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火,安民,平亂,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呂布之所以被數百叛軍給圍住,不是因為他無力突圍,隻是被家眷拖累,一開始又沒意識到這場叛亂的嚴重性。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城守府內已經是火頭處處,他想突圍,就隻能單騎殺出,結果就這麽被困住了。

    若是王羽沒來或來的再晚些,他也隻能冒險突圍,叛亂說不定真就成功了。

    有了青州騎兵的護衛,呂布後顧無憂,帶了十幾名親衛出府,很快將城內的亂軍重新集結起來,所有謠言皆不攻自破,亂軍或降或逃,除了郝萌的本隊之外,沒人頑抗到底。

    郝萌的本隊其實也不是在麵對呂布之後頑抗到底的,高順及其少量先鋒部隊就已經讓他欲仙欲死了,等陷陣營的部隊陸續趕到後,他連逃跑的希望都看不到,隻是知道自己罪責重大,肯定得不到寬恕,所以頑抗到底,希望其他戰場取得突破,再次逆轉局勢。

    高順本來有心抓活的,可他也擔心遲則生變,直到現在,他也不確定這場叛亂的規模到底有多大,當然不會因為要抓活口,就耽誤更多的時間。

    結果郝萌的,是曹性含恨的一支勁箭,一劍封喉,頭目一死,亂兵立刻做了鳥獸散。等高順和呂布聯係上,陷陣營的精銳源源不斷的開進濮陽城,在城內清除亂黨,這場叛亂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王羽並未參與後半段,一是沒那個必要,更重要的是,呂布也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

    算上這次,呂布已經被王羽救過兩次了,前一次是王羽讓出洛陽,給了他個落腳的地方,這一次更是救了他的命。

    其他人若是被人救了不願意領情,可能會采取某些不那麽地道的方法報恩,就像中山狼和東郭先生那樣。呂布倒沒有不認賬或恩將仇報的意思,他隻是性格別扭,因此才顯得很是冷漠,甚至有點翻臉不認人的意思。

    王羽知道他脾氣,當然不會跟他較真,幫忙看家也是個不錯的差事,至少以今夜之事為契機,和未來丈母娘的關係大為改善,正好趁機鞏固一下。

    其實嚴夫人不是很難相處的人,隻是她一個女人,在深宅後院裏麵,和外界接觸的渠道很少。呂布雖然重情,卻不是個交談的好對象,魏續和府中的下人,就成了她接觸外界的媒介,媒介出了問題,她對王羽有些看法就很正常了。

    後世有句俗語,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其實根子不在智商上,全在閱曆見識。這就像華夏曆朝曆代的那些帝王一樣,開國君主不管性格如何,都很有主見,對軍國大事都有自己的見解。等到他們的子孫被人在皇宮中從小養大,就會變得問題叢生了。

    就和後世那部楚門的世界一樣,當身邊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知道的東西,任你智比天高,又豈能輕易窺破這幕前幕後的一切?

    “……繼之他本性是不壞的,就是交友不慎,腦子也不大靈光,容易被人利用。我雖然隻是他表姐,但從小一起長大,比嫡親姐弟還親呢,他害誰也不能害我啊。鵬舉啊,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說起來,你和玲兒成親之後,他也是你的舅舅呢……”

    嚴夫人的脾氣倒是直爽,抱著呂綺玲哭了一陣,和王羽說話時,也是直來直去。先對之前的怠慢表達了歉意,然後又以丈母娘的身份,對王羽這個女婿表示滿意,最後說起魏續,她也是毫不避諱的替對方開脫起來。

    “小婿當然不會與他計較,說起來,這也是濮陽內部的事務,小婿本也不好過多參與……”王羽想了想,最終還是把後麵的那個‘不過’給咽了迴去。

    以目前所知,直接參與叛亂的有郝萌、宋憲,前者在通濟門暗算曹性,宋憲更是直接操刀上陣,率眾圍攻城守府,結果被呂布一箭封喉,然後被呂綺玲梟首。

    表麵上看,魏續參與的程度,沒有這倆人高,如果一定要開脫,他的行為也可以說成是被流言所蒙蔽,惡意全是針對自己來的,嚴夫人的理解便是如此。

    但王羽可沒這麽容易騙,在他眼中,魏續可是有前科的人,雖然那個前科是前世的,王羽也不知道曆史上有沒有郝萌叛亂這迴事。但他很清楚,這次放過魏續,今後就會是個大大的隱患。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對嚴夫人說,說了也不可能說服對方,反倒會使得剛緩和的關係重新緊張起來,等見到呂布再提醒他吧。

    轉念想想,想到呂布的性格,王羽還是覺得不甚牢靠,再敷衍幾句,轉出門外,招招手,叫過了趙雲,低聲問道:“文長可有迴報?”

    “文長所部正在城外待命。”趙雲的迴答言簡意賅。

    “傳令給他,讓他搜索魏續下落,以其為首要目標,找到人之後格殺勿論!”

    “喏!”趙雲抱拳應命,心頭卻是一凜。

    他很少見到王羽對某個人表現出如此深沉的殺機,依照先前的判斷,這場叛亂背後的主要策劃者應該是陳宮和鮑信,魏續不過是個棋子罷了。但仔細想想,陳宮、鮑信確實不足為懼,兩個無拳無勇的政客而已,陰謀再多,沒有實力執行也是枉然。

    看著趙雲離去的背影,王羽無聲的歎了口氣,他也不喜歡這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感覺,可沒辦法,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天光漸亮,進一步的消息陸續傳來。

    直接參與叛亂的隻有郝萌部的三千人,其中分出了近兩千去對付王羽,剩下的兵力主要分布在通濟門和城守府。之所以聲勢如此浩大,主要還是因為其他部隊的指揮都被癱瘓了。

    成廉和魏越被人利用了弱點。

    這倆人被侯成拉去喝酒,成廉被灌醉,魏越則是被侯成準備的美女勾去了魂。城中異變陡起時,魏越驚醒過來,意欲返迴軍中應變,結果被侯成偷襲,刺死在榻上。他們兩個不出現,呂布的騎兵主力就失去了指揮,城內的混亂很大程度上是他們造成的。

    一夜亂戰下來,本來就兵力薄弱的濮陽軍再受重創。郝萌的三千步卒死的死,逃的逃,已經不複存在。城內守備的部隊折損近千,再加上陷陣營在內亂和奪門之中死傷的百餘人,濮陽軍這一次的損失,比去年和曹操打的那一仗還大。

    城內居民的損失則更加慘重。

    叛軍放火是為了製造混亂,火勢當然越大越好,當晚半個濮陽城都陷入了火海,要不是各家都拚命自救,說不定濮陽城直接就化成白地了。

    一場大火下來,財產、人力的損失不計其數,每家每戶都有人或死或傷,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濮陽城的時候,全城正被嗚咽聲所籠罩著,讓人遍體生寒,即便陽光照在身上,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之意。

    趙雲迴來了,帶著滿身的疲憊和悲傷。這些情緒顯然是因城內的景象而來,常山趙子龍可不是純粹的猛將,他的強大,來自於他心中的堅持,眼下的情形,對他的觸動是很大的。

    “文長找到了魏續,不過當時他已經在率隊入城的路上了……他收攏了不少潰兵,說是要去尋呂將軍領罪,他身邊的潰兵足有四五百,文長不敢獨斷,所以隻能看著他進了賓陽門。”趙雲帶迴來的還有個壞消息。

    “這賊膽子倒大!”王羽一拳砸在牆上,非常鬱悶。魏續膽子不見得多大,他很可能隻是吃準了呂布夫婦的性格,知道自己能保住小命。

    趙雲繼續說道:“陳宮、侯成、鮑信都沒找到,大概是見勢不妙,已經逃離了濮陽城,單是魏續一人,孤掌難鳴,縱有異心,應該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也隻能盡量往好處想了。”王羽歎了口氣,別人家的事務,總是無可奈何的,也隻能先往好處想了。

    說起來,這場大亂令得呂布勢力大損,說不定,兩軍合一的計劃可以提前進行了。如果是這樣,魏續一個跳梁小醜,確實不足為患。

    “鵬舉,鵬舉!你在這裏做什麽?父親迴來了,他要見你!”

    現在府中精力最充沛的就是呂綺玲,她向往戰陣很久了,昨天是第一次參與實戰,而且一仗打的也是暢快淋漓。和呂布匯合後,她本想再接再厲,結果卻被呂布安排在府中留守,憋得夠嗆。

    “現在?”王羽大覺意外。大亂方平,呂布應該很忙才對,見自己能有什麽重要的事?難道……他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於是怦然心動起來。

    “現在。”呂綺玲點點頭,然後噘著小嘴嘟囔道:“肯定是要向你道謝了,他偏心啊,昨晚明明是人家一路衝在最前麵,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他卻連一句誇獎都沒有,一迴來就隻問你……”

    王羽看得好笑,一抬手,輕輕在女孩臉上一捏,笑道:“都是一家人了,還計較那麽多幹嘛?放心吧,等開慶功宴的時候,沒人會忘記你這個大功臣。”

    大概是從未和人有過這樣親昵的接觸,呂綺玲一時倒是忘了和王羽計較他逗小孩似的語氣,捂著臉頰,呆呆的站了很久,等王羽已經笑著走遠,這才迴過神,恨恨的一跺腳,叱道:“誰,誰和你是一家人了,眾目睽睽之下,你,你也不怕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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