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靜秋看著車窗外車如流水, 心卻無法平靜。

    擁有平凡人生的她, 在未被008帶著到故事世界之前, 看小說時也曾時常為故事裏的情節義憤填膺、同仇敵愾, 可她從未想過, 這一個個一看就過的故事裏, 藏著一個接著一個黑透了的人心, 一段段驚人的故事。

    原身自小同何淮的父親何向前訂了婚,雖然生長在大家族裏,早就耳濡目染的知道很多時候他們的婚姻隻是工具而不是真愛, 可年幼的她那時仍舊對婚姻滿是向往,她曾以為她能和何向前攜手到老,相濡以沫。那時的原身, 把何向前當成了未來的戀人、丈夫、家人。

    也許本來會是一段天作之合, 但卻在原身讀到大學時發生了巨大的轉折,大學時, 原身認識了一個同寢的女孩, 並慢慢地發展成為了閨蜜, 她就是於慧。

    於慧出身於貧困的偏遠山村, 家境窘迫的她連大學都是舉債上的, 能獲得上學的機會還是因為她自小便考得好, 獲得了一位好心人的資助,她從小的夢裏,便滿滿裝的是離開這座人煙了了的小山村, 到大城市裏生根發芽, 甩開她那個不堪入目的家。

    考上了b城大學的她,剛到了b城的她被大都市的繁華迷了眼,要知道,在她們那最好的縣城,甚至還比不上b城郊區的規劃,天差地別,莫過於此。

    局促的進入了宿舍的她,從未想過原來這世界還有這麽好的房間,僅僅是六個人住,上下的床鋪結實得很,窗戶明亮,采光出其的好,這是在家裏她想也不敢想的。

    也就是在那時,進入宿舍的單靜秋頭一迴讓她刻在了心裏。

    她在單靜秋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明白了和人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她連宿舍都覺得金碧輝煌,可舍友卻嫌棄住的人太多;她覺得食堂菜貴,可舍友卻總是點餐叫更貴的;她從家裏千裏迢迢扛過來的夏衣不過三套,洗了一套就得曬出一套,還短得露出了腳踝,可舍友的衣服卻能裝滿櫃子……一件又一件的小事卻慢慢堆積成山。

    一開始明明滿心裏裝的隻有憧憬,可是一天一天的,卻變成了深埋在心刻骨的嫉妒。

    如同不知名的毒蛇在心底駐紮,一點點地長大。

    當然原身卻對這一切全然不知,對她來說舍友於慧是個可憐質樸的上進姑娘,有著許多她做不到的厲害地方,她可以早晨四五點就爬起來晨讀,科科功課都做滿筆記,身體健康,運動也好……還淳樸、善良、不愛占人便宜。

    她把於慧放到了自己閨蜜的位置,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為她買衣服,一起吃食堂,給她過生日……

    但是她卻不知道,在巨大的差距之中,她所做的這一切都被於慧當成了羞辱、踐踏,即使她心底再無半點惡意,在於慧眼裏這一切都隻是高高在上的施舍,隻不過是有錢人在打發“乞丐”罷了。

    這還不是全部。

    大三那年,當原身挽著留學歸來的何向前出現在於慧麵前,並開心地向於慧介紹自己的未婚夫之時,這種憤怒終於到達了頂點。

    於慧恨極了這世上為什麽有單靜秋這樣的人,不需要做任何的努力,變能擁有一切。

    明明單靜秋已經擁有於慧奢望不到的全部,無論是金錢、家庭、教養……

    就連未婚夫,也是這麽優秀、富有,不給她留一條活路。

    何向前就像於慧夢裏才會夢到的主角,同那時偷偷在學生裏流傳的小說裏寫的一樣,來自於大家族,家財萬貫,風度翩翩,留學過來,無論是學業、事業、家庭、前景都不可估量。

    可她會嫁給什麽樣的男人呢?

    在於慧歸家時,父母拉著她趕場,相親一場接著一場,她看著那些可以說令人作嘔的男人心裏的恨意越來越濃。

    那些男人自小就住在這片土地,甘心於平庸,從不願發展,從來就知道吃飽喝足生孩子,甚至連好好穿衣服都不會,更別提那些浪漫情緒、紳士風度了。如果嫁給他們,人生好像瞬間能看見頭,那就是被永遠地束縛在這裏。

    可她不願心甘情願的接受這樣的人生。

    罪惡的遐想就這麽滋生。

    她悄悄地勾搭了舍友的未婚夫,於慧知道,像單靜秋這樣的女人不會討好男人,那麽硬邦邦,天天就知道研究什麽市場經濟,從不考慮向前的生理心理需求,又怎麽能贏過她呢?

    勾搭的過程毫無困難,幹柴烈火,一點就燃。

    在何向前看來,於慧擁有全然不同的魅力,如果說單靜秋是天生優越、高高在上挺直背脊的白天鵝,那於慧就是隨風飄搖,無依無靠的蒲公英。

    在於慧那,他能感受到無窮無盡的被崇拜、被需要、被愛。

    所以,就此淪陷。

    兩人背著原身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可窗戶總有被捅破的那一天。

    大學臨畢業,出國旅遊帶著給未婚夫、好閨蜜禮物到了何家的原身,撞到了在床上你儂我儂的二人。

    天翻地覆之後,原身成為了棒打鴛鴦的那一個。

    那時她甚至連這個男人也不屑要,可是在家人的要求之下,她不得不選擇了從此成為麵和心不和的伴侶。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把何向前當做自己的男人,隻當做商業聯姻的夥伴,同床異夢。

    於慧也在被抓奸後悄無聲息的消失,從此後很多年,再也沒有人提起過她。

    可原身不知道,哪有截斷得了的奸夫□□,哪有能說散就散的表子和狗。

    原身對於女主的成見也來源於此,在一聽說何淮找了個小城姑娘,她便想起了於慧。

    所以打從一開始她便從心底深處看不起周淑怡,她認定了女主攀附權貴,為了錢才找上了何淮,絕非善類,便下定了心務必要拆散二人。

    而那時的一句拆散,卻引發了後麵一連串的故事。

    在原身過世的那天,她最後見到的人正是於慧。

    就在何淮剛離開沒多久,氣得厲害的原身辦公室裏坐著順氣,卻突然被人推門而入,進來的正是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好閨蜜”於慧,萬分震驚的她聽著好閨蜜的一字一句,打擊如山。

    她說,其實她根本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這些年來何向前大半的日子都是同她一起度過。

    她說,他們倆有了個兒子,有了個家。

    她說,當原身希望何向前迴家為兒子過生日的時候,其實他們一家人正在外玩耍。

    ……

    時隔多年,再次接受何向前出軌的原身以為自己已經能控製住自己滿溢的情緒,可事實上卻完全做不到,她自小的教養讓她慢慢地逼著自己接受無愛的婚姻,接受不負責任的丈夫,接受背叛了的最好朋友……

    可能接受不代表不受傷,當於慧趾高氣昂地走到她麵前,試圖居高臨下的炫耀著她的“愛情”、“家庭”、“丈夫”……而這一切都是曾屬於原身的。

    她好不容易,終於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去看於慧,卻被對方附耳湊近說出的那幾句“悄悄話”震懾在當場。

    “我和向前的兒子呢,向前給他選了個字,是越,超越的越,因為他是注定要超越別人,做人上人的孩子。”

    “老爺子也很喜歡我們家越越呢,畢竟他白手起家,不像有的人仗著家大業大還像個被打敗的落水狗,感情受創就跑,真狼狽,和某個女人啊一模一樣。”

    “哦,對了,靜秋說不準你還認識我的兒子呢,對對對,別的你不認識,那肯定認識我的兒媳婦。”

    “我的兒子呢叫於越,兒媳婦呢叫周淑怡。”

    “哎哎哎,你怎麽臉色這麽差呀!我想你猜到了對不對,就是何淮之前的女朋友呀。你搶不過我,你的兒子也搶不過我的兒子。”

    “你真可悲,你有錢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有,我還有你的老公,你的家庭,你和你的兒子除了那點兒破錢一無所有!”

    ……

    看著對方笑得暢快的扭曲臉龐,單靜秋終於氣得天旋地轉,直接墜倒在地。

    迷迷糊糊地她聽到了於慧驚恐、害怕的撒嬌聲,和她的丈夫溫柔的安慰。

    何向前說:“沒事,她死了以後單氏以後有我的一半,以後都是我們越越的。”

    良久,她都隻聽到耳畔邊迴旋著的你儂我儂,半個求救電話都無,冷血至極、無情至極。

    沒有遺囑的原身離世後,財產分給了丈夫和何淮,在何淮遠走國外沒多久,於慧便登堂入室,於越也改名換姓成了何越,成了頂頂有名的何家二少,繼承了萬丈家財。

    當然,那時的周淑怡也隻是以為自己的丈夫隻是一個備受關注的“繼子”,畢竟何淮這個前任大少在母親離世的打擊下放下家族事業遠走,喪失了繼承權,這一切倒也很是順理成章。

    故事自然得以圓滿的結束。

    但在原身這一點也不圓滿。

    原身後悔極了,她這輩子讓親者痛、仇者快,傷了自己的兒子,成全了於慧和她的孩子,她不甘心啊,更不舍自己的兒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到了老。

    “任務一:不讓何淮孤獨終老,讓他同真心愛的人幸福生活。

    任務二:讓何淮承擔屬於他的責任,繼承單家。

    任務三:懲罰何向前、於慧。”

    ……

    “夫人,公司已經到了。”司機老張小心翼翼地叫醒後麵閉目養神的夫人。

    老張被單氏集團聘請已經近十年了,為單靜秋開車也已經五六年了。他從沒見過像單靜秋這樣從不和底下人亂發脾氣的人,不過也許是久處高位的威壓氣勢,亦或是家大業大的良好傳承,總能感覺到夫人身上的不怒自威,讓人不敢造次冒犯。

    單靜秋睜開了眼,往旁邊一瞅,已經到了何氏集團的總部。

    她微微點頭:“老張,我上去找阿淮做一會,你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快到的時候我會給你電話。”便起身在早就認出了車的保安引導下上了樓,無論是單靜秋還是原身都沒有為難人的習慣。

    被留在後頭的老張沒忍住,張大了嘴,在心裏暗暗地想了想,夫人,今天好像挺……平易近人的?

    單靜秋坐的是大樓的專梯,直達何淮辦公室50層,電視劇裏時常說的總裁專用梯,但事實上用的人並不少,更別說身為總裁母親,單氏集團現任總裁的單靜秋了,要是她都上不去,那肯定要鬧點笑話。

    電梯飛速向上,五十層的大樓都是何氏所屬,可見集團之大。

    何氏集團發家很早,在早期便是從實業開始立足,後來發展到房地產業,冠名的房產集團在國內是出了名的認準了閉眼買的王牌小區,在國內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同源於此,發家很早的何氏集團有著巨無霸般的人員結構,而偌大的一個何氏家族,幾乎每個人都在這裏上班下班,冗雜的集團規模、遍布著的何氏親屬使得集團本身有些尾大不掉,難以變革,但無傷大雅,它依舊是國內的頂尖財團。

    單氏集團則不同,雖然同樣是幾代人積蓄而成,看似和何氏發展趨勢類似,但早在單靜秋的父親那一輩便開始尋求高科技技術的發展,已經逐步轉型成為國內互聯網的頭一位,現在在智能手機等高新技術產業取得了較大成就。

    當年單氏和何氏的聯姻卻是一場一方求穩定、一方求變革的強強聯合,那時的單氏剛麵臨著轉型,憂心根基不穩,而何氏呢,發展進入平穩期已經許久,希望能同單氏的合作中獲得變革的機會,甚至吞並單氏,畢竟單靜秋可是單氏的唯一繼承人。

    可是由於單靜秋和何向前的不合,兩個企業倒是一直沒順著何氏當家人當時的想法合並,單靜秋一直獨立掌管著單氏集團。

    何氏集團呢則早就交到了何向前手中,隻是何向前是個“理想主義者”,在公司的經營上心慈手軟、猶豫不足、評估失敗,搞出一堆亂子,再加上單靜秋鐵石心腸的模樣,殺伐決斷的何老太爺一力做主,把何向前從公司的經營一把剔除,隻吃分紅,生生地扶持了何淮上位。

    一是怕何向前這半桶子水把江山敗了,二呢,也是為了塞給單靜秋一個定心丸,讓她早點把單氏交出來。

    那時原身曾一度動搖,要不是看著自己兒子剛接手何氏就瘦了幾圈,害怕他撐不住兩艘巨無霸隻得暫時繼續經營,也許在那會就已經沒了單氏。

    不過現在換成了對未來的事情一清二楚的單靜秋心裏隻想嗬嗬。

    對於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何氏一家人,她隻感謝何淮沒有繼承那家從骨子裏流出的冷血。

    單靜秋走進了屬於何淮的辦公樓層,偌大的樓層裏隻有秘書處和何淮的辦公室,示意秘書長不用通報,便也悄悄地走進了辦公室。

    她打算給兒子一個小驚喜,當然也有可能是驚嚇。

    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坐在那沉思著的兒子何淮。

    何淮生得有點冷硬,眉毛深黑棱角分明,眼睛有點細長,但並不算小,鼻梁筆直而挺,嘴唇緊緊地抿著看上去很是輕薄,都說薄唇薄情,但單靜秋知道她家兒子的心有多柔軟,有多深情。

    何淮的手搭在擰緊了的眉頭,很是心煩,雖然外人都說他是何氏集團的總裁,可他對何氏的掌握力,其實根本比不上已經退居二線指點江湖的何老太爺,並且何氏並不像外人知道的那般繁華盛景,反倒是蛀蟲一個接一個,滿目瘡痍。

    明明已經是巨型集團,可結構還像是個家族作坊,集團裏一個接一個的輩分高。

    想殺雞儆猴,下一秒爸爸和爺爺就輪著上門,說那些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麽可以隨便卸磨殺驢。

    可何淮是真不懂,這些個人倒地有什麽功勞?是排除異己做得好?還是欺上瞞下幹得棒?或是貪錢受賄賺得歡?他看到的隻有一個內部即將被白蟻腐蝕幹淨的空殼。

    當然,這些滿滿的心事他從不和別人說,不論是母親、好友還是……淑怡,他是男人,自小受到的教育就告訴他,心事要自己去扛,自己去解決。

    “阿淮,你在幹什麽呢?”

    何淮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抬起頭看到了自家母親不知何時悄悄地站在了辦公桌的對麵,正倚在桌上看著自己。

    何淮有些局促:“媽……你怎麽來了?”麵上沒泄露半點痕跡。

    自小他就知道媽媽和爸爸感情不好,因此媽媽連踏足何氏集團都甚少,今天這是怎麽了,悄悄地看了看落地窗外的景,難道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單靜秋看著撐著張冰山臉的兒子,知道他心底肯定寫滿了疑惑:“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看著那酷臉差點變色的模樣笑了笑,“今天媽媽見了個人。”

    “誰?”看好似沒事,何淮沒忍住又盯住了手上的文件,畢竟這份蓋著急件的文件寫的內容可不輕巧。

    “我見了個可愛的小姑娘。”看著沒反應的兒子,她忍不住狡黠地笑了笑,“是咱們公司臻愛珠寶設計部的,叫周淑怡。”惡趣味的她看著兒子總算變了的臉色很是滿意。

    何淮沒忍住力氣,手上的筆在文件上畫出了長長的線條,懊悔地低著頭,可還是繼續死鴨子嘴硬:“……她是個挺,挺不錯的姑娘。”有點欲蓋彌彰的他出其的話多,“是好幾年的優秀員工,設計出的珠寶款式是臻愛珠寶的主盈利款式,最近在和公司合作做單蓮的那個單子……”

    他心裏很是患得患失,不知道媽媽是從何處得知周淑怡的消息,明明他自以為自己瞞得挺好。

    他知道的,母親從小就和自己說,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好好珍惜人家……母親希望他找個溫柔、顧家、家境優渥的姑娘,可淑怡和母親說過的任何一個樣子都不甚相符,他擔心母親傷害了淑怡,也不希望傷害母親的心,可是他真的非常喜歡淑怡。

    單靜秋看著傻兒子頭迴冰山消融的模樣,笑開了花,如果不是感情到了,自家的傻兒子又怎麽會這麽投入其中,無法自拔?甚至連分點心看看自己媽媽是笑還是憤怒的功夫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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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她倒也不舍得繼續欺負兒子:“是的,淑怡是個好姑娘。”

    “挺適合我兒子的。”

    “啊?”何淮震驚地看著同言笑晏晏地母親對著眼。

    要是有人能到現場看看,肯定是要震驚壞了,畢竟笑成了花的單總裁和震驚臉的何總裁這兩個哪怕單拿出來都可以作為集團十大不可思議事件之一了。

    單靜秋沒忍住,把兒子整理得整齊的頭毛弄得胡亂,看著他傻乎乎如同大型犬的模樣笑了。

    自家兒子其實也怪可愛的嘛!說什麽冰山臉呢!

    她聲音帶笑:“我知道你和淑怡在一起了。”她可不喜歡拐彎抹角。

    “媽……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呢?”單靜秋神色忍不住帶上了點做人母親的慈和:“難道我的撲克臉兒子每天迴家就傻乎乎地笑做媽媽的還什麽都不知道啊!”

    原身的記憶一段一段地湧入,單靜秋迴憶起原身視角裏看著何淮在和周淑怡戀愛時從未見過的樂不思蜀,分開後的茶飯不思,懷念時的心不在焉……好像原身在不知何處的地方深深地歎了口氣,反複在順著兒子和兒子未來的幸福之間折磨根據,難以決定。

    當然,那時的原身選擇了順著自己的心意,卻把自己的兒子輸了。父母子女之間,哪有什麽贏家輸家,千萬個勉強拒絕,最後兩邊都痛不欲生,最後倒是生離死別。

    單靜秋看著看著就又笑了起來,明明剛剛還打算給兒子個台階下,這會又寫滿了滿滿的惡趣味:“對了兒子,我給你找了個媳婦。”

    還滿腦子掛在周淑怡那的何淮聽著母親飛速轉移話題的樣子,心裏寫滿了擔心,媽媽和淑怡見麵究竟說了些什麽?淑怡……有受傷嗎?

    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媳婦又是什麽呢?

    緊緊地抿著唇,從不願直接當麵反抗母親的何淮終於是控製不住情緒,聲音硬邦邦地:“媽,我有件事想對你說,這件事情很重要,您能讓我先說嗎?”

    “怎麽了?”單靜秋看著突然正色的何淮。

    “其實……媽,雖然有時我知道您對我有很多期盼和想法,可是感情這種事情,是要選擇一個對的人一起走以後的風風雨雨,看著你和爸爸的事情,我也覺得很辛苦,我希望能有一個人無論風雨,一直站在我的身邊和我誌趣相投,一起奮鬥,您明白嗎?”

    他咽了口水:“媽,所以,我不需要您給我介紹對象,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如釋重負,終於把內心傾吐幹淨的何淮覺得所有的負擔感已經一掃而空,他希望能獲得母親的諒解與接受,如果母親不願意接受淑怡,他也會努力成為她們之間的橋梁。

    “嗯……”似乎是被兒子的話噎住,單靜秋突然低下了頭。

    “媽媽呢,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給你找了個媳婦,還給了人家見麵禮……那你真的覺得就連見一見都不要了嗎?”她露出真摯的樣子,看向何淮。

    何淮聽著媽媽認真的話,知道媽媽的每一句肯定都是為了自己,可是他已經有了淑怡。

    何淮堅定地搖了搖頭:“媽,我喜歡的女孩你也一定會喜歡的,以後我會帶她給你認識,所以……”

    單靜秋露出了難過的表情,拿起了手機,點到了微信的頁麵,選中了被頂在最上的對話框,在兒子的麵前晃了一圈,然後收迴來盯著往上似乎要做什麽操作。

    “哎……可惜我辛辛苦苦,替我兒子找的兒媳婦他不要,看來是我兒子和人家沒有緣分了。”

    剛有些愧疚的何淮從一晃而過的手機裏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什麽——一個卡通彩虹小馬的頭像,這個頭像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沒什麽,可在何淮心裏,隻知道一個總是用著彩虹小馬做頭像的女孩,讓他忍不住按住了媽媽要做些什麽壞事的手。

    “媽!”定睛一看的他看到了母親剛剛正準備動手腳的那微信對話框的另一頭正是淑怡,滿臉漲紅,不知所措。

    逗兒子逗得美滋滋的單靜秋開心極了:“按著媽媽幹嘛呢!我兒子不喜歡人家,我得跟人家說一聲,讓人家好好找幸福呀!兒子,你說對不對呀?”

    這話說得何淮的臉更紅了,他隻知道傻傻地按著母親的手,聲音很是僵硬:“媽,你別鬧。”

    “我……我沒不要。”

    看著何淮頭毛被弄亂,此時慌亂得不知所措,絲毫不見平時霸道總裁作風的樣子,單靜秋心裏的惡趣味受到了莫大的滿足:“這可不是媽說不要的,這是你說不要的。”

    “兒子,你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現在又說要呢,這樣可會傷害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何淮從不知道自己的媽媽究竟能多認真地逗他,他所有的話都被憋到了心底,卻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出來,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比自己喜歡的人被媽媽認可更令人開心的事情嗎?

    不舍得再逗兒子,畢竟凡是要適可而止才能為以後的變本加厲做準備嘛。

    美滋滋的單靜秋默默地收迴了在兒子腦袋上作威作福的手:“兒子,淑怡呢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

    何淮剛要點點頭,對媽媽的話表示認可,卻被她的不按套路出牌卡在當場。

    “畢竟你都快三十了,還沒人要,媽媽千辛萬苦才拿了五百萬給你買了個媳婦。”

    何淮:???

    等等,什麽是沒人要,什麽是五百萬買來的媳婦。

    今天的媽媽,似乎不是很對勁呢。

    ……

    從未翹班的周淑怡頭迴在最繁忙的周一請了半天的假,工作狂人的她提前迴到了辦公室,可她剛走進屬於她的副部長室,外麵便不知不覺地竊竊私語了起來。

    聊著副部八卦的她們絲毫沒有管旁邊呆呆站著的小實習生們。

    “你們說副部是不是談戀愛了?說起來她也是不容易……”

    “哇,有八卦,怎麽不容易啦?”

    “聽說我們副部可是家境貧困,沒爹沒媽,沒房沒車,你們別看她天天踩著個高跟鞋光鮮亮麗的樣子,我聽人人事部的說了,她家窮得很呢!剛來的時候還得和公司預支薪水。”

    “啊……不會吧!副部這麽慘嗎?看不出來誒!”

    “哎喲,你可別看副部好看,之前她那幾個追求者聽說她家那樣,掉頭就跑,要不怎麽會都快三十了還一個人呢?嘖嘖,上次聽說劉姐要給她介紹咱們公司采購部的副部長,老李,人家裏有錢得很,不過是離婚帶孩子,她就不肯,也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呢!也不知道眼光成天在那麽高的地方,能不能嫁出去,別成了個老姑婆就好!”

    ……

    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絲毫不留情麵,在她們的話語間好像周淑怡的不嫁人是什麽關乎她們的人生大事似的。

    當然,要是周淑怡聽到她們的討論,什麽也不會說。畢竟經曆了奔三被同事介紹離異中年油膩男一打的她,對於這種不公平審判早就習慣得很,畢竟她可不是天天為了別人活的,冷暖自知。

    此時聽著這段話陷入深思的卻是另外一個人,於越。

    於越是剛到臻愛珠寶設計部上班的設計師助理,他在這工作是於慧精心挑選的。

    第一:天高皇帝遠,要是找了個何氏集團總部的工作,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第二:設計部的副部長王豐正是於慧的親表弟,雖然一表三千裏,但是於慧可是整個村子奉承著的大人物,於越到這工作,王豐恨不得把他捧上天。

    第三:何向前雖然退居二線,手裏還是有點人脈關係,他打聽到了最近何氏集團的重點投資在臻愛珠寶,籌謀著要讓於越從這混點資曆,在老頭子那露露臉。

    因此這個“準太子爺”便被空降到了這。

    可沒想,這消息還是有點晚,收到消息就入職的於越,剛到這就發現項目已經開始了,作為小助理的他半點也摻和不上,如果動用王豐強行空降,這種太過掉智商的事情,他倒是不會幹。而且這個項目是總部那欽點的周淑怡負責,王豐也插不太上手,於是這事情就陷入了一道怪圈。

    總務桌上的辦公內線電話響了,討論八卦的人趕忙四散開來,畢竟八卦怡情,也隻是嘴上痛快,她們可沒想得罪周淑怡,如果設計部少了她估計年底的績效獎金能縮水一半。

    總務小麗接了電話:“喂,你好,設計部辦公室……嗯嗯,好的,叫於越進去是嗎?明白。”

    剛掛了電話,總務小麗便趕忙招唿著於越進辦公室。

    剛走進副部長辦公室,於越便能看到正在埋頭看圖的周淑怡,雖然他在背地裏和母親說了千萬次這女人擋路,可不能否認這女人工作起來倒是挺有氣質,能力也不錯。

    “副部,我來了,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他狀似恭敬。

    “你先坐。”周淑怡邊看著圖便示意對方坐下,“你到設計部也有幾個月了,之前呢帶你的老吳呢被調動到c城分部去了,現在王部長的意思是重新分配助理,今天安排下來了,你是在我的手下,以後的日子要好好合作。”

    手比劃了下,示意放在桌前的分配文件。

    文件是按照學曆、入職時間等隨機分配的,雖然王豐使了勁,但看起來並不明顯,周淑怡也就沒有多心。

    於越湊上去,拿起了文件,文件剛拿起便露出了被覆蓋在下麵的手機,也許是時機剛好,剛拿開文件,手機屏便因為收到消息亮了起來。

    仰仗於於越的好視力,他清楚可見的看到上麵未讀的好幾條微信通知。

    何淮:淑怡,今天媽媽和你見麵了,她和我說她很喜歡你。

    何淮:晚上一起吃飯嗎?如果要加班可以帶著設計稿,飯後我陪你加班。

    何淮:五百萬的媳婦。

    於越好像沒注意,看了看文件便放了下來,靜靜地向周淑怡點頭示意離開,沒多插話。

    背過身的他露出了莫測的笑意。

    他想,周淑怡認識的那個何淮,應該就是他認識的那個。

    有趣。

    他的這位“好大哥”倒是不像麵上這麽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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