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無敵的兵種,隻有無敵的統帥。

    王羽認為,袁紹和於夫羅的錯誤就在於,他們對胡騎的強悍寄予了過高的期望。仗還沒打,就把精力都放在互相算計和防備上麵了。

    正式開戰後,他們顯得左支右絀,固然是因為王羽奇計百出,但也未嚐不是他們自己準備不足的緣故。

    實際上,之前的夜襲能夠大獲成功,也與袁紹這種心態脫不開關係。要是他沒有驕狂之心,不貿然強攻高唐城,張頜等冀州將領也未必會離心,更不會傷亡慘重,無力再戰。夜襲雖然打了個出其不意,但畢竟渡河的軍隊有限,張頜、沮授合力,還是有希望止住敗勢的。

    如果是那樣,王羽就真的要考慮暫避胡騎的鋒芒了。

    隻可惜,袁紹這種世家子在優渥的環境長大,對挫折沒什麽抵抗力。得勢便囂張,一受銼就亂陣腳,在這種統帥的主導下,冀州軍再強也有限。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耳邊傳來太史慈甕聲甕氣的聲音,後者正在披甲,頭盔上的麵甲放下來後,聲音就變成這樣了。

    王羽搖搖頭:“倒也不能這樣說,高覽有謀,韓瓊有勇,未嚐不是一對好組合,隻是袁紹的安排有問題罷了。副將就應該是純粹的副將,而不是帶著尚方寶劍,可以質疑主將權威的監軍兼副將。不安本分,且無能的副將,一樣可以累死主將。”

    說到這裏,王羽心中微動,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於禁的將旗。

    說到被副將連累的主將,前世的於禁正是最冤枉的受害者之一。

    他去救樊城時,就有一個很強大的副將——龐德。作為降將,又是與故主為敵,兄長龐柔還在蜀國為官,龐德出戰前可謂做足了功課,抬棺上陣,接戰後更是力戰關羽父子,箭傷了關羽,不可謂不強。

    然而,就是這位強大副將,急於表明心跡,硬打猛衝,一路把於禁給帶到了溝裏,被關羽來了個水淹七軍,一鍋端掉。

    龐德當然沒錯,作為降將,靠力戰來穩固立場,當然是應有之義。同時,於禁也沒錯,他用兵再穩,也不能看著副將孤軍深入,隻能盡量予以配合。而且他還不能過多約束對方,不然公事就變私仇了,說不定還會得罪被圍的曹仁和曹家的諸多親族。

    說到底,就是曹操的安排有問題。

    當然,曹操也有他自己的考慮,於禁地位有限,總不能派個親族將領給他當副將,五子良將又是並列齊名,剛剛投降的龐德赫赫有名,勇冠西涼,正好和武藝尋常,擅長調度的於禁配合。

    可問題是,他把龐德拔得太高,賦予了這一仗太沉重的內涵,搞得於禁完全約束不了自己的副將,釀成了悲劇。

    現在袁紹犯的錯誤,和曹操是一樣的。高覽很謹慎,卻約束不了韓瓊這個資格既老,又統率親衛甲士的副將。

    等韓瓊被於禁詐敗誘入奪命剪刀陣,高覽的陣型也變得混亂不堪,悲劇就是無可避免的了。

    這正是王羽期待的,可當事情真正發生了的時候,他心裏多少又有些感慨。既是出於對愛將前世經曆的感觸,同樣是因為,這場漫長的戰爭,終於到了勝負分明的一刻!

    沒錯,現在就是取勝的時機!

    從始至終,他都遵循著避強趨弱的原則,胡騎勢大,就算連番削弱,也不是短時間內能拿得下的,突破口,隻能在袁紹身上打開!

    高覽的謹慎,給王羽造成了不小的煩惱。

    他沒有時間跟高覽打一場中規中矩的陣列戰,羽林軍雖然很強,於禁的指揮手段也很高超,但高覽也不是弱者。就算羽林軍全軍都在,王羽諸般手段一起施展,想在陣列戰中壓倒對方也不是輕而易舉的,耗費的時間更是讓人難以接受。

    如果調轉次序,先集中全力圍剿胡騎,再麵對袁軍時,耗盡力量的青州軍就不具備優勢了。一根稻草都有可能壓倒力盡的駱駝,青州軍不是駱駝,袁軍也比稻草有分量得多。

    好在,袁紹給高覽找了點事兒,一下扭轉了局勢。

    眼下高覽軍雖然不能說是露出了敗象,但他的陣勢已亂,韓瓊的迅猛突擊對陣型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現在,就是做雷霆一擊的最佳時機。

    “您這麽說倒也沒錯,不過,這尚方寶劍是什麽東西?”太史慈翻身上馬,轉過頭,好奇的問道。一般的重騎兵,都是在扈從輔兵的幫助下才能上馬,可太史慈不是一般人,幾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他依然行動自若,甚至還有閑心學習新名詞。

    “呃,就是天子劍的意思。”王羽一邊隨口迴答,一邊擺手示意輔兵退開,自行上馬。

    不真正體驗過,確實很難想象,當日刺董時,和呂布的那場追逐戰是如何的驚險。現在迴想,王羽知道自己當時是托大了,現在再讓他重來一遍,他肯定隻會悄悄把董卓殺死,然後遠遠的逃開。

    呂布太驕傲了,居然穿著重甲來追自己。他如果一邊跑一邊卸甲,雖然會顯得有些狼狽,但其後的暴發,是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王羽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他修煉內功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小有所成,力量比從前至少增長了五成。可穿上重甲後,速度卻比從前穿著皮甲還慢。

    由此可以推斷出呂布的真實力量,到底是多麽的恐怖。好在這人性格有缺陷,不然自己八成在一開始就掛了,哪有今天的風光?可從另一個方麵想想,能靠著差距如此之大的實力,和對方周旋了那麽多次,不落下風,自己也足以自豪了

    慶幸著,並驕傲著,王羽揚起右臂,漫天的風雪也遮不住槊刃的閃光!

    冒險不是無謂的,沒有那些九死一生的經曆,就沒有今天的天下第一強兵!如果呂布現在就出現在麵前,自己也能與其公平一戰,戰而勝之!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整個中軍都陷入了肅靜,太史慈不再好奇的追問不休,而是定定的望著槊刃,眼中充滿了狂熱。

    他的表現並非特例,所有追隨在王羽身後,整裝待發的勇士都流表現出了相同的情緒,無一例外。

    閃電般的光弧閃爍,槊刃劃破風雪,重重落下,指向深邃不可測的前方,雷鳴般的怒吼在麵甲下炸響:“兄弟們,隨我踏陣!”

    “踏陣……”太史慈槍戟並舉,高聲響應。

    “無歸!”太史慈決死一搏時吼出的戰號,已經成了青州鐵騎特有的戰號。鐵騎踏陣,要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視死如歸的覺悟!

    馬蹄聲雷動,卻遮不住震天的怒吼。仿佛迴音一般,戰號聲越傳越遠,越遠越響亮!

    開始隻是青州中軍,很快,距離最近的羽林軍就意識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麽,短暫的停滯後,歡唿聲猛地爆發出來!

    輕騎部隊,摧鋒營,射聲營,所有青州將士都在歡唿,都在響應,這一刻,整個平原都在沸騰,漫天的風雪也為之而止!

    主公親臨戰陣,和兄弟們在一起出生入死,大捷,就在眼前!

    “冠軍侯!冠軍侯!大漢冠軍侯!”

    “封狼居胥,追亡逐北!”

    “殺!殺賊討逆,殺虜衛國!”

    沒有強調古怪的歌聲,充斥在天地之間的,唯有那個響亮的名字,和那個名字所代表的無上榮耀!

    不久前,於夫羅衝陣受阻之時,感受到的隻是有些不順利,心疼麾下騎兵的傷亡。但這一刻,他感受到的隻有惶恐,曾經被人強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實實在在發生著的事實!

    第一波衝陣已經結束,第二波騎兵正順著先驅者留下的血路趟進長矛陣,眼見著傷亡慘重的羽林軍已經無以為繼,很快就能達成全麵突破了。

    結果,歡唿聲一起,羽林將士像是天神附體一般,再次重整了隊列,一步不讓的頂住了第二攻擊序列的衝擊!

    與此同時,從開戰起,一直奮戰至今的兩支部隊又開始了他們的第三輪爆發。

    天上,箭矢狂風驟雨,吹開了迷漫著的風雪,瀑布一般落在胡騎頭上,將他們砸得七零八落,死傷狼藉。

    地上,仿佛天神召喚出的力士一般,刀斧手們鼓蕩神力,用手中的巨劍大斧揮出一道又一道的颶風狂嵐!

    胡騎的亡命突擊又一次被硬生生的打退了!

    沿河布陣的那支步卒反應稍慢,但他們並未遲疑太久,很快加入了反攻的大潮,對三支爆發中的軍隊,進行了完美無瑕的策應。

    號角聲表明,另一翼的壓力也是猛增,不用說,那支很能鑽空子,也很能打的騎兵又在搞風搞雨了。

    被青州軍驚人的氣勢所懾,於夫羅心中既震駭,又茫然。

    青州軍的爆發的確很可怕,就算是自己的騎兵大軍,也難當其鋒芒,可是,王羽不會天真到以為靠這麽一輪爆發,就能把兩萬騎兵殺得幹幹淨淨吧?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爆發之後虛弱,難道對方就一點都不考慮嗎?

    “大單於……快,快看!”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身邊茫然四顧的親衛中,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什麽?”於夫羅一愣,愕然發現,那已經吃驚得失去方才的親衛正指著西方大叫,那是大軍來時的方向,會有……

    “長生天在上……”轉頭看時,他驚呆了,除了喃喃的呻吟聲,幾乎變成了一尊泥塑雕像。

    大河之畔,滾滾的人潮正洶湧而來,從可以看到的幾百步外,一直鋪到了天地交界的那不可知的遠方。

    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正在趕來,準備加入戰團,但對方的身份,於夫羅卻沒有任何懷疑。

    走在這支龐大的隊伍的最前方的,是一名魁梧的黑臉大漢,此人一手舉刀,一手揚旗,那旗幟看起來頗有些粗製濫造的味道,但那一抹驚心動魄的亮黃,無疑表明了這支隊伍的身份。

    “蒼天已死……”仿佛和青州軍應和,黑大漢旗刀並舉,仰天發出了一聲長嘯,聲震四野!

    “黃天當立!”龐大的人潮,發出了山洪海嘯般的應和聲,仿佛對蒼天的控訴,直衝霄漢!

    “歲在辛未……”戰號發生了變化,但顯然不是那個黑大漢喊錯了,因為緊隨其後的應和聲,已經表明了一切。

    “殺虜報仇!”萬人共一唿,黃巾將士用最洪亮的聲音宣高了自己的到來,用最直接的理由,告訴了所有人,他們的刀鋒所指!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天人共怒,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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