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覆滅!這……怎麽可能?”齊周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知道青州軍厲害,也沒有小覷王羽的意思,不然就不會接受麴義的提議,按兵不動,用幾個不聽話的小帥去試探虛實了。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一千五對近八千之眾,結果竟然不是擊潰,而是全殲!

    要知道,羅、伍二人都是塞上有名的馬賊,戰鬥力也就那麽迴事,但看風色的眼色還是不錯的。換成齊周自己,就算有一萬兵馬,和那二位對陣,也不太可能抓住他們,更別提全殲了。

    他估計,那倆家夥帶著七八千人去打王羽,八成也是琢磨著風險不大,可以博一下,就算打輸了,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萬一打贏,或者隻是不分勝負,那可就賺大了。

    對方隻有一千多人,如果見勢不妙,羅、伍兩個肯定也不會死撐,怎麽可能被全殲了呢?這不合情理啊。

    麴義也是動容,這個結果太出人意料了。

    發了半晌呆,齊周終於醒過來了,他連聲問道:“王羽用了什麽計謀?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藏兵了?難道他調遣了這麽多部隊還不夠,把雷霆軍也給拉上來了,六軍齊出?還是說他那些輔兵也是李代桃僵,是假的?”

    “不,不是……就是那一千多兵,不,那不是兵,是天兵,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他用撒豆成兵的妖法變出來的。”來報信的是那一戰中少數幸存者之一,這人顯然被嚇壞了,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除了王羽沒用計這一條之外,根本就沒說出有用的信息來。

    “……”齊周和麴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慮和震驚。

    不用計謀,一千五百人全殲八千兵,除了百十個見機快的幸運兒之外,將接近八千人全部斬殺在拒馬河畔,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齊周一把扯住那逃兵的衣襟,單手將對方提起到麵前,臉對臉的衝著對方大聲咆哮:“看著我,不要在這裏鬼嚎!你要是再敢出聲,老子就把你丟到拒馬河去填王羽的馬蹄!”

    “……”麴義聽得簡直無語了。拿這個恐嚇,算不算是漲別人的威風,滅自己的誌氣呢?

    “別,別,我不哭,我不喊,肯定乖乖的,千萬別把我交給青州人!”更讓他哭笑不得是,這招居然立竿見影,一聽王羽的名字,那逃兵立刻噤若寒蟬,不哭也不叫了。

    “……”齊周顯然也有些意外,嘟嘟囔囔的罵了兩聲,神色間顯得有些訕訕的,他從軍帳角落裏拎起一個皮口袋,遞給那逃兵,哼哼著問道:“從頭說,那一仗到底是怎麽打的,那可是快一萬兵,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咕嘟,咕嘟……”不及答話,那逃兵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似的,用近乎搶奪的動作接過皮口袋,湊到嘴邊就是一通猛灌,這種時候,沒有比烈酒更適合穩定情緒的了。

    “前些日子,大當家接受了伍老大的邀請,到故安城聚義,咱們聚了七八千人,一口氣攻破了縣城,在裏麵好好的樂了三天……”

    “別說這些沒用的,老子隻問你,巨馬水那一戰到底怎麽打的?”

    “您聽我說啊,”逃兵抹了把嘴,眼神變得飄忽起來,聲調也是忽上忽下的,眼神是因為酒意上湧,語氣純粹是因為餘悸未消:“羅老大本來說要打個埋伏,結果青州的斥候太機靈,遠遠的就窺破了咱們的行蹤,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就攻上去了……”

    用計的是賊寇一方,但拒馬河一帶地勢開闊,沒有利於埋伏的餘地,李十一帶隊的斥候又很有經驗,遠遠的就發現了賊軍的行跡。王羽聞訊的時候,就是賊軍伏擊不成,改為強攻的一刻。

    “青州人應變極快,咱們剛衝到近前,他們的騎兵從衝下來了,那氣勢……那像是一千多人,整個就是一支萬人大軍啊……衝起來之後,他們的馬槊就像是閻王的奪命簽子似的,指誰誰死,不過,最厲害的還是他們身上的甲……”

    “那甲就像是神仙用符籙加持過似的,弓箭射不穿,刀槍砍不破,連斧鉞砸上去,都隻能砸出一溜火星,斧子抬起來,那甲還是好好的,裏麵的人更是屁事沒有,迴手一槊,弟兄們身首異處了,真真是刀槍不入呐!這仗,沒得打,換誰上去也是白扯。”

    “他們開始是集結在一起衝鋒的,等打了一陣子,弟兄們都被殺得心寒,準備扯唿了。可是這麽一瞅,就發現青州人早就準備好口袋,把咱們裝進去了!”

    “前鋒的五百人,在一個騎紅馬,使畫戟的猛將的率領下,將咱們的陣勢鑿了個對穿,羅老大就死在了那人的戟下,就是一個照麵的工夫,他的屍身就被人挑在戟尖上了……”

    “中軍的五百人半路就減速轉向,在前鋒經過的路上來迴趟,不知多少人被他們踩成了肉泥。後軍的五百人兜了個圈子,把右翼踩成了粉碎,然後前鋒調頭,三支騎兵從三個方向往裏這麽一壓……”

    “慘,慘啊!弟兄們哭爹喊娘的求饒,可青州人卻鐵了心的要殺光咱們,衝上去拚命的不是被鐵騎撞倒,踩成肉泥,就是被馬槊殺得血肉橫飛。最後八千人倒有三四千被擠下了河,這當口,拒馬河的水涼啊,多少人都是撲騰了兩下,就被凍僵,然後就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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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氣說完這些,逃兵也像是沉到河底了一樣,漸漸沒了聲息。喪膽之後拚命逃亡,然後又一口氣灌了這麽多烈酒,他的心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齊周和麴義聽得也是陣陣心涼,沒有任何花巧,前鋒鑿穿反殺,中軍鞏固戰果,後軍迂迴包抄,利用拒馬河,將八千人生生殲滅在河畔。

    僥幸逃生的幸運兒,多數都是在右翼的,包抄的鐵騎和另外兩隊友軍之間畢竟有個配合的過程,賊軍呈現出敗勢後,部分被擊潰的人就有了逃生的機會。跳河的可能也有少數能逃走的,畢竟拒馬河也不是什麽大江大河,幾千人填進去,河水就算不斷流,也變淺了啊。

    揮揮手,命人將這個報信的拖走,轉過身時,齊周滿臉都是憂色:“這下糟了,這個逃卒能來,王鵬舉恐怕也探聽到咱們的所在了,須得快些避過他的鋒芒才行。”

    他現在是戰意全無了,他這邊也能聚集起七八千人,再加上麴義的三千勁卒,實力比伍、羅兩個強得多。但問題是,王羽對付伍、羅兩個,完全是碾壓的,他可沒自信抵擋。

    依那逃兵所說,青州軍身上的鐵甲根本沒有克製的辦法,斧鉞、鐵錘是克製重甲最好的兵器了,可仍然奈何不了對方的鐵甲,自己上去也隻有被碾壓的份兒啊。

    “避?往哪兒避?”麴義冷笑。

    “往哪兒不行啊?現在範陽亂成這樣,隻要不進城,他上哪兒探聽咱們的行蹤去?”齊周愕然反問。

    範陽郡的局勢,很大程度上是他有意促成的。在公孫瓚戰敗後,青州軍的戰線已經被截斷了,隻要解決不了範陽,青州軍事實上就被分割成了東西兩個部分。

    為了盡可能幹擾青州軍,齊周煽動起了這場大亂,為的就是破壞青州的情報網,讓東西兩路無法及時溝通,取得聯係。

    此外,這招也可以限製魏延的行動。

    那五百隱霧軍太難纏了,他們的戰法就是專門偷襲暗算,根本不與敵手正麵交手。之前魏延試圖伏擊麴義,結果被識破,魏延卻沒有半點計謀失敗的自覺,跑的幹淨利索不說,沒兩天就又纏上來了。

    這場大亂給魏延造成了極大的幹擾,亂起之後,隱霧軍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好長時間沒出現,同時還將李樂的援兵也給擋在了良鄉。

    他現在想明白了,打不過王羽就不打,隻要化整為零,讓動亂持續下去,讓對方無法迅速平定就可以了。

    範陽這裏畢竟不是主戰場,能起到一定的牽製作用,為整體戰略做出貢獻便足矣。

    麴義冷笑著質問道:“你自己也看到了,剛剛那逃兵被嚇成了什麽樣子。那一仗的幸存者雖少,但也不是絕無僅有,少說也有百十個人吧?這些人四散而逃,消息很快就會擴散開,你齊從事想著避開,其他人會怎麽想?他們還有膽子繼續撲騰麽?”

    “這……”齊周念頭一轉,就想明了其中關竅,冷汗涔涔而下,轉眼就汗流浹背了。

    “王羽這招是殺雞儆猴,放在中原,消息傳開後,可能會引得群情憤慨,群起而攻,但你那些弟兄恐怕就……”

    不用麴義提醒,齊周也知道,崇尚弱肉強食的人,遇到強的逆天的強者時,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夾著尾巴開溜。就算有少數頑固分子打算負隅頑抗,也扭轉不了大勢,邊地的漢民,也不是老老實實的綿羊。

    跺跺腳,齊周焦躁起來:“那怎麽辦?總不能現在就出塞吧?這仗不是才開了個頭嗎?”

    “怎麽辦?”麴義眼中精芒一閃,霍然而起,厲喝有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讓某會會他的無雙鐵騎,給劉使君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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