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蟬鳴陣陣,蛙聲和鳴,平和的景象中,顯露出來的卻是不尋常的殺機,仿佛此刻的天氣一樣,晴而多雲。

    陰雲的存在,使得月光變得昏暗且斷斷續續的,映出來的景色也是朦朦朧朧,讓人難以一窺究竟。然而,在趙雲犀利的目光下,身遭百步範圍內,哪怕是最細小的風吹草動,也是無所遁形。

    看看將警惕寫在臉上的心腹愛將,王羽笑著寬慰道:“子龍,用不著那麽緊張,劉備不會那麽笨,趕在我軍渡河之前就來伏擊的。這裏離土豪聯軍太近了,離良成也不遠,劉備在這裏留下咱們的可能性太低,無限趨近於零。”

    “主公真的確定劉備會來?”王羽的寬慰沒起到多大作用,以趙雲的膽魄,本也不會因為這點小場麵就感到緊張,他隻是心中存有疑惑,表露出來和緊張有些相似罷了。

    “怎麽,你還不相信?”王羽眉角輕挑,帶著笑意反問。

    “若是末將與其易地而處,隻會全力守城,靜待時機,而非孤注一擲般的將希望押在伏擊主公上麵。”趙雲性情中本是微帶些靦腆的,不過相處久了,他也知道王羽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再加上太史慈的影響,平時相處變得隨意了很多。

    “劉備目前隻有兩個優勢,一是下邳錢糧足備,城高壕深,麾下又有關、張,陳到等猛將,就算下相被破,被團團圍困,也能堅持至少半年以上;另一方麵,子敬傳迴來的消息應該不虛,幽州確實很有可能生變,到時主公不可能不迴河北主持大局……”

    趙雲皺眉說道:“而主公輕騎南下,與袁術會盟,調停皖城戰事,並迎娶二位新夫人……這種事的可能性太低了,怎麽看都像是陷阱,劉備真的會不管不顧的往裏闖?末將覺得,好像很難以置信啊。”

    “若在下邳城主持大局的是子龍你,我自然不會如此定計,不過,劉備是不一樣的。”王羽笑了,笑得意味深長。

    曆史上的趙雲,似乎總是在打那種以弱擊強,置死地而後生的仗,可誰又知道,這位不世猛將是個很穩重的人呢?

    當然,總是置死地而後生,不是趙雲的本意,隻是他跟的老大太喜歡弄險,搞得做為近衛大將的趙雲總是在救火。

    趙雲單獨領兵打仗的時候,其實是很穩的,比如他打桂陽的那一仗,他從頭到尾都沒留給對手一絲機會,連美人計都不行。如果曹操和張繡第一次交手的時候,身邊的近衛大將是謹慎細致的趙雲,而非徒具勇力的典韋,那一仗縱然失敗,也不會敗得那麽慘。

    正是因為對趙雲越來越深刻且精準的認識,王羽對劉備的評估也越來越準確了。

    在這個時代,單說喜歡弄險出奇兵,劉皇叔若是自居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這世上就沒有劉備不敢弄的險。

    “劉備弄險出奇,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當然,這也與他總是以小博大有關,以弱勝強,不出奇本也不足以製勝。”王羽略帶了幾分感慨,劉備這樣,他自己何嚐不是這樣呢?

    想到穿越以來的曆次艱險,王羽不得不感歎自己的好運氣。出奇兵這種事,哪怕計劃再怎麽周詳,最終的結果也要看老天的意思。某種意義上,他是這個時代最能體諒劉備的人,哪怕明知是陷阱,為了勝利,也隻能狠下一條心往裏麵硬闖!

    現在,自己已經徹底擺脫了弱者的地位,戰法也逐漸向氣勢磅礴的正攻法轉變,但劉備卻沒有這個條件。

    “其實,他找許攸當軍師,是個天大的錯誤,最適合他的軍師應該是擅長拾遺補缺,算無遺策的穩重人,孫乾雖然智謀差了點,但未嚐不是個合適的人選……其實最適合與他搭檔的是孔明,可惜被我捷足先登了,他也隻能繼續他的冒險生涯了,嗬嗬。”

    王羽的笑聲中不無得意,讓趙雲有些難以理解,以青州軍目前的強勢,無論怎麽看,都沒有把劉備這種人物放在眼裏的必要,主公這股得意勁到底從何而來呢?

    不過,想到有關於孫乾的情報,趙雲對劉備是否會中計的疑慮倒是消減了不少。

    南下後,在徐州打的這一連串戰役,論激烈程度,遠不能與趙雲之前經曆過的那些大仗相比,但這些戰役也有其獨特的特征——這些戰役都是在近乎透明的情況下開戰的。

    雙方在對方陣營都有大量的探子和細作,除了上層的密議之外,幾乎一切軍事行動都是公開透明的,哪怕是一部一曲的軍隊的調動,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為敵人所探知。

    孫乾對劉備的拜訪和離去,同樣不會例外。

    用王羽的話說,知道孫乾離開前,計劃的成功率還在兩可之間,勝算頂多有五成;孫乾離開後,成功率頓時就上升到了九成以上。

    孫乾在徐州也是小有名氣的,先前雖然沒入王羽的視野,發現他之後,想針對性的做些調查卻再簡單不過了。這是個穩重人,卻沒能與劉備達成共識,的確可以從一定程度上驗證王羽的判斷。

    “主公,若是劉備不來,或者打敗他之後,您真的要繼續南下麽?”趙雲並不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讓他不放心的事多著呢。

    王羽坦然迴答,表情非常認真:“當然了,至少要把關係確定了再說,這樣袁術就可以拿喬家當做人質,兩軍重新結成同盟,徐州的危機得以消除,廬江百姓也免去了戰亂之苦,這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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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王羽的解釋不能讓趙雲釋懷。

    “沒什麽可是。”王羽突然斂起笑容,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時間很緊,隻有解決了劉備,再安撫下袁術,才能打消呂布最後一絲僥幸心,重議結盟事宜,安定我軍的後方。子龍,幽州的形勢,你多少有些了解,可草原上呢?你知道那裏是怎樣的情形嗎?你能想象出,草原各族被組織起來,大舉南下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嗎?”

    趙雲心中一寒,話在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他經曆過那種浩劫,中平五年,鮮卑與烏桓聯手,席卷了整個河北,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更可怕的是,按照王羽轉述陶謙的說法,中平五年那場禍亂,參與的隻是東部鮮卑的部分部落,遠非鮮卑人真正的實力展現。

    聯想到熹平六年,檀石槐全殲三萬漢軍精銳,拒絕漢廷和親之議的囂張,王羽的慎重確實也有其道理。

    “劉虞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鮮卑人之所以在熹平六年之後,就無複先前的強勢,隻是因為檀石槐死了。這些年,鮮卑人一直在內亂,和中原群雄一樣,他們自己人在爭權奪勢,所以無力大舉南下,為禍不烈。”

    王羽感觸極深的說著:“但劉虞的懷柔、拉攏卻會讓鮮卑人看到中原的虛弱,他們會暫時擱置彼此間的矛盾,同心協力的拿中原開刀。這是懷柔政策必然會帶來的惡果,劉虞這樣的人,越受到異族的尊敬和推崇,為禍也就越烈!這是幾千年的曆史驗證過了的。”

    “……”第一次,趙雲感到完全無法跟上王羽的思路,他同樣也不知道,王羽說的曆史典故,到底指的是什麽。不是他孤陋寡聞,隻是他怎麽想得到,王羽的思緒已經越過了二千年的歲月,聯想到了曆史上那幾場重大悲劇呢。

    因為中原王朝的示好,消弭了異族的內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末了。當時努爾哈赤剛死,他的幾個兒子都有一定實力,各不相讓,本來是明廷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的良機,結果文臣們白癡一樣跑去吊唁、示好,令得韃虜們分清了主次矛盾,錯過了消滅他們的好機會。

    與其費時費力的彼此征伐,何如拿虛弱且富庶的中原人開刀?異族的智慧低下,思路也簡單且直接,然而,這種簡單直接,卻勝過了中原的士大夫們鑽研了數千年的權謀之術——這種看似神妙的學問,本來就隻擅長對付自己人。

    “總之,要抓緊時間了。”王羽的視線從趙雲身上轉開,投向了不可測的夜色之中。

    隨著公孫瓚的進逼和劉虞的寸步不讓,幽州的形勢變得越來越緊張,再加上許攸的挑撥串聯……如何高估這場隨時有可能降臨的大亂的規模也不為過。

    公孫瓚不是個能聽勸的人,和劉虞的積怨更是極深,就算自己現在就抽身迴返河北,當麵阻止,同樣也是徒勞。

    所以,隻能做最壞的打算,將青州的主要資源,都投入到迎擊那些最兇惡的敵人當中。

    王羽還是有信心的。

    畢竟現在的中原,並非曆史上那個經曆了近百年血腥內戰的中原,就算草原上的敵人一起出現,他也有把握戰而勝之。

    隻是他不能將全部的實力都投入,否則,若是被人從背後捅上一刀,那就不是青州軍潰敗那麽簡單了,說不定五胡亂華的故事會提前上演都未可知。

    所以,必須盡快安定江淮和兗州,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說不得要再兵行險招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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