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澤曾經悄悄的觀察過年幼的楊擎宇,他看著小小的他因為沒有父親被人欺負,看著那個生下楊擎宇的女人因為勞累而去世,看著楊擎宇哭的滿臉都是淚痕。可是還是沒有感覺,或者說,最多是有一時感觸罷了,就好像看見了一隻死去了母親的寵物,雖然心中會為這樣的事稍微難過一會,但是這件事在心中所占的比例,也就隻有一會兒罷了,等吃過一頓飯,就會忘的幹幹淨淨。後來夏爾嵐也生下了2個屬於越澤的孩子,一個男孩叫楊擎柯,一個女孩叫楊青雁。他們沒有楊擎宇淒慘的身世,卻也清楚自己父親冷漠的個性。在一次楊擎柯偷偷跑進越澤書房想要讓他抱抱自己,被越澤直接扇了一耳光之後,夏爾嵐就不再讓他們兩個靠近越澤。這個精明的女人已經看清楚了越澤的內心,她清楚自己的丈夫有多麽無情,有多麽的冷血,雖然她在生下兩個孩子後還對越澤抱有那麽一絲的希望。可是在楊擎柯被扇耳光後,她終於徹底的醒悟……越澤永遠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冷血就是冷血,這已經是注定的事實。溺愛子女的夏爾嵐將越澤劃為了楊擎柯和楊青雁靠近的禁區,她認真的告訴他們不要靠近自己的父親,裝作沒有看到他們委屈的眼神。沒有關係的,我的孩子,壓製住心中的酸澀,夏爾嵐強顏歡笑,你們沒有一個合格的父親,卻可以有一個愛你們的母親,無論你們做什麽,我都會站在你們的身後。不得不說從某種程度上,越澤也是造成夏爾嵐溺愛的一個原因,因為她擔心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孩子們會因為父親的忽視而受到傷害,所以她想要給他們雙倍的寵愛。越澤沒有將太多的目光投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要毀了布萊爾家族。即使這件事對於越澤來說可能要花費幾十年的時間,但是越澤不在乎……他擁有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時間。可是事情的發展永遠不會如人所願。就在越澤專心的對付布萊爾家族的時候,楊擎宇和楊擎柯的矛盾爆發了。越澤知道楊擎柯不喜歡楊擎宇,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被夏爾嵐寵上了天的他,居然會這麽的愚蠢。越澤親眼看著楊擎宇胸口中槍,跌入海中。他看著被血液攪渾的海水微微的皺了皺眉,然後……離開了。越澤清楚,人類變成人魚的概率的機會太小,楊擎宇很可能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機會。但越澤卻異常的想去找到楊擎宇,他知道如果楊擎宇是人,那麽被搶擊中胸口的他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如果楊擎宇是魚……那麽他也沒有什麽必要這麽著急著下去,畢竟從人第一次變成魚,需要花費不短的時間。有了這個心理準備,越澤在看到變成人魚的楊擎宇的時候心情很不錯,他看著在水中沉浮著的紅色人魚,嘴角微微的……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和是人類的楊擎宇不一樣……眼前這隻人魚……是他的骨血,他是人魚,而不是讓他作嘔的人類。之後的故事漫長而又曲折。越澤不斷的在楊昊和越澤兩個角色之間轉換。雖然他在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是重新迴到越澤的身份,但是理智卻在告訴他,不行——這樣做不行,越澤是無力的人魚,楊昊才是人類世界的掌控者,他強大、可以控製一切,隻有變成了楊昊,他才能將被人類捕獲的楊擎宇從那些惡心的獵人手上奪迴。可是楊擎宇不喜歡楊昊,他喜歡越澤。楊擎宇需要的是溫柔的引導者,而不是冷漠的父親,他厭惡楊昊對他的禁錮,卻渴望越澤的保護……楊擎宇不知道,楊昊也在保護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這來之不易的寶物。不會有人知道越澤內心的煎熬,正如不會有人明白,他為什麽會不願告訴楊擎宇,他就是越澤。楊擎宇就如越澤黑暗世界裏時隱時現的燭火,隨便一陣微風都能讓他抖上一抖,越澤很難描述看到楊擎宇被剪斷指甲時的心情……他永遠不可能告訴楊擎宇,在看到楊擎宇受到傷害的那一刻,他有多麽的憤怒,有多麽的痛恨,有多麽的無助……是的,無助。誰能相信這個詞會出現在楊家最冷血的掌門人楊昊身上,他在楊擎宇身上再次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影子,再次聞到了那讓他作嘔的血腥味。為什麽不聽他的話,為什麽要靠近人類!!!在心中不斷咆哮著的楊昊表情卻是一貫的風輕雲淡,他用手抬起楊擎宇的下巴,朝他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你好,小魚。”楊擎宇有多害怕越澤不知道,他隻知道就算楊擎宇害怕,他也沒辦法,他有必須去做的事情,他沒有後退的餘地。楊昊在內心深處也知道自己或許傷到了楊擎宇,但是他卻停不下手,好比一個跌入了沼澤之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憐人,即使把自己的手勒的鮮血淋漓,也不願放開。若是說楊擎宇變成人魚還讓越澤有著那麽一點心理準備,那麽楊擎柯突然的變化絕對給楊昊來了個措手不及。當他看到楊擎柯眼罩下墨綠色的眼眸時,被迫想起了自己母親的眼。同樣是綠色,一個墨綠,一個翠綠,在清澈可見的眸子裏麵,全是滿滿的痛苦。楊擎柯的眼睛讓他從越澤那裏撿迴了一條命,對於這個企圖殺死楊擎宇的人,越澤實在是沒有一點好感,他在楊擎柯的身上看到了讓他厭惡的人類的殘忍,從內心深處,他甚至都沒有承認楊擎柯人魚的身份。越澤想過很多關於他和楊擎宇的結局,那些想象都充滿了令人悲觀的色彩,他不敢對於未來抱有太多的期待,越澤想了很久,才在心中許下了一個小小的願望,他希望……可以和楊擎宇一直在一起。但也隻是個願望而已,越澤也沒有指望他能實現,他清楚楊擎宇有多討厭他,也清楚化身楊昊的自己有多麽讓人厭惡。可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我親愛的小魚,你厭惡的人是你的守護使,你喜歡的人卻是個保護不了你的懦夫。越澤從未對自己的結局有過什麽奢望,在他看來,雙手沾滿了血液的自己,地獄才是最終的選擇。他看著克林斯曼被楊擎宇一槍擊殺,腦海裏卻浮現出這個已經垂暮的老人年輕時的麵孔,那時候的克林斯曼還很英俊,金黃色頭發猶如最炫目的陽光,就連不經意的笑容也可以讓越澤舒緩心情。是什麽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是種族?是仇恨?還是命運……越澤這麽想著的,卻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唾棄著命運的殘酷。難道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要經曆這些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然而思維被胸口的劇痛打斷的時候,越澤居然有種無力的解脫的感覺……他想,其實死在楊擎宇的手上也算是件不錯的事,他再也不用被這些痛苦的想法撕扯,再也不用在精神上受到折磨,也不用和那該死的命運抗衡,他輸了,最後還是輸了。但是越澤還是活下來了。他的後背被克林斯曼的槍劃出了一條巨大的口子,胸口上是楊擎宇留下的槍傷,他生命中最重的兩次傷害,一個來自他夕日的愛人,一個來自他現在的希望。多麽諷刺啊,越澤想,這或許是對他的一種報複吧,可若是讓他從來一次,他還是不會手軟的,傷害了母親的和族人的人類,必須要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和楊擎宇的積累已久的矛盾也在此時爆發,他看著楊擎宇聲嘶力竭的樣子,卻在心裏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他想對楊擎宇說,那麽有精神,真不錯啊。可是他能說出口麽?他不能……坐在輪椅上的越澤很冷靜,他看著楊擎宇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卻伸不出挽留的手。後來想來,越澤倒是有些感謝遊水陵的攪局。如果沒有這個喜歡湊熱鬧的下屬的家屬,越澤無論如何也生不出讓楊擎宇迴來的勇氣,他想,若是就這麽讓楊擎宇走了……他或許會後悔,整整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