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芹芹這一覺睡得異常的長, 感覺就連骨頭都睡得懶洋洋了起來, 懵懵地從床上爬起, 拉開的窗簾外頭已經是一片黑, 由於沒開燈屋子裏頭挺暗, 她伸出手按亮的床頭燈, 由於睡得太沉, 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陡然明亮的燈照亮了房間,她環顧了四周, 忽然想起了什麽,猛地一站便是走到了門前。

    她抓著門的手微微用力,拉開後看到的卻是一屋子的明亮, 鼻子用力嗅一嗅便能聞到好一陣的香味, 這份香味分外的熟悉,畢竟是從小聞到大的, 要她忍不住勾起了唇, 笑開了。

    “芹芹, 你睡醒啦?”單靜秋穿著圍裙, 從廚房裏剛端了一鍋湯出來便看到了正站在走廊傻笑著的女兒, 隻見芹芹穿著一身背心睡裙, 頭上的頭發早就因為酣睡亂七八糟,要她忍不住無奈地笑笑:“你啊,多大的姑娘了, 睡醒出來怎麽就不知道把頭發紮一紮呢?也真是狗鼻子, 這麽靈,媽媽這飯才剛做好,你就來了,成,那咱們開飯吧!”

    溫芹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應著:“好好好,我先去洗個手梳下頭發,就來!”便進了衛生間,她能看到衛生間的鏡子照出自己非同一般的“獅子頭”,毛毛躁躁的樣子活像是她跑去龍卷風裏頭走了一遭似的。

    她拿起梳子便開始梳頭,由於過亂,所以每次用力梳下來都感覺到一卡一卡,差點沒把自己的頭皮給揪下來,她對著鏡子的臉已經是皺巴巴的,看起來愁眉苦臉,可眼底卻沒有之前的那份憂慮。

    事實上之前剛開始再度發胖、變黑的時候,溫芹芹每次照著鏡子都恨不得馬上把鏡子給摘了,哪怕是走進衛生間裏頭,也想要把頭埋到地上去,更別說是像以前一樣拍拍照了,但凡一不小心開了自拍,她就得拚命地往切換攝像頭那狂按,連自己的臉都不愛看到。

    可現在,分明鏡子裏自己的臉已經圓迴了當初,皮膚也不複之前被人誇的“白得像雪”,甚至還搭配上了個亂七八糟的頭發,可她那些抗拒、恐慌卻好像少了許多,起碼能坦然地看著鏡子中那個跟著自己一顰一笑的自己。

    溫芹芹向鏡子裏的自己招了招手,勾起了嘴角:“歡迎迴來。”

    這就是她自己,她可以努力去變美、努力去改變,可卻不應該去反複地否認自己,去追求一個作弊後的產品,畢竟,這就是她,不管怎麽逃避,也就是她。

    正當溫芹芹有些感慨的時候,衛生間的門忽然被敲響,嚇得她下意識地便是一抖,錯愕地看向了衛生間的門。

    單靜秋單手正脫著圍裙,手輕輕地往衛生間的門上敲,不過由於這是老房子,隻要稍微這麽一敲,這衛生間的門便能發出不小的動靜:“芹芹,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衛生間玩手機,你這一去不複返的,等下菜都涼!還是你非要吃冷飯呀?”

    “我沒玩手機!我這就出來。”溫芹芹也不敢在那感慨萬千了,手忙腳亂地把頭發梳好,也不管什麽痛不痛了,隻想著動作快點,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切搞定,便迅速地開好門衝到了餐桌上就座。

    “媽,我來了,我們開始吃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媽媽,不過還是要為自己說說話的,“我可真沒有看手機!我發誓!我手機我都忘了丟在哪了!”

    單靜秋一邊給女兒打著飯,一邊有意無意地說道:“我以為你在看手機呢,你的手機在床頭那邊,我之前看你丟在地上就幫你插上充電了,你看看要不要迴迴信息,一天不見手機了,萬一人家找你找不到著急可就不好了。”她已經將飯湯都打好放在了女兒的麵前,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些暗示。

    溫芹芹沉默著低下頭,她知道媽媽的意思,媽媽說的就是她動不動就失蹤的事情,其實她是想和媽媽好好說一說的,可有很多事情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對,不過生怕媽媽產生什麽誤會,她隻能尷尬地笑著走迴了房,邊走邊說著:“我這就去拿手機來看看,媽你不告訴我,我都忘記我把手機丟在哪裏了呢!”

    很快地,她重新拿著手機坐到了餐桌前,單靜秋隻是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看向了女兒:“今天是特例,讓你吃飯的時候玩手機,把該迴的信息迴一迴,以後可不行這樣了!”她話音剛落,溫芹芹便猛點了點頭,在媽媽的眼神裏翻起了手機。

    溫芹芹才剛點亮屏幕,就看見屏幕如同刷屏般的通知提示,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她之前也有些節目邀約、廣告邀約,也有幾個同學時常找她,可是像這樣的規模,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她先是點開了短信,大概掃了眼那十幾條都是廣告的信息選擇了已讀,便將目光投擲到了已經標注著“322”提示的微信,向來沒存太多東西也挺流暢的手機,在打開微信的那瞬間都卡了卡殼,要她忍不住地抿了抿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難不成,別人以為她失蹤了?又或者是,出了什麽事情?

    她的微信由於群聊數量不少,早就設置了許多消息免打擾,而微信裏加的人也不多,所以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讓她有點應接不暇。

    一目十行的溫芹芹很快地鎖定到了罪魁禍首,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首頁,名為“拯救老李救援團”的微信群,旁邊就有260的提示,她明明記得在給媽媽打電話之前稍微看了眼微信,還沒有看到這個微信群的。

    當然,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向來沉默寡言的研究生學長杜海給她發來了多達16條的私聊,要知道自添加好友以來兩人除了節日祝福幾乎沒有互相說過話,可此時卻……信息上的內容要溫芹芹看了心便跟著一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陡然砰砰跳動了起來,一抽一抽的,要她很是吃痛。

    杜海:芹芹,老師出現了一點心理問題,現在十萬火急,我現在拉了個群,大家進去集思廣益,一起討論討論!看看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

    杜海:不是開玩笑的,我們想來想去,就是要看你和大師兄的了,大師兄畢竟不方便,他聽說好不容易和嫂子要再婚了,現在看來隻有你能幫忙了!

    杜海:我先把你拉到群裏頭,那裏麵都是咱們的師兄師姐,具體的事情在裏麵說!我們現在特別需要你!

    先不說那些匪夷所思的感歎號,就說那句“老師出現了一點心理問題”就要溫芹芹擔心得手指下意識地一抽,慌忙地點到了群裏,群裏的消息很多,她飛速地從第一條開始瀏覽,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重。

    她閱讀的速度很快,這兩百多條的信息看起來也挺快,才沒過一會,她便大概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群裏說,她的導師李思霖之前一直在研究的那個主要項目被美國n城大學研究所提前發表了,這結果發表意味著老師這五年多來的實驗幾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聽說老師今天一直對著那些實驗數據唉聲歎氣,驗算了好幾迴,確實對方發表的論文都能和這些實驗成果對上,這一是意味著在項目上他們的研究能力趕不上美國n城大學研究所,二是意味著這些年來關於這個項目的努力付諸東流,對於李思霖來說自是重大打擊。

    溫芹芹是知道那個項目的,李思霖作為研究生、博士導師,手上一直有挺多科研項目,而這迴失敗的那個,便是之前他想著要用來彌補國家當前產業空白的項目,溫芹芹之前也和李思霖討論過這個問題幾迴,老師總是說就差臨門一腳,卻怎麽知道,才過了沒幾天,這臨門一腳便被人給先踩了。

    如果是國內的其他研究所捷足先登還好說,這搶在前頭的還是美國的n城研究所,溫芹芹還記得以前老師給她科普過好幾個技術專利壟斷導致的成本壁壘的案件,那時老師就同她說,他的願望是能走在前頭,給中國製造的企業一些便利條件,起碼在他研究的產業,不再讓專利成為最高的成本,越不過去的牆。

    對於科研人員來說,失敗常有,這也隻不過是又一次失敗,可對於老師來說……代表的事情卻太多太多,別人也許會覺得老師是太過矯情,可溫芹芹心裏頭知道,現在老師應該很難過吧?

    她看到群裏有師姐偷偷拍的老師的照片,老師坐在辦公室裏頭,麵前的是學姐幫忙從食堂打包迴來的飯菜,可卻原封不動一樣地擺在那,而李思霖的臉色異常的菜,坐在那歎著氣,頭微微低著。

    師姐小李:飯菜送進去好久老師都不肯吃,該要怎麽辦呢?

    師兄小吳:我想著拿其他事情轉移一下老師注意力,我剛剛特地拿今天剛出的實驗數據想給老師看一看,可老師帶了眼鏡看了一會,居然歎了口氣說明天再說,他說他現在看不下去,要我晚點再看……

    師兄小杜:老師連實驗都不看了嗎?大家知道老師目前最關心的事情是什麽嗎?我想應該讓老師轉移一下注意力吧!總不能讓他這樣鑽牛角尖了!

    師姐小李:……說起來,老師之前最擔心的就是大師兄和芹芹的事情了吧?上迴他和芹芹說完了話迴來和我們說了好半天,還給我們上了一課怎麽申請科研經費的課程……

    師兄小杜:之前我建群有拉芹芹進來,大師兄我沒敢拉,上迴見到聽說他老婆終於肯和他複婚了,我想要是因為老師的事情影響到了這些,老師肯定會難過吧。

    師兄小杜:看來可能還是得要芹芹……@溫芹芹,芹芹你在嗎?

    ……

    那之後便是十幾條圈著溫芹芹的信息,許是認為她沒迴複是不太願意幫忙,師兄師姐們已經開始討論起了別的辦法,隻是想了好幾條都被否決推翻。

    溫芹芹的腦子裏依舊是師姐偷拍的老師照片,照片上頭老師的樣子看起來異常沮喪,絲毫不見從前站在講台上神飛色舞,舉手皆有風範看得樣子。

    她的手機依舊抓在手上,忽然又因為接收到了信息振動了兩下,她一看,是師兄杜海,他又發來了信息。

    杜海:芹芹,我思前想後,這件事真的隻有你可以幫忙,我們真的很希望你能來隨便找什麽事情轉移一下老師的注意力。

    杜海:你也知道,老師他年紀大了,他之前老感慨他的哥哥六十多就心肌梗塞過世了,時不時就說如果有一天他還沒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完成,他人就沒了也不一定,所以我想,老師現在心裏肯定很擔心,很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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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海:芹芹,可能你現在在忙,如果忙完了請務必發個消息給我,我們可以在電話裏細說。

    字裏行間都是來自於師兄的殷切期盼,溫芹芹知道師兄是確實把希望放在了她這裏,畢竟她是老師的閉門弟子,也是一幹弟子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所以李思霖總也掛念著她,師兄也是覺得她確實能幫上忙,便找上了門。

    溫芹芹沉默了許久,一隻手拿著筷子往嘴裏送飯,另一隻手抓著手機不放,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而思考終於走到了盡頭,她放下筷子,衝著手機那頭發去了信息。

    溫芹芹:杜海師兄,我現在才看到,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去研究所那邊找老師!雖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讓老師好受一點,可是我也會陪他說說話的!

    發完信息她便放下手機認真地吃起了飯,這一桌飯菜雖然不豐盛,但也每一道都是她喜歡的,別的不說,她從不肯辜負媽媽的勞動成果,哪怕心裏頭有再多事情,也要先把飯菜吃完再說。

    “對了媽媽。”溫芹芹喊了一聲媽媽,在媽媽抬起頭時同對方說著,“媽,我明天早上有點事,要到研究所那邊去一趟,到時候您在家裏等我好嗎?”

    單靜秋自是點點頭,笑著給溫芹芹遞去了紙巾,要她擦擦由於喝湯嘴角留下的痕跡:“成,對了芹芹,媽媽就在你這住上幾天再迴去,家裏也沒什麽事情,不過就是要和你睡了,得打擾你幾天。”

    “好!”溫芹芹正在進行著飯菜收尾工作,衝著媽媽認真地點頭,雖然和媽媽睡在一起,對於已經是大人的她有些久違,可在小時候,由於家裏房子狹窄,溫芹芹的童年幾乎都是睡在媽媽身旁的,現在想來頗有點懷念的感覺,倒是沒那麽覺得不自在。

    單靜秋笑著看芹芹收尾,今天晚上的菜她用油都很少,也將芹芹碗裏的白飯直接減半,特地跑到這附近的超市裏頭買了些雞胸和杏鮑菇、蔬菜一類的菜冰在冰箱裏頭,別的不說,這少油少鹽還是要先做到的,而她壓在桌上的手機在剛剛也振了振,隻是她沒看,滿心都在注意著女兒的情緒變動。

    很快用完了餐,單靜秋已經和芹芹一起收拾了起來,天氣有些熱,所以隻是稍微幹點活都能出身汗水,若不是今天是第一天來,單靜秋還打算拉女兒到小區樓下去散步、跑步幾圈。

    被她遺留在餐桌上的手機,剛剛才亮起的屏幕已經漸漸地按掉,隻見鎖屏頁麵那留下的一條提示。

    李思霖老師:放心,已經安排好!

    ……

    b城大學李思霖研究所。

    明明天色已經有些晚,研究所裏依舊燈火通明,當然這也是研究所的常態,哪怕是在李思霖的三令五申下,依舊沒什麽用,還是有許多學生非得要做的逼近每晚十一點的熄燈時間才肯急急忙忙地跑迴去。

    隻是今天,眾人皆聚在研究所一樓的小會議室裏頭,裏麵已經坐著目前研究所裏頭的大半人。

    “老師。”杜海皺著眉上下打量了眼李思霖,點評了一番,“你這一點也不憔悴啊,看起來不太靠譜,你要知道,今天下午的照片可是小李師姐特地幫你處理的,否則肯定會被芹芹一眼看穿的。”

    李思霖有些無奈地看向了自己的弟子:“我這也沒辦法,你說我都吃飽了,你們非得放飯菜在我麵前,裝作我沒吃過這算是什麽迴事呢?”

    杜海對於絲毫沒有演員的自我修養的老師很是無奈,他沉重地搖了搖頭,感覺明天早上要上演的那一出戲也許會宣告失敗,恨鐵不成鋼地他歎著氣地對老師說:“老師,你要想想,你現在可是為了幫芹芹才這樣的,你這演的錯漏百出芹芹一眼發現了,萬一導致後果更嚴重要怎麽辦呢?”

    看著李思霖不斷歎氣的樣子,師姐小李沉思了一會想了個辦法:“好了好了,杜海你也別為難老師,我想來想去,就是這樣,老師你看看你找你隔壁的肖教授借一下衣服,肖教授比你胖一兩個碼,他的衣服你穿起來正正好,看起來顯瘦,然後你再處理一下,明天你早點來!”

    “早點來?”李思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小李。

    “對!”小李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早點來,我給你處理處理,到時候我把化妝品帶來,給你弄一下,我之前在網上看過如何裝病的化妝教程,準保沒問題!”

    “化妝?”李思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他都五十好幾的人了,這輩子就算是登台領獎他都連口紅都沒有塗過,怎麽這一下就?可想來想去,他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成,明早我會早點來!”

    杜海作為會議的主持人站了起來,環顧身邊的老師和同門師兄弟、師姐,認真地舉起了手:“今天下午大家忙活了一下午,都辛苦了!我們的目標是什麽,大家都知道,希望大家千萬不要漏了馬腳!能做到嗎?”

    素日裏總是低頭做實驗,活像是個書呆子聚眾團夥的研究所眾人,在杜海的鼓勵下也跟著舉起了手,振臂高唿:“可以,我們可以!”

    杜海滿意地點了點頭:“行,散會,大家好好準備,記得,除了幾個關鍵人物,一定要營造出研究所一切如常的狀態,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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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眾人又是認真一應便施展了原地解散的神技,才沒一會,會議室裏頭便隻剩下杜海和李思霖了。

    “辛苦你了,杜海。”李思霖的手放在弟子的身上,今天下午他出去和芹芹的媽媽見麵沒多久,便大概定了個方向,原本他總覺得這些想法有些不太好實現,可和研究所裏的大家一說,沒想到杜海點子一個接一個,很快地將計劃安排了個大半,他心裏對於這計劃的成功率的疑惑,也少了大半,總算有了點底。

    “沒事的老師。”杜海爽朗的一笑,“我也先迴去休息了,明天的關鍵人物可是老師你,你一定要好好地表現,再說了芹芹不隻是你的徒弟,還是我們的師妹!”

    杜海看向李思霖的眼神頓了頓,好一會又張開了嘴:“其實……我們一直也沒和老師說,研究所裏大部分人家庭條件都還算不錯,畢竟能供得起從小去上那些夏令營、競賽班,還能送到國外各種研究的人家裏肯定是有點底氣的,可像是芹芹這樣的人並不少。”

    杜海能想起當初和他一起入學的舍友,舍友來自國內的知名高考大省x省,他是以x省的高考狀元來的,可一進專業便傻了眼,畢竟他所學的那些高考應試知識讓他在高考中所向披靡,然而他不知道,他的很多競爭對手,是從小上著培訓班,出國多次,進了什麽競賽班、省隊、甚至國家隊,在別人還在學高中課程時就已經開始閱讀各種大學知識的“超前者”,曾經躊躇滿誌的舍友很快便轉了係,轉係的時候是杜海陪他去取的新書,那條路很長又很短,杜海依舊記得舍友說的那番話,“我以為我已經很優秀了,沒想到優秀的人還有那麽多。”舍友的眼神裏全都是釋然,“我想了很久,這個專業我確實喜歡,隻要我繼續付出、繼續努力也許真的能出人頭地吧,可是……我同樣思考了很久,等到我能畢業的那天,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嗎?”

    杜海沒能迴答,就像他聽到老師轉述的芹芹疑問時的心情一樣,他給不出一個合適的答案。

    科研的路上很孤獨,不僅僅需要努力、更需要天賦、還需要機遇,有的人平生的努力,比不上有天賦的人努力一天、有的人天賦和努力具備,卻因為少了點機遇,怎麽都出不了成果。

    如果說工作,大多是努力了有收獲,隻要你好好畢業,認真就業,尋到一個工作,公司也靠譜,一個月認真地上完班,起碼能拿到工資。

    可科研是,你兢兢業業的每天報道,甚至熬夜到很晚,在拿了基礎工資後就等著研究出結果,可哪怕你知道明天就能出成果,一旦今天被人在學術會議、論文上發表了,你這些時間來的努力便會付諸東流。

    “前段時間,小吳家裏頭出了點事情,急需一筆錢,他也沒什麽可以保證的,人又天天泡在實驗室裏,不知道外麵的情況,結果跑到學校裏去打聽校園貸的事情。”杜海的聲音挺輕鬆,說出來的話題缺截然相反,李思霖錯愕地看了過來,杜海接著往下說,“芹芹在學校裏挺有些名氣,雖然她朋友不多,可認識她的人不少,不像是實驗室裏的大家閉著門不和大家來往,很快消息便被人傳到了芹芹那,芹芹二話沒說,拿了五十萬就借給了小吳,直說等過後事情解決了再還。”

    杜海收著會議室裏的東西,雖然這裏頭也沒什麽可收的:“也許芹芹她沒有像我們一樣走在科研的道路上,但這不代表她不好,起碼我們研究所裏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好姑娘,就像老師你當初帶我們到研究所裏說的一樣,咱們進了研究所就是一家人,芹芹有難,我這個做師兄的還會不幫忙嗎?”

    李思霖終於是輕鬆地笑了,認真地看著杜海點了點頭:“是啊,研究所裏的人都是一家人,大家遇到問題就一起解決,一切都會好的。”

    李思霖目送著杜海已經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會議室,他慢騰騰地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想著今天下午和芹芹媽媽的談話。

    在最開始,芹芹的媽媽和他說芹芹遇到的事情時,他這個做老師的心頭便如同遭到雷劈般難受,他竟然從來沒有注意到芹芹的狀況,說來李思霖有點老派,他到現在還是堅持著一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道理,一直以來都是把這些弟子們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他意識到自己沒發覺孩子出問題,便忍不住難受得不行。

    可在單靜秋說需要他幫忙時,他又有些愣,畢竟他也不知掉他能幫什麽,他就是個教書匠、研究所所長,雖然有點人脈,可也終究有限,難道是需要他幫芹芹找個工作嗎?就在他心裏頭琢磨的時候,芹芹的媽媽給出了答案。

    單靜秋看著眼前一臉擔心的李思霖,認真地說出了她的想法:“老師,你也知道,芹芹這些年來一直和我相依為命,換句話說呢,就是對她好的人不算太多,其實芹芹遇到這麽多事情,很多原因不是來自於老師你,是來自於我,沒能多關心、多注意她一些。”

    “我不知道老師您有沒有注意到,其實芹芹她打小就有個毛病。”

    “毛病?”李思霖看向對麵的芹芹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是的,也許說毛病也不太恰當,算是性格上的一點小傾向吧。”單靜秋的眼神看得有些遠,“由於她從小就沒有爸爸,我們家裏條件也不好,她從第一次考得好,就開始收到來自周圍人的誇獎、崇拜,由於她小時候不會打扮、也不大好看,甚至還被人欺負過,戲弄過……”

    說到這單靜秋有些沉默,哪怕是芹芹的爸爸是離世而非離婚,依舊有一些說話沒個輕重的孩子會胡鬧般地說些什麽“你爸爸去哪裏了呀?”之類的話,她依舊記得原身記憶裏那個對著爸爸的照片哭得滿臉像個花貓,不斷地對照片喊著:“爸爸,你快出來,不要躲在裏麵了好不好。”的那個芹芹。

    她看著李思霖接著往下說:“所以對她來說,別人的肯定、認可在她心裏的地位格外的高,你別看她看起來獨立、不任性、又乖,其實從小她就特別怕得第二,不是因為我這個做媽的會罵她,是她心裏過不去。”單靜秋苦笑了笑,“對於這孩子來說,外界對於她的喜歡、認可大多是因為她身上的這些光環,以前是第一名、考得好,到了之前,便慢慢地成為了長得好看。”

    李思霖的心中已經是波瀾萬丈,他一開始想要否認,可在單靜秋的話語中,卻忍不住將他心裏的溫芹芹同對方的話對應了上來,的確,曾經在芹芹還沒“變得好看”的時候,聽說同班同學裏有很優秀的同學喜歡她,可那時候的芹芹沒有接受,李思霖還以為她隻是想要認真學習,可現在看來,起碼一開始,芹芹並不是完全沒動心的。

    “她幾乎從來都看不到別人的壞。”單靜秋依舊在繼續往下說,“明明芹芹在我的心裏頭已經這麽優秀、這麽棒了,可我卻總還是發現,麵對別人的指責、或是挑剔的時候,她不會第一時間覺得是對方的錯,反倒是覺得是她不配、她做不好。”

    李思霖的心頭一沉,隻能沉默,可這份對弟子的心疼卻越來越重,他忍不住地看向單靜秋:“那我能做什麽呢?我能幫上什麽呢?”

    單靜秋看著眼前的這人,心裏頭有些感激,無論是原來的世界、現在的世界,溫芹芹一直有個好的老師、也有非常關照她的同學,這是多麽大的幸運啊。

    “所以老師,這也是為什麽我覺得你能幫上忙的原因。”單靜秋笑著看向了李思霖,“芹芹需要肯定、渴望肯定,她喜歡付出、害怕接受。”

    “隻要她能為別人做點事,能為別人幫點忙,對於她來說便是最開始的事情了,反倒是接受好意的時候,她會很痛苦,她的人生準則,一直都是絕對不能麻煩別人,所以哪怕她最痛苦的時候,她都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一是怕被否認,二是怕成為了一個麻煩……”說到這單靜秋的眼角也有了淚,這也是為什麽上輩子芹芹怎樣都不肯說,把事情埋在心底越埋越多的重要原因。

    “李老師,我知道芹芹一直很尊重你,她和我說過你很多次,她一直說她遇到你很幸運。”單靜秋看向李思霖,“所以老師,我希望你能給芹芹一個機會。”

    “機會?”李思霖剛剛還沉浸在那份心疼和感動中的心稍微掙脫,迷茫地看向了單靜秋。

    “是的,機會,老師,我希望你能創造一個條件,告訴芹芹,你非常需要她,沒她不行,找個事情讓芹芹做,芹芹這個孩子,別人不了解我了解,隻要她能幫得上別人的忙,她恨不得掏心掏肺,尤其是這個需要幫忙的人是您,我想,時間能治愈很多問題,忙碌也能,她估計一聽到你需要幫忙,還非她不行,便會立刻把一切煩惱拋到腦後,衝去幫忙。”

    “就這麽簡單?”李思霖的神情有些錯愕。

    “就這麽簡單。”單靜秋笑著點了點頭,認真地看向李思霖,“也並不簡單,一是芹芹就是這樣的孩子,二是有你這個她人生中最重視的老師在,才能完成這件事。”

    “好,我明白了了!”能幫助芹芹,李思霖自是沒什麽話可說,他同單靜秋大概商量完,便迴到研究說把大家召集起來商量起了事情,而幾個弟子們更是給了很多建議,漸漸地這個計劃便這麽成形完善。

    他已經把研究所裏的燈關完了,終於走出了所裏的他迴身看向眼前也陷入沉睡的研究所,忍不住歎了口氣,對他來說明天像是一場隻許勝不許敗的戰鬥,他隻希望大家的努力的確能讓芹芹好起來,這樣他這個做老師的,也就開心了。

    要是國家的科研環境更好一些,該有多好?他忍不住地便這麽想了起來。

    ……

    次日一大早,溫芹芹便吃了單靜秋準備好的早飯出發了,隻是有些奇怪,媽媽最近準備的飯菜倒是有些西式,媽媽隻說是在微信朋友圈上看到的新食譜,什麽水煮蛋配雞胸肉,反倒是把以前總吃的白粥給先停了停,不過吃起來挺好吃,她動起筷子便停不住。

    她走路一向很快,畢竟從小她就特別不喜歡在別的事情上耽誤學習的時間,朋友們總說她的走路像是在飛,她動作很快,便到了研究所,隻是站在門口的她有些躊躇,她今天早上一大早便起來試衣服,把衣櫃裏頭的衣服試了一圈,艱難地選出了最顯瘦的一件,可哪怕是這一件穿在身上,看起來依舊有些“魁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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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芹芹,你來了呀!”她的身後傳來了杜師兄洪亮的聲音,對方似乎還在有點距離的地方就叫喊著,溫芹芹一迴頭便能看到杜海師兄正在加快速度跑過來。

    對方穿著簡單的白t加短褲,甚至腳上還穿著雙人字拖,絲毫不考慮什麽形象問題,一看到溫芹芹便分外熱情,招唿了起來:“芹芹,你可算來了,你也不知道,早上一大早我聽小李說老師就跑到研究所裏唉聲歎氣,還好你來了,這下問題準能解決!”

    溫芹芹局促地用手抓著衣服,小心地瞥向師兄,卻發現對方似乎完全沒注意她的變化,隻是急匆匆地招唿她進去。

    溫芹芹乖乖地跟在師兄後麵走進了研究所,研究所的人向來是起得比雞早,所以此時裏麵坐著的人已經不少,他們有的動作很快已經用了餐進去做實驗了,看到外頭的芹芹頗為熱情的招了招手,沒多話便繼續投入了實驗之中,要很是緊張的溫芹芹悄悄地鬆了口氣。

    真好,這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

    很快,他們便走到了李思霖專用的辦公室裏頭,遠遠地便能看到敞開的門,小李師姐背對著他們將老師的臉擋著,湊得挺近,似乎在說什麽。

    杜海遠遠地便叫囔了起來:“老師,芹芹來了!”

    他們越來越靠近,溫芹芹聽到漸漸傳來的小李師姐的聲音:“老師,我和你說了,人是鐵飯是鋼,你怎麽能不吃飯呢?你這是要我們都擔心死嗎?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你看你這眼圈……”

    她漸漸地靠近了,小李發現了他們的到來,握著拳頭很是憤憤,將手塞到了口袋裏頭,說著話:“你們來了也好,快來幫我勸勸老師,我真是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看看你們誰能治住他!”

    小李剛側開身體,溫芹芹便看到映入眼簾的老師,老師的嘴唇有些白,眼角一片青黑,怎麽看臉色都差得驚人,明明昨天的照片看起來還沒有這麽狼狽,可此時身體就像是又瘦了一圈,要她本來就很擔心的心愈發的疼了起來。

    “老師,你沒事吧!”溫芹芹喊著老師的名字湊近了一聲,眼睛裏已經喊著淚。

    “芹芹,你……你怎麽也來了呀……”李思霖伸出手向芹芹招了招,看向這孩子的眼神分外心疼,可也有些恍惚。

    溫芹芹湊到了老師身邊,眼睛已經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不知道是對老師的擔心更多,還是這段時間壓抑在心裏頭的事情更多,要她的淚水已經決堤。

    李思霖站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溫芹芹的腦袋:“別哭,老師這不好好的嗎?你這樣老師可會更擔心你的!”

    明明哭得很厲害,可老師一靠近溫芹芹還是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為什麽,她竟感覺到有一絲若隱若現的不知從哪裏飄來的香味,有些熟悉,隻是此時她也顧不上管這些,很快便哭得鼻塞,聞不到任何味道了。

    她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杜海和小李正沉默著對李思霖比出了一個分外鮮明的v字。

    作戰第一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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