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軍議一結束,呂布便怒氣衝衝的找了上來,王羽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長時間的忍耐,已經將其推到爆發邊緣了。

    “嶽丈這一支兵,戰力強勁,好鋼當然要用在刀刃上,小婿一時還沒想好,要安置在什麽位置上才好。”王羽並不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迴答道。

    之所以沒當眾說出對濮陽軍的安排,不是為了保密,而是怕當眾說出,沒有轉圜的餘地,平白在兩家之間生出嫌隙。

    呂布怒氣稍平,冷眼看著王羽,聲音微寒:“那你倒說說看,你有些什麽章程,你可別告訴某,你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吧?”

    “當然不會,嶽丈請來看,”王羽不以為忤,信步走到沙盤旁邊,指點著說道:“西涼軍號稱百萬,實打實的也有三十餘萬,可謂兵多將廣,人多勢眾,但並州西有呂梁山,南有太行餘脈阻隔,表裏山河,自成一統,可供大軍進兵之地寥寥無幾……”

    東漢初期和末期,疆域變化非常大,最初的並州疆域西麵將河套大部囊括在內,一直向東到太行山西麓位置,單論麵積,差不多是帝國第一大州了。

    但在桓靈時代,並州河套那部分領土早已名存實亡,隻剩下了太原、雁門、上黨三郡,以及西河郡的小半地方,高幹、袁譚實際控製的則更少。

    西涼軍侵入並州的說法,指的是原來的並州,距離高、袁轄下,漢軍實際控製的並州還有段距離。如果青州軍速度夠快,是很有希望禦敵於外的。

    “我打算在此布下防線,不給西涼軍突入並州腹地,展開兵力的機會。”

    “茲氏、鄔縣、平陶三城互為犄角?”呂布循指看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茲氏、平陶二城都在汾水河畔,鄔縣則是在昭餘澤南,毗鄰湖畔建城,三城正好形成一個三角形,緊緊的扼守住了太原的東南大門,互相之間不但可以互相應援,還可以通過水路保持緊密的聯係。

    西涼軍兵馬再多,總不可能翻過呂梁山來進攻,同樣也要遵循依水路行軍的規律,隻要這道防線建立起來,就能將西涼軍擋在並州外麵了。

    呂布想了想,隨即提出了質疑:“徐元直早有名聲在外,徐公明更是青州軍中上將,他二人率精銳五萬,足以擋住西涼的烏合之眾,這西線卻與某有何幹係?”

    “一味防禦須不是長久之計,曹孟德非等閑之輩,小婿也不敢指望能在短期之內奠定中原勝勢,西涼軍畢竟兵多,對河套一帶的地勢也熟,難保他們不繞路從定襄一帶攻過來。雁門雖有高幹在,但其新附不久,未必肯出死力防禦,若是有個萬一……”

    一直侵攻河套的,正是匈奴人和羌族,馬騰、韓遂都是打了很多年仗的宿將,深通韜略,若在茲氏——鄔縣防線受挫,難保不另辟蹊徑。以羌族對河套地區的熟悉,再與匈奴合流,從南北對太原進行兩麵夾擊是很有可能的。

    “小婿是想請嶽丈率兵出雁門,牧馬雲中、五原故地,收拾舊河山,與太原兵馬形成南北唿應之勢,夾擊西涼兵馬!”王羽語氣鄭重,眼中也是精光閃爍,“此戰非嶽丈出馬不能成功,還望嶽丈不要推辭!”

    “五原麽……”呂布望著沙盤邊緣,輕聲念著一度讓他魂牽夢繞的那個名字,一時間竟是癡了也似。呂布的老家就在並州五原,可那裏早就成了外族的樂園,屬於被放棄的領土,呂布也是多年沒有迴去過了。華夏人鄉土情都重,呂布又豈能免俗?

    不得不說,王羽的計劃撓到了他的癢處,而且可行性也很高。

    漢軍棄守雲中、五原、定襄等北地郡縣,就是這二三十年間的事,當地還有很多漢人結寨自守。呂布最初成名就是在老家五原,在邊地的名頭相當響亮,他高舉收複故土的大旗率兵出塞,很容易就能得到殘存漢民的認可,順勢拉起一票人馬來。

    殘留至今的那些漢民,都是彪悍之人,再得到青州軍提供的裝備,肯定能迅速形成戰鬥力,濮陽軍的戰力立刻就能大幅增加。

    等到西涼軍在茲氏——鄔縣防線麵前銼動銳氣,又有逾萬虎狼精騎沿著大河洶湧殺至,兩麵猛攻,任他們再怎麽人多勢眾,馬家眾將再如何勇武,又豈能抵擋得住?

    搞不好,這西線反而會比中原戰場更早奠定勝局。

    若說這個計劃有漏洞,主要就是集中在呂布這支偏師上,能否完成機動,能否在五原、雲中站住腳,站住腳後的轉進猛攻,又是否得力,都存疑問。

    此外呂布在中原左衝右突,始終不得其所,主要原因不是將不勇,兵不強,關鍵還是並州邊軍死一個少一個,呂布又不太擅長練新軍,對政務更沒有多少概念,因此輾轉至今,軍力不但沒有增強,反而一直在削弱之中。

    此番他兵出雁門,可以說是龍歸大海,虎入山林,一旦他或他的部將有了異心,也是一樁麻煩。在這一點上,王羽倒是顯得很有信心,完全不設羈絆條件,令得呂布也微微有些感動。

    然而,思忖良久,當呂布再次抬起頭,讓王羽看到他一臉平靜的神情時,口中說出的,卻是斬釘截鐵的拒絕:“某不去並州!”

    “嶽丈答應就……咦,這又是何故?”王羽有些沒反應過來,瞠目結舌的看著呂布。

    這個計劃差不多可說是為呂布量身定做的,有衣錦歸鄉的榮耀,還有收複故土的不世奇功,轉戰千裏攻敵側後也是極具挑戰性,就算有心保存實力,也大可原地固守,不倉促南下,等中原戰場分出勝負再決定動向,應該算是麵麵俱到了。

    結果竟然被拒絕了?這可真是……

    王羽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呂布沉聲說道:“侵五原、雲中的是鮮卑人,略河套的是羌人和匈奴,如今鮮卑屢受重創,連王帳都是倉惶北逃,雲中、五原還能剩下多少力量?某率眾出雁門,不過是撿便宜罷了……某還沒老,還沒到要撿便宜功勞的地步,所以這並州,某是斷然不會去的!”

    王羽和賈詡對視一眼,發現連老狐狸的眼神都有些呆滯,顯然沒算到此節,可見呂布的思路是多麽的難以揣測。

    “可是……”

    “某就在濮陽,哪裏也不去!”呂布打斷王羽,執拗說道:“鵬舉,你也不用擔心,某既在濮陽,自然遵你的號令行事,你怎麽指揮、部署,某都不會加以幹涉。那曹孟德視某如棋子,以狡計算計於某,此仇焉能不報?此番大戰,正好與他了解這段因果!”

    “原來如此……”王羽砸砸嘴,頗有些無奈,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再勸恐怕也是無用。想一想,要不是自己和呂布單挑過那麽兩三場,多少得到了對方的認可,這場盟約恐怕也是鏡花水月啊。自己這位嶽丈的心眼真心不大,太記仇了。

    本來王羽還有個預案,打算和呂布商量,讓他率兵入河內,這樣既可以隨時策應上黨,又可以陳兵於孟津、河陽,像當初群雄討董那樣,威脅曹操側翼,讓他無法專心對敵。

    可現在看看,呂布的執念太強,恐怕難以控製尺度,搞個不好沒準兒會孤軍深入,被人各個擊破。所以,王羽幹脆也不提了,琢磨著既然呂布留在濮陽,又承諾會聽命行事,自己是不是可以從兗州戰場抽調一部分兵力去河內或並州?

    見王羽陷入苦思,呂布也覺得自己身為長輩,卻給後輩出了難題,臉上略有赧然神色,坐不片刻,便以去見女兒為由,起身告退。

    王羽不好挽留,任他去了,轉過頭來,向賈詡苦笑道:“文和啊,這也算是人算不如天算了吧?”

    “溫侯性情剛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賈詡聳聳肩,倒是不怎麽在意:“關鍵是接下來要怎麽調整。”

    “怎麽調整?”王羽沉吟道:“或許可以分兵……”

    “如何分兵?”

    “濮陽軍目前共有輕騎四千餘,都是邊軍老卒,陷陣營的千餘兵馬雖是步卒,但當做輕騎使用也沒問題,既然如此,我想,或許可以將子龍的疾風騎兵替換出來……反正子龍出塞比較有經驗,再向嶽丈討個向導,或是幹脆令文遠率軍……”

    “不妥。”賈詡並未附和,而是指出了王羽這項計劃中的疏漏之處:“有高幹等人的例子在先,以濮陽軍出雁門,不會引起太多注意,或可收奇兵之效。子龍名頭太響,八千疾風大範圍機動,也不太可能瞞天過海,難保不引起馬騰、韓遂的重視。”

    “若是西涼軍如臨大敵,也分重兵北上,豈不是又開辟了一個新的主戰場?子龍雖勇,但西涼軍準備充分,怕是也難以速勝,反倒是讓西涼軍發揮出兵力優勢,將疾風騎兵牽製在並州了。何況濮陽軍戰力或許不輸我軍輕騎,但配合方麵恐怕還是……”

    王羽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隨即緊緊皺起了眉頭:“文和說的是,這下可是麻煩了。”

    “主公,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讓夫人和賓客們久等了吧?溫侯既然執意如此,咱們不如也順水推舟,集中全力在兗州戰場取得突破罷?”賈詡出言提醒,試著為王羽分憂。

    “也隻能如此了。”王羽歎了口氣。

    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能在其他戰場先取得突破了,希望最大的自然就是西線。曹操的棘手,不在於他兵力多寡,而在於他的韌性十足,很難一次打死,這是曆史上無數次戰役證明了的。

    不過,現在的局勢就是這樣,也隻能勉力一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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