽擱時間了!”秦逸之本來還想說些什麽,慕容澤拿過他藥箱裏的一把銀針,堵迴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你的醫術好,隻能你留下照顧藍哲羽是不是?我也略懂醫術,各個穴位也都清楚,你告訴我怎樣幫藍哲羽控製咒印就行,我來幫他控製。”“好,就這麽定了!”秦逸之囑托一番,“先是璿璣穴、鳩尾穴、再是膻中穴、巨闕穴……接著再將銀針控製在一寸以內,不要拔出,最後輔以內力控製心脈……”“好,我記住了,你們快走吧!”慕容澤催促道。秦逸之、冷傲天、冷傲塵三人也不再說什麽,深深看了慕容澤和藍哲羽一眼,翻身上馬,然後漸行漸遠。藍哲羽身形晃晃,被慕容澤一把扶住:“叫你不要來非要來,逞強的後果就是這樣了!”“真是難得……慕容澤竟然留下來……照顧我……我該受寵若驚嗎?”藍哲羽用微弱的聲音反駁著。“你要小心了,小心我待會兒認錯穴位,殺了你!”慕容澤環顧四周,找了一處積雪頗厚的陡坡眼前一亮,扶著藍哲羽朝那邊走去。“那正好……免得我再受折磨……你若不小心認錯穴位……我還得謝謝你呢……”藍哲羽本就是強弩之末,此刻邁步都是煎熬,不過他仍然硬撐著踉蹌著隨著慕容澤的攙扶走了過去。“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閉嘴!”慕容澤扶著藍哲羽坐下,然後用劍在這處大雪堆掏出能容下兩個人的雪洞,馬兒乖巧地跟著他們來到這裏,慕容澤取下馬鞍鋪在雪洞的地上,然後翻出兩件殘存的披風蓋在藍哲羽身上。“誰能想象,我們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藍哲羽被慕容澤拖進洞裏,忍不住揶揄一句。兩匹馬兒臥在洞口,擋住了唿唿的風。“說的是,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慕容澤取出銀針,在藥水裏消過毒之後,望向藍哲羽,“來吧,受死吧!”“希望你能給個痛快。”藍哲羽解開了衣衫,身體因為寒冷,抖得更厲害了。“沒問題!”慕容澤下手快準狠,幾根銀針飛快地依照次序刺入相應的穴道,藍哲羽悶哼一聲,緩緩倒了下去。地上鋪有馬鞍,身上蓋有披風,藍哲羽卻仍蜷縮著瑟瑟發抖,隻是人已經昏厥過去。慕容澤為他輸入一些真氣之後,緩緩鬆開了手,最終望著藍哲羽,苦笑了一聲。誰能想到,他們幾個,會走到這一步?反正慕容澤是沒想到的,他兩年前的目標,是統一這片大陸!然而如今……他竟心甘情願留下來照顧一個敵國的君王,而且這個君王還是自己的情敵。嗬……慕容澤唇角的苦澀愈發濃烈。當初若不放手,當初若沒有將洛熙推出去,現在所有的事,是不是就都不一樣了?可惜時光不能倒流,不管願不願意,他都走到了這一步。尋求那幾味當世罕見的藥材算是費盡心思,他們幾個若不合作,說不定都得交待在那裏,誰都脫不了身。在危急時刻,五人冰釋前嫌,非常默契地聯手合作對付守護藥材的厲害角色。冷傲天不惜再次傷腿,隻為讓藍哲羽借力躍上那個存放龍血珠的高台;藍哲羽不惜咒印發作,隻為在冰寒的雪窟幫助秦逸之拿到雪壁上生長的靈草;秦逸之不惜被刺傷手臂,隻為令已在懸崖壁上綁縛繩索以便大家上行的冷傲塵完成通路;冷傲塵不惜克服恐高、擋住那一劍傷到後腰,隻為保護已然掠上崖頂夠到雪蓮的慕容澤……這一切的一切,如若不是為了洛熙——那個被他們深愛的人——恐怕也不會發生。這些或驕傲或冷漠或狂妄或霸道的人,為了同一個所愛的人,學會了冰釋前嫌。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先下手為強大胤皇宮又多了三個病號。秦逸之傷在左臂,讓木木幫忙上好藥然後包紮一下便無礙了;冷傲天腿上新傷舊傷疊加,打了厚厚的石膏,不得不選擇坐輪椅代步;冷傲塵腹部受傷,失血過多,隻得在床上昏睡。我清醒過來的間隙得知這些事,心中的震撼自不必說。而更令我擔憂的是沒有迴來的那兩個人。慕容澤和藍哲羽。   “藍哲羽咒印發作,他怕耽誤為你醫治的時間,所以讓我們先走。慕容澤傷得最輕,所以選擇留下照顧藍哲羽。”秦逸之安慰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告訴慕容澤怎麽幫藍哲羽控製咒印,他們隻是慢慢趕路,晚一點會迴來的。”氣氛不算凝重,可對小孩子來說卻是難以接受。沒有看到慕容澤迴來,炎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的,看的大人也跟著心疼。雖然解釋了很多遍,慕容澤會迴來,他還是委屈得不行,直到哭累了窩在我懷裏睡著還是在抽噎著。“逸之,讓安陽帶人去接他們。”輕撫炎兒腫腫的眼睛,我歎道。秦逸之接道:“昨天我們迴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讓安陽他們去接了。這些事你不必費心。我想過不了兩天他們就會迴來了。”“藍哲羽他……他的咒印……你有沒有把握?”斟酌片刻,我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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