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之世,天下亂象早生,野望如野草一般在人心中滋長,如將軍一般想法,具梟雄之姿的人難以勝數。”

    “譬如那位與榮戰於成皋的曹將軍,他也做過和王將軍差不多的事,你二人皆是為了求名,區別隻在於你本領更高,殺不殺董卓隻在一念之間,而曹孟德不敢搏命,也沒搏命的本事,隻能邀名而退罷了。”

    “榮嚐聞,當日王將軍移兵酸棗,路過延津,曾感歎亂世給百姓帶來的疾苦,傳為一時美談,可將軍的行事……”

    “你有能力,有見識,有智謀,還有氣運!這些都不是旁人所能比擬的,故而某才說,換成別人,貿然挺進洛陽,隻會陷入四麵楚歌的窘境,但放在你身上就未必!你能一路殺到榮的麵前,就有可能完成這件別人做不到的大戰略,哪怕代價是以中原徹底的混亂為代價!”

    “所以說,你這樣的人,對天下的威脅,比其他所有人更甚一籌!”

    潰退的人潮越來越稀薄,漸漸至於無。

    公孫越、徐晃都已經聚攏過來,後方的賈詡、李村等人也在一隊衛士的保護下,正趕過來。隻有於禁還在忙著招降納俘,洛陽軍前軍的位置太靠前,很多人直接棄械投降了。

    徐榮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大,語氣也變得近乎控訴指責,讓王羽聽得一陣心驚。

    誤會,就是這麽產生的哇。不過,也不能說都是誤會,自己剛穿越那會兒,確實是遊戲心態占了上風,直到跟陶謙長歎之後,才有了些變化。

    不行,得趕緊解釋。

    “徐將軍說的有道理,不過,也有不少偏頗之處……”

    “哦?”徐榮看著王羽,道:“久聞王將軍不但勇武過人,亦有舌辯無雙之能,榮洗耳恭聽。”

    “……”這老頭真不是一般的倔,王羽很有翻白眼的衝動,他明白徐榮為什麽跟他說這麽多了。

    就像自己看徐榮一樣,自己的行為同樣讓對方難以捉摸,而且還跟對方的信念相衝突,讓對方深惡痛絕。

    徐榮原本是打算通過戰爭解決自己,以戰止戈,本就是墨家的準則。但是他失敗了,這一仗自己打贏了,所以,老將改弦易張,打算用言語說服自己,至少也要稍稍影響到自己。

    可對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行事風格也一直是在改變之中的。

    最初是遊戲心態,隨後接觸了越來越的名人,發現這個世界跟小說裏的並不一樣,沒那麽簡單。直到到了南陽,了解到孫堅和袁術的故事後,自己才真正確定了未來的規劃,符合這個時代的那種。

    眼下,就借著解釋的機會,把思路徹底梳理一遍好了。

    “羽當日刺董,確實手下留情了,可是,請將軍想想,若當時董卓死了,得利的會是誰?局勢又將會如何演變?”

    王羽自問自答道:“以我想來,西涼眾將或許潰散西逃,更有可能分別依附袁家兄弟,袁家兄弟勢同水火,本就難以相容。屆時洛陽勢必成為兩大陣營的角逐中心,中原大亂豈不更勝如今?”

    王羽當時可沒現在這種見識,他隻知道得利的不是自己,自己尚需發展的空間。

    可現在他已經足夠了解這個時代了,結合前世的先知,他完全可以推演出局勢的演變。曆史上,董卓西遷之後,中原的混戰不就是圍繞袁家兄弟展開的嗎?

    袁紹和曹操以及劉表結成了同盟,公孫瓚、陶謙、袁術結成了另一個同盟,雙方在洛陽,兗州,冀州,荊州幾個戰場上分別展開了廝殺。

    如果董卓還沒來得及西遷就掛掉,結果也不會有多大改變,西涼軍的投靠,隻會讓雙方的實力更強,戰得更加慘烈而已。

    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因為袁氏門閥有這樣的潛勢力,袁紹兄弟為了爭家、國的權柄,勢必要殊死一戰。徐榮說的消弭戰禍,才是根本不可能的。

    “野心,早已不是原上野草了,而是燎原的烈火!”王羽的語氣愈發的堅定起來。

    他已經不是那個初臨貴境,隻是順著本心行事的王牌特工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深刻的了解這個時代。這不難,隻要結合前世所知,加上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就能做得到。

    不止如此,憑借這些,他還有充分的把握駁倒徐榮!

    “徐將軍,墨家講究兼愛,講究不攻,還有很多很了不起的理念,可是,你想過嗎?為什麽墨家的理念無法為世人所接受?為什麽隻能漸漸消亡,以至於將軍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將其傳播於世?”

    依彼之矛攻彼之盾,王羽不打算跟徐榮縱論天下形勢,就算在那個話題中駁倒了徐榮,也沒多大用處。

    論戰,和打仗也是一樣的,想要徹底獲勝,就得把戰火燒到對方的地盤上去,光是縮在家裏防守,是不可能獲取全勝的。

    “你想說什麽?”果然,徐榮的氣勢一滯,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

    王羽喝出了他的身份,他不意外,從王羽擺出這麽個陣勢,他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兩翼的百姓除了對他這樣的人有效之外,純粹就是累贅和弱點,王羽不是傻子,怎麽會自曝其短?

    讓徐榮皺眉的是,王羽說中了他的要害。

    身為本代矩子,他對墨家的理論的研究當然很深,可是,研究得越深,他就越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好的理念,就是不招人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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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食者鄙,權貴者不待見也就罷了,可連販夫走卒也不是很起勁,這就太讓人感到奇怪了。

    盡管對王羽的用心洞若觀火,知道對方在轉移話題,但徐榮依然打算跟王羽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千百年來,包括墨家的先賢祖師在內,都沒能解決這個難題,徐榮不認為有什麽人能超過墨家的曆代祖師。不過,王羽有些不一樣,這個讓他看不透的少年,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就算不能完美的解答,說不定也會提供一些契機或思路。

    “很簡單,墨家的理想太過理想化了,盡管每一條都很正確,但卻沒有整體的治世思路,是不可能實現的。”

    王羽肚裏偷笑,講戰略、戰術,他未必是徐榮的對手,但講諸子百家的理念,當今之世,還有能超過自己的人嗎?要知道,自己可是多了兩千的見識!

    這個時代,儒家經典是高不可攀的東西,隻有向名士求學才能學到本事;其他諸家學說遭受打壓後,已經潛入了地下,對普通人來說,是很神秘莫測的東西。

    黃巾軍、五鬥米,用的不就是道家理論麽?還有那些陰陽家,縱橫家,乃至表麵尊奉儒家,私下裏另行其事的法家。

    “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強食,強者侵略弱者、大國侵略小國、智者壓迫愚者!而這一切禍患的根由,是由於人與人間彼此不相愛,若能兼相愛,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財富,再無嫉怨恨爭奪,進而實現天下大利,這難道不是治世之論麽!”

    徐榮的神情變得極其嚴肅,語調也激動起來。

    “當然不是,這隻是一種理想化的世界觀而已。”

    王羽淡然道:“天下大同,那麽,誰來領導這個國家呢?靠每個人自覺嗎?若有人兼愛的程度不夠,偷奸耍滑怎麽辦?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墨家的理念,如將軍和貴弟子這樣的信眾,固然可以奉行不悖,但其他人會嗎?”

    他自問自答道:“當然不會,權貴者不會願意放棄手中的特權,民眾也不願意無償的幫助他人,與他人分享。就算墨家的理想真的實現了,誰又能保證矩子不墮落?墮落得跟先賢們鄙視的權貴一樣?”

    “你胡說!將軍怎麽會墮落?”徐榮的親衛按捺不住了。

    王羽從容反駁道:“某胡說?你們不妨聽聽徐將軍自己怎麽說?先秦時代,墨家內部難道就沒發生過爭權奪利之事嗎?”

    親衛們望向徐榮,神情激憤難當,沒人懷疑,盡管眼下形勢已經徹底逆轉,可隻要徐榮一聲令下,這些人會赤手空拳的撲上來和王羽拚命。

    然而,徐榮一直沉默著,良久,他突然長歎了一聲:“人言王將軍生而知之,閱曆或有不足,但對天下事卻無所不知,徐榮佩服。”

    也不怪他歎氣,墨家已經從曆史的舞台上消失太久了。

    他們不像儒家那樣擅長諂媚權貴者;也不象道家那樣清靜無為,不以身外事為念;更不象陰陽、縱橫家那樣明辨實務,能屈能伸;也不像法家一般,能委曲求全的與儒家共存。

    墨家就好像那高傲的孤峰,頑強的立在群山之間,固執的堅持自我,堅持一切真善美的東西,卻沒有變成大山,獨霸天下的欲望和野心。

    在人心險惡的人世間,這種過於理想化的理念,畢竟不能長久。

    “王將軍是法家信徒?欲以暴秦之道治世?”徐榮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這會讓他感到越發的絕望,他試圖反擊。

    “非也。”王羽搖搖頭,“先秦百家,各有其長,都是華夏一脈,某沒有門戶之見,唯願取長補短,廣納群賢,平定這個亂世,重塑一個太平盛世!”

    說著,他一臉期許的問道:“將軍既為墨家矩子,也知道墨家理論的缺陷,定不願墨家就此消亡,何不助一臂之力,一起平定亂世,重鑄輝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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