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千多人的騎兵停駐在了萊蕪城外。士兵們忙著喂馬喝水吃東西,將校們則聚在一處商議軍情。

    “子義,你是主將,你說接下來該怎麽辦?”

    “無忌兄,小弟這個主將是做不得數的,看過於將軍操演的精銳,慈自歎不如,哪裏還敢妄稱主將?先前卻是某太過狂妄了。”

    太史慈連連擺手,他和王羽的脾氣差不多,不是狂妄的人,但若認定對方是對頭,他也不會客氣了。

    見識過泰山軍的軍容,他哪還不知道自己托大了?這樣一支精兵,別說現在,就算過上三五年,他一樣練不出來。

    震驚過後,他心生敬佩,態度比先前客氣了許多:“這些年慈走南闖北,名士什麽的見得多了,最後覺得都差不多,之前在幽州遭人輕視了,把火氣帶到了泰山,現在想來還真是冒犯了君侯,慚愧,慚愧。”

    “以子義的本領,居然也會遭人輕視?誰的眼界這麽高?”方悅很驚訝,他的脾氣也是比較直率的那種,很快就跟太史慈相處得很熟絡了。

    太史慈一副悻悻不樂的樣子,冷哼道:“還不是那位自稱皇叔的玄德公……”

    “是他?不會吧?”方悅疑惑道:“某在酸棗跟隨主公,也見過此人,雖然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味道,但此人應該算是個有德之人,而且頗有禮士之風,在酸棗他對文和先生就很恭敬,比對主公還恭敬呢。”

    “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太史慈撇撇嘴道:“也罷,二位兄長都在此,正好給小弟評評理,看看那位玄德公是不是沒拿正眼看人?”

    “你說,你說。”方悅起勁道,白馬義從的那個校尉秦風也湊了上來。

    “當日某離北海到了渤海,拜見公孫將軍,被人告知公孫將軍不暇分身,令某去尋田、劉二位,見到劉使君後,某遞上文書,他問我姓名,我答了,並備言北海之事。某以為他要麽下令出兵,要麽詳細詢問軍情,又或問我身份,誰知他半晌不語,最後居然長歎了一聲……”

    太史慈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學著記憶中的樣子,長歎一聲,斂容道:“孔北海知世間有劉備耶?”

    他學的不算太像,卻把劉備說話時,那股自得欣喜的語氣學了個十足,把方悅和秦風兩個笑得都是打跌。

    “子義,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學舌的本領,這位玄德公就是這樣,老是擺一副懷才不遇,遇人不淑的架勢,某在酸棗見了,也是不喜,嗯,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啊,不然我怎麽說他輕視於人呢?”

    太史慈一攤手,很鬱悶的說道:“嗯,說起來,那之後,他沒說話,卻一直盯著我看來著,那眼神怪怪的,我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呢,隻好先行告辭。後來想想,他那意思好像是想讓我誇他兩句?”

    “這麽說也有可能……”方悅撓撓頭,也覺得很是想不通。

    上行下效,王羽的作風導致了泰山軍內部不流行這些含蓄的東西,就連老狐狸賈詡,跟自己人說話都很少藏頭露尾,劉備這種像是猜謎似的舉動,對方悅這樣的一根筋來說,簡直就是天書,哪裏理解得了?

    秦風突然說道:“不是有可能,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怎麽說?”方悅急忙問道,太史慈也轉過了頭。

    “他其實是打算招攬子義的,不過他的方式比較特殊,有些隱晦,一般人理解不了。”

    秦風神秘兮兮道:“聽說名士之間就流行這道道,孔北海很有名,他既然知道劉使君的名字,劉使君自然也就有名了。按照正常的套路,這個時候,子義就應該吹捧兩句,說些讚美其德行的話,然後他就會禮賢下士了。”

    他看著目瞪口呆的太史慈,笑道:“可子義你什麽都不說就走,咱們兄弟知道你不懂規矩,但不知道的,隻會當你桀驁不馴,不講究禮數,瞧不起人。”

    “秦兄,你不是在誆我?”太史慈頭都大了,招攬就招攬麽,搞這麽多玄虛幹嘛?

    “我誆你作甚?”秦風一攤手道:“你在孔北海麵前請戰,其實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孔北海可是海內聞名的大名士!他帶了幾萬兵馬,和焦使君裏應外合都打了敗仗,你卻說什麽隻要一千兵馬,就能奉上管亥的首級……他沒當場發火,就已經很有涵養了。”

    “原來如此……”太史慈沉默了片刻,然後向秦風一拱手,誠心誠意的說道:“慈虛度了這二十幾年,居然連這些人情世故都不懂,幸得秦兄為我解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子義,你別聽瘋子胡扯,他說那些,也是從文和先生和伯喈先生那裏聽來的,拾人牙慧而已。”方悅大咧咧一擺手道:“而且你學了也沒用,咱們泰山軍中,不流行這個,隻要有把握,主動求戰就是好事,當初在孟津,主公自己不也這麽幹過?不過他比你聰明,他會忽悠人……”

    “忽悠?”太史慈注意到了一個新名詞。

    “就是總能說到點子上,聽說是西蜀的方言,主公跟人學來的……”方悅略略解釋兩句,繼續說道:“俺當時也在場,聽著主公說什麽大漢養士四百載,國恩深重什麽的……當時要不是伯喈先生出聲提醒,王使君差點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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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聽得悠然神往:“恨不能當時就在軍中,與君侯一同前往敵營。”

    “以後總有機會的,你別看主公年紀小,但他那雙眼睛犀利著呢,看人是一看一個準!他為了讓子義你歸心,直接委任你做一軍的主將!在這之前,我軍所有的仗都是主公自己指揮的,你想想,他有多器重你!光憑這個,俺就知道你的本事大了,嗬嗬。”

    方悅咧嘴大笑,秦風在一邊也是頻頻點頭,笑談一番後,太史慈心中最後那一絲疑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太史慈微一遲疑,向方悅問道:“無忌兄,你剛才說的,也是……”

    方悅不假思索的答道:“你現在是主將,你說怎麽打,就怎麽打!”

    “不等文則將軍了?”

    經過了一路的交談,太史慈已經知道於禁在泰山軍中的地位了,此人幾乎算是泰山軍中的二號人物,可一路上對自己這個新丁卻執禮甚恭,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對他來說,這種事實在難以想象。

    不過,跟於禁在一起,太史慈總是覺得不大自在,對方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行事也是一板一眼,讓人很有壓力。尤其是看過他練的兵,以及指揮水準後,壓力就更大了。

    所以,太史慈才跑到騎兵的隊伍裏,跟方悅這些人混在一起。

    “等他幹嘛?”方悅翻了個白眼,哂道:“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指揮部隊,等他來了,打起來之後你做啥?在旁邊看著嗎?換你指揮,你看得懂那些旗號嗎?不管你看不看得懂,反正俺看不懂,瘋子,你呢?”

    秦風也是搖頭,白馬義從打仗靠的是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而不是於禁那種精細到基層的指揮。

    “那好。”見兩個同伴都這麽說,太史慈也有底氣了,他從地上撿起幾塊石子,一一擺在了樹樁上:“這仗其實好打,在北海的時候,某憑的是一腔血勇,把握不到三成,但現在,看過泰山強兵之後,某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兩位請看……”

    “這裏是臨淄,張饒的主力都在這裏,此賊的舉動有些怪異,明知道打不下臨淄,還是圍著不放鬆,某總覺得有些古怪,這股賊的勢力太大,我軍兵少,且不去理會他……”

    “向東二百四十裏是據縣,本來是從萊蕪通往都昌的最佳路徑,但據縣已經被黃巾賊占據了,如果一城一地的打過去,等到過完年,也未必能打到都昌……”

    “某的意思是,我們一路向北,從這裏穿過去……”太史慈用手指在兩塊石子的中間劃過,將一個極其大膽的計劃展示出來:“到達益國之後,再轉向東進,突襲都昌城下的賊軍,一舉擊破,如何?”

    他抬頭看著兩位新結交的同袍,眼神略有些不安,這個計劃極其冒險,變數很多。在北海淪陷大半,找不到補給的情況下,一旦中途遇阻,或者突襲不下都昌城下的賊兵,這支輕騎就會陷入死地。

    泰山軍中騎兵不多,最精銳的五百白馬義從還是借來的,很難想象他們會同意這樣的計劃。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的不安是多餘的,方悅和秦風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哈哈,俺就說嘛,子義的脾氣跟主公一模一樣,要是主公在這裏,肯定也會這麽指揮,就這麽著吧!”方悅拍著太史慈的肩膀,大笑道:“子義,你這趟來泰山,算是來對了,瘋子,你怎麽說?”

    秦風拍著胸脯,大笑道:“長途奔襲,這個兄弟們最拿手,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想當年,咱們跟著公孫將軍追殺胡虜,從右北平一直追殺到柳城!無忌,你知道柳城在哪兒嗎?在昌黎郡北邊,離右北平足足有上千裏,咱們就那麽一路殺過去的,殺得胡虜血流成河,哈哈!”

    太史慈見狀,胸中豪情頓起,朗聲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慈不才,未能跟在白馬將軍身邊追亡逐北,不過,今日逢明主,遇豪傑,卻也不負生平所願!都昌城下,就是慈立功報效之地!”

    “說得好!”

    “派人傳信給於將軍,讓他安守後路……”太史慈高聲道:“餘者隨某,即刻出兵!”

    “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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