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口中的評書,是王羽為了控製輿論搞出的新事物。

    漢朝還沒有成型的小說戲劇,隻有誌怪傳奇之類的東西,故事可能很有趣,但描述的文字過於言簡意賅,韻味和文學性足夠了,普及性卻很差,大多數人就算有人解釋,也隻能聽個一知半解。

    談不上發明,王羽隻是在文學領域上小小的推動了一把,新式的評書就營運而生了。

    負責此事的是禰衡,這位王羽麾下的第一罵手不光會罵人,他的才學和口才都是很不錯的。對王羽的敵人,他可以極盡嘲諷之能,嬉笑怒罵,皆入木三分,反過來,對王羽,他也是屬於腦殘粉那個範疇的。

    一粉頂十黑,何況還是這麽個重量級的擁護者?

    王羽隨口描述的文學形式,被禰衡迅速吸收,很快發揚光大,在青州已是蔚然成風。此番他做為副使和魯肅一起來壽春,主要的職責不是談判,而是做推廣來了。

    先前袁術府中那個消息靈通的仆從,之前一段時間的任務,就是在使館伺候,在淮南名士上門拜訪魯肅、禰衡的時候,借職務之便,旁聽過幾次。

    在此之前,消息傳播的很慢,都是統治階層先得到消息,然後向名士圈中擴散,之後由高門世家府中的仆從,或是行走各地的商人一點點的傳遞到民間。百姓沒有能力,也沒有熱情去了解外界的信息,所以就有了後世所說的民智底下,地方閉塞。

    但現在,新的輿論推廣模式改變了一切。

    在青州,對外界消息的敏感度,已經和宋朝時有些相近似了。在壽春的時間還短,但影響卻不小,上至袁術這樣的公卿大臣,下至販夫走卒,各種評話故事都有流傳。消息流傳之速,使得探聽消息的人都大吃一驚。

    江東,秣陵。

    “會不會是假情報?”吳景的眉頭皺得很緊。

    江淮的變亂,本來與江東並沒有多大關聯。憑借大江阻隔,青州兵鋒再盛也打不過來,孫策軍的最佳策略就是先平江東,後顧無憂之後,再集中力量,陳兵江畔,或者先沿江攻取江夏,進圖荊州,或者等中原大戰打響之後,視當時形勢采取軍事行動。

    實際上,就在王羽速敗劉備,平定徐州之前,大軍已經將矛頭指向了吳郡太守許貢,眾文武還為了先對付許貢還是嚴白虎產生了很大的分歧。

    孫策的軍事實力本就超過了許貢,再加上孫氏在吳郡的故舊親朋,平定吳郡之戰應該是很順利的。結果,就在這關鍵時刻,江淮消息傳來,孫策當即拋下了在毗陵集結的大軍,帶著千餘精銳返迴了秣陵。

    吳景有種不祥的預感。

    對吳郡的攻勢暫停倒沒什麽,反正許貢是個外來戶,在吳郡沒有根基,給他時間,他也串聯不出什麽名堂來。就算他說服了嚴白虎,後者肯從老巢走出來決戰,也不是壞事,反倒是省了大軍征討的力氣。

    他擔心的是孫策有可能做出的決策。

    從未有哪一刻,吳景對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姐夫如此不滿過,要不是姐夫當年隨口亂說話,伯符怎麽會落下這樣的心病?

    老婆是別人的好,兒子也是嗎?

    伯符勇冠三軍,豪爽霸氣;仲謀少年老成,年紀雖幼,卻已經有了長者之風;其餘諸子雖然尚且年幼,還看不出什麽,可也都是將門虎子,哪裏需要羨慕別人?

    吳景心中暗歎,文台一世英名,但這件事畢竟是做錯了。

    “不會有假。”張昭手撚長須,搖頭道:“袁術性貪膽小,雖然不敢與青州正麵為敵,但也不可能為了青州奔走。王羽若當真以此設計,他即便不明著阻撓,也會在私底下做些小動作。壽春傳出的消息或有誇張之處,大體上應是不虛的。”

    “……”吳景嗔怪的瞪了張昭一眼。

    好歹也是名動江表的一方名士,怎麽這點人情世故都搞不清楚?看伯符這架勢,分明就是要渡江和未曾謀麵的宿敵去決一勝負了,不想辦法勸說,還說什麽大體不虛?這不是火上澆油麽!

    “吾意已決……”還沒等吳景想辦法轉圜,一直盯著輿圖看的孫策突然開口了,他頭也不抬,語聲如出鞘的刀劍般淩厲:“此乃天賜之機,吾將渡江北上,和鵬舉一決雌雄!”

    吳景的汗刷一下就下來了,眾文武也都是身軀一震。

    倒是沒人吃驚,以孫策的性格和眼下的江淮局勢,他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一點都不奇怪。宿敵在眼皮子低下耀武揚威,這種事如果還能忍,那他也不是江東小霸王了,隻是這件事的牽涉太多,後果也太過沉重,讓大家不得不為之心神震顫。

    “伯符,此事還當從長計議啊!”這次發出勸諫的不是吳景,這位國舅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把姐姐搬出來幫忙了,說話的是老臣朱治。

    “孫氏奮兩代之勇,方有今日之基業,那王羽勢頭正猛,江淮無人敢當其鋒芒,伯符迎而戰之,固見勇氣,可於大局方麵,卻未免欠了考量……伯符當慎之!”

    朱治是孫堅時代的老臣,資曆、地位都不比吳景差,在孫策附庸袁術麾下時,他更是明裏暗裏多方照拂,為孫策起兵做足了鋪墊。所以,他說話也不用顧忌太多,直唿孫策的字,以創業不易相勸。

    “青州兵馬雖眾,但鵬舉輕騎南下,帶的親衛卻少,吾也不欺他,隻帶千餘精銳,驍將數員,光明正大的渡江邀戰。鵬舉自負豪勇,豈能避戰?若他真的避了,那也不過爾爾,吾又何必在意他?”

    換成其他人,孫策肯定不會解釋這麽多,不過他對朱治還是很尊敬的,所以破例詳細解釋了一番。

    “夫主將乃籌謨之所自出,三軍之所係命也,不宜輕脫。自敵小寇,願麾下重天授之姿,副四海之望,無令國內上下危懼也。”

    至少在人才方麵,江東軍已經成了氣候,朱治沒能勸動孫策,但他開了個不錯的頭,張紘緊接著就跟進了,引經據典的發表了一番見解。

    見孫策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老張知道這番大道理又被當成耳邊風了,他幹脆下了一劑猛藥:“主公雖視王將軍為勁敵,可彼卻未必將主公放在心上。其坐擁數州之地,身負百萬之民厚望。若是有勇力者,都向其邀戰,他莫非也要一一應戰不成?”

    說白了,張紘的意思就是,人家王羽地位很高的,不是隨便阿貓阿狗跑去挑戰,他就會顧惜名聲,一一應戰的。主公您雖然不是隨便的阿貓阿狗,但地位勢力都差了太多,現在跑去,人家不理也就不理你了,到時候舊怨不得消,反而又起新仇,何苦來哉?

    這話說的雖然有理,同時也很誅心,孫策聞言,臉上頓時便漲得通紅,眼見著就怒氣勃發,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眾人都為張紘捏了把汗。

    “子綱先生此言不無道理,但若要王羽應戰,未必無法可想。”正這時,周瑜開口了,語氣淡然,如清風拂麵,卻一下子轉移了孫策的注意力。

    孫策被張紘說的惱怒,固然是張紘語氣不善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因為被張紘說中了心事。他所以做出決斷後,沒有獨斷專行的過江,而是在秣陵召開軍議,就是擔心王羽不甩自己。

    忠臣的勸諫雖然都有道理,可卻沒一個附和他心意的,搞得他有些惱羞成怒,周瑜這句話,來得非常及時。

    “就知道你有辦法!”孫策欣喜道:“公瑾,既有良策,還不速速道來?”

    周瑜雲淡風輕一笑,卻不急著獻策,而是轉向黃蓋問道:“黃將軍,當日酸棗會盟,你也曾與會,鵬舉與喬家的婚約可屬實否?”

    黃蓋皺皺眉,不太明白周瑜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答道:“倒是聽過一些風聲。”

    朱治想了想,也附和道:“某在袁術帳下時,也曾聽其提起,說喬公偉本事不大,眼光倒是極準,早早的留下了引子,倒是給喬家找了個好靠山。”

    朱治以為周瑜要說些閑話岔開話題,有心幫忙,將袁術的原話學得惟妙惟肖,特別是那酸溜溜的語氣,惹得眾人一陣發笑。

    “這就對了。”周瑜滿意的點點頭,轉向孫策,笑著一拱手道:“主公不須主動去尋王羽,隻消趁夜渡江,奇襲皖城,然後聲言要迎娶二喬,即可達成心願。”

    “奇襲皖城?”眾人都是失聲驚唿,連孫策也楞了一下神,皖城雖然不在袁術的控製下,但已經被其視為禁臠,攻打皖城,搞不好就會演變成兩家全麵戰爭的開始。

    “袁術方麵,無須多慮。”周瑜一臉平靜的說著:“正如子布所言,袁術性貪膽小,行事作風很有幾分猥瑣,隻要主公奪城後,立刻張揚其事,就不怕他翻臉奪城,即便要奪,也是主公與王羽分出勝負之後。”

    “原來如此,此計大善!”不等眾人思考其中利弊,孫策已然大喜,他拍拍周瑜的肩膀道:“待吾功成之後,正好於公瑾分娶喬氏姐妹,成就這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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