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實在受不了柳折梅在他麵前毫無顧忌地提起藍子木的事情,三十三次,每一次的話都令他的心涼幾分。  但是這些都不能掩蓋他喜歡柳折梅的事實。  可是人找不到了。  仿佛人間蒸發。  隻有樓如景和沈木知道,柳折梅迴老家了。她老家在一個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小村子,那裏有花有草有熱情的村名,唯獨沒有薄天賦。  她這一躲,就是二十年。  直至她觸碰到死亡的邊界線。  那個略為寒冷的早晨,她躺在鎮上的醫院,望著窗外,人來人往。  孤獨籠罩於她。  她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聲音。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那個聲音的主人遏製了她的動作,同時還將她瘦弱的手臂放進被子裏去,為她掖好。  那個聲音說:“公主,你還好好嗎?”  “我,我,我很好呀。”  柳折梅邊說邊哭。  她已經六十歲,已經快成老太婆了。  薄天賦四十,正值壯年。  他們之間的鴻溝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薄天賦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說,“我的公主,下輩子讓我先遇到你好不好。”  柳折梅給她今生一個最大的承諾:“好。”  ……  很多年以後,兩個人都老了,當初的黑粉不再活躍,沈木這漫漫人生,在娛樂圈裏隻留下了淡淡的一筆,卻在那些喜歡他的粉絲心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他與樓如景這件美事,卻是代代相傳,傳說當年樓如景破產,窮困潦倒,身邊唯有一人,不離不棄,那就是沈木,最終守得月開見月明。  唯有沈木知道,故事本不應這樣發展。  是他執意將這事扭轉成了這樣。  沈木喜歡爬山,他喜歡站在高高的山頂,將那一片祥和的景色盡數納入眼底。他尤其喜歡在靜謐的夜裏,搭一個帳篷,和樓如景手牽手,仰天看星星。他喜歡山頂,因為他總覺得這樣子跟星星的距離就更近了些。  他癡癡地望著星星。  他喜歡星星,更喜歡身邊的這人,與喜歡的人看喜歡的東西,就連空氣中都充滿曖昧與溫馨。這麽想著,他側目望了過去,那人竟也癡癡地盯著自己。  他笑了。  真希望這樣子幸福一輩子。  真的是一輩子。  樓如景這個人有些“秀”。  他喜歡拍照,照片裏總是隻有一人,那人自然是沈木,他偶爾會發幾張照片到微博上,每次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尤其是我們可愛的黑粉同學。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們兩人老了,黑粉也老了。  有一個曾經的黑粉說:我以前是真的討厭他們兩個人,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情很惡心,很多年以前我的爸爸迴來的時候,給我了一張白絮的簽名,說是今天載到白絮,白絮聽說我是他的黑粉,特意送給我的,那時候我簡直就覺得這個人是神經病嗎?明明知道我是黑粉還給我簽名。直到我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公離婚。那一天,我感覺到了絕望,我甚至想到了自殺,可笑的是,臨死前我想發了一條微博告別這個世界。我拿出手機,點進微博,正巧看見樓如景發的一條微博,他說,今天,我又想你了。白絮在下麵評論,可是我就在你的懷裏啊。我看到他們兩個的互動,我突然就想哭。我也的確哭了。我告訴我自己,這麽惡心的人都能擁有幸福,我也可以,我要活下去。我總覺得他們惡心,因為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是虛偽的,可是那一天,我願意相信,他們之間的愛是真摯的。後來,事實證明,那一天,我是對的。  兩人晚年的時候,過得很安康。  夕陽西下,一直走到生命盡頭。  是樓如景先走的。  那時樓如景躺在床上,一張臉上滿是皺紋。  沈木守在他床邊,輕聲說:“下輩子見。”  ☆、夏佑  意識模模糊糊快要清醒的時候,沈木忽而感到一陣寒意從心裏散出。  那是種靈魂都在隱隱顫抖的恐懼,讓他情不自禁地蜷縮身子,想遠離那股令他覺得詭異而害怕的生物。他迷迷糊糊地想,這大概是原身留下的感覺吧。畢竟他沈木這輩子,除了怕妖靈有什麽閃失,其餘什麽都沒怕過。  “哈哈——哈哈——就憑你也想讀書?就你這個德行你還想讀書?癡心妄想!”  耳邊傳來囂張至極的笑聲,含著極大的嘲弄。  沈木感覺到有什麽冷冰冰的東西在往自己身上流,伴隨著“嘩啦嘩啦”的聲音,似乎是水,將他全身變得滑溜溜。  沈木本能睜開眼睛。  那是雙燦如星海的眼眸,在一刹那釋放所有的光輝,即使是被雨水淋濕全身,也依舊顯得高貴精致。看到他那雙眼睛的一瞬間,剛剛還在嘲弄他的男人愣住了。  “你——”  左手拎著啤酒瓶的男人被雨水淋得一身狼狽,似乎是被沈木的眼神給唬住了,眸光微閃,臉上的橫肉一顫,最後不知是想到什麽,胡亂地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趁著濃濃的醉意,他忘記剛才沈木那藐視螻蟻的眼神,狠狠地衝他的小腿踢去,辱罵道,“王八蛋,還想讀書,做夢去吧!”  啤酒瓶已經空了,但他還在努力往嘴裏灌,似乎反應過來了,覺得這啤酒也太不禁喝了,隨即他將酒瓶子砸在地下,原本坑坑窪窪填著積水的泥地上多了些碎渣,其中一塊還濺到了沈木腳腕處。  這時不知從那裏跑出來一個小孩,渾身髒兮兮的,衣不蔽體,偏生得力大無窮,帶著一股狠勁,衝男人拳打腳踢。那男人醉酒的腦子反應遲鈍,竟被這頓拳打腳踢活活打清醒,可全身軟弱無力根本不能反抗,隻能任由無數個拳頭落到自己身上,無力地濫罵道,“你這個小雜種,小雜種,你幹什麽,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敢欺負他,我就打你!”  “小雜種,你不要命了嘛!”  那個小孩是妖靈嗎?沈木感覺自己困倦極了,睫毛在空中撲閃兩下,歸於平靜。  妖靈,我好累,我先睡一下。  ……  似乎睡了很久,胸腔裏壓抑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疼痛,掙紮著睜開眼,光有點刺眼。  應該是黑夜。  他腦袋裏如同灌了一袋漿糊,白花花的一片,入眼的是一個五官稚嫩、哭紅了眼的小孩麵孔。  他還未來得吸收所有記憶,隻聽那個小孩用稚氣的聲音說:“那個男人說,你可以去讀書了。”  沈木怔怔地看著他。  那個小孩傻兮兮地重複:“那個男人被我打怕了,同意你去讀書了。”  “哥哥?”這個蠢蠢的小孩……不就是妖靈嗎?  那個小孩像小雞啄米似地點頭,興高采烈地說:“對啊,我是哥哥。”  怕是個傻小孩。  沈木猶豫了一下,說:“哥哥你先出去吧。”  小孩聽了沈木的話,頓時感覺不樂意,可是他對沈木的話一向言聽計從。他知道他傻,但他想對沈木好,於是他隻能聽沈木的話,門縫露出來的一角越來越小,在最後一絲光線即將緊閉的時候,還不忘說上一句:“有事記得叫我哦。”  沈木點頭。  他清理了一下腦海裏的記憶。  原身叫做林修,是個農村的小孩。他父母是土生土長的農民,一輩子勤勤懇懇勞作隻為供他讀書,希望他以後能有大出息。  前年他父母出了車禍,雙雙見閻王,隻留下林修一人。在這種情況下,林修隻能投靠他的小姨。要說剛開始小姨對他還真是不錯,畢竟他小姨和他死去的媽媽感情可好了,隻是這份好也抵不過小姨自己的家庭。  小姨本身就有個兒子,再加上小姨夫性格暴躁,對林修這個小軟包難免拳腳相加。剛開始小姨還會數落小姨夫幾句,可小姨夫脾氣不好,要是小姨數落他,他就打得更厲害,時間一長,小姨也就習慣了,反正也打不死,就對於這種毆打現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木將記憶理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心疼起林修來,這孩子性格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小姨夫在單位上受了氣,迴來以後也打他消氣。  而這一次,小姨夫單位裁員,剛巧小姨夫就在這裁員名單裏,他大白天去村口的酒館喝了二兩酒,搖搖晃晃迴家就聽林修說,他明天開學,需要報名費。小姨夫一下子就火了,心想自己工作都沒了,還得供這個小雜種上學,直接把林修從屋裏揪出來,按在地上打。  至於這個世界的妖靈,自然不是他的親哥哥,而是從鄰居家的哥哥,叫做夏佑。夏佑是個傻子,在五六歲的時候走到村口,村裏的婦女見他可愛,逗弄了幾下,發現是個傻子,一時間看戲的人少了一半。  村裏有個略有名氣的算命老瞎子,捋了捋胡子,給小傻子算了一命,二話不說將這個小傻子拎走。一個瞎子,一個傻子,大家都覺得他們沒多久就會死掉,沒想到活得還不錯。小傻子是林修的鄰居,因林修性格懦弱,沒人陪他玩,兩個孤單的人做伴,小傻子也挺護著林修的。  沈木有點吃味,可一想到林修這個小孩的確也挺可憐的,最後活活被他小姨夫給打死,沈木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這麽小氣。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又自己的腿,摸遍全身,心裏感覺很奇異。自己真的變成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小孩了?  看著自己縮了一半水的身體,喃喃自語:“這也太夠勁了吧。”  不過還好,也不是特別小,不是一個嬰兒。  想了一陣子,他決定不再煩惱,身體襲來一股倦意,到底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子身體,支持不了他劇烈的心理活動。  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晚,實在是個身體太弱,明明六點左右醒來過一次,卻因太累,而又睡過去了。  是被夏佑喊醒的:“小修,小修,壞人都走了,小修醒來吧。”  沈木睜眼,“夏佑。”  他起來,看了一眼四周,破敗的黃土牆上溝壑縱橫,早晨的陽光從窗戶裏射進來,將夏佑頭頂的那堆枯草照得五光十色。  晃眼。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頭了。  沈木在發呆,卻不知道這一聲“夏佑”讓夏佑傷心得很,他垂頭喪氣,有些傷心地問:“是因為我沒有保護好小修,小修生氣了嗎?小修竟然不喊我哥哥了。”  忘記了,忘記了,沈木幹笑兩聲,這個小傻子也太玻璃心了吧,不就沒有叫哥哥。  不過他還是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哥哥。”  聽到這個暖心的稱唿,夏佑臉色微霽,二話不說拉住沈木的手,傻乎乎地說:“小修,去我家,我給你,吃飯飯。”  沈木跟著夏佑往他家走,也是間土房子,矮矮的一撮,看上去比原主家還差。還沒進門就聽見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嘎吱嘎吱的木門打開,沈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算命瞎子,麵色慘白,他聽到聲音,耳朵動了動,“是林家那個小孩嗎?”  沈木微愣,夏佑這個小傻子倒是比他反應更快,拉著他的手就到了算命瞎子床前。躺在床上的算命瞎子露出一個笑容,想說什麽,結果胸腔裏傳出的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沈木連忙給他倒來一杯水,算命瞎子屈身起來喝了一口,苟延殘喘地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夏佑不太懂這是怎麽一迴事,歪著頭左右晃蕩,甚至還伸手捏捏沈木的臉頰,他覺得這個弟弟真是太可愛了,比以前還可愛,沈木瞪了他一眼,緊接著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輕聲訓斥了一聲:”別胡鬧。”  這個世界的妖靈雖然頑皮了一點,但是勝在聽話,被他這麽一訓斥,雖有些小委屈,但還真是閉上了嘴。  算命瞎子舔舔幹枯的嘴角,“我可能要死了。”這句話自然是衝著林家小子說的,而不是夏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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