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西北鐵路幹線職工都和二堡小站一樣,都是兩班倒,幹一天一宿,休一天一宿。

    當我上班第一天,站長分配我和他一個班,當時,西北鐵路幹線凡是做話務工作的就相當於現在北方話局的各個車站的助理值班員工作。隻是比助理值班員多兩個內容,兼職貨運、客運工作,但是在荒涼  無人跡的戈壁灘上,又有誰乘坐火車和托運貨物呢,這當然兩項兼職也就有其名,而無其實了。

    接發列車作為一個業務成熟的話務員,他可以代理值班員,即類似像我這樣新來乍到的話務員也隻是接接電話,抄抄調度命令,傳遞路牌和路簽,記載一下列畫到發和經過的時間,隨時觀察兩頭板衛房的信號和經常檢查車站站內道岔的定位情況等等。

    第一班劉站長什麽也沒讓我幹,他隻是再三對我重複的解決一個鐵路工人應該時時刻刻遵章守紀,一絲一毫不能馬虎,他列舉了好多耳聞目睹和他自己經曆,由於一時馬虎造成後果給國家和個人帶來彌天大害,這樣的例子講的真夠嚇人,他把火車比作黑老虎啦,有吃人的危險,而鐵路職工則是玩老虎的人,當一名好的鐵路職工應時時記住一句話,一是精神,二是勤(指腿勤嘴勤),馬虎一點害死人。

    從一個鐵路工人的職責、紀律又講到他的出身,講述他閃耀著光輝的革命曆史。50年他曾參加過抗美援朝,那時他是一個司機,在炮火連天、槍林彈雨、消煙彌漫的戰場上,為何舍生忘死地把一列列載著軍火的列車開過鴨綠江,輸送到朝鮮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後來我才知道,就因為他常好講演自己這段輝煌的曆史,引起個別同誌對他的看法,說他太有些過份的炫耀自己,說他擺老資格,甚至把他對同誌們的嚴格要求也和這個資格聯係在一起,有時對他懷有成見的職工一旦因某種事情和他發生矛盾的時候,就拿話揣他:“你不就是抗過美,援過朝嗎!”我知道頭一迴和他當夜班,他那有聲有色的經曆還沒有係統地繪聲繪色地講出來,還隻限於概述,對於三十多年他一直從事鐵路運輸事業,所經曆過令人值得記取的經驗和教訓,還沒有對我講述完,其原因他發現我的眼皮慢慢地搭拉下來了。

    我沒估計錯的話,大概他是因為我初來乍到,剛上第一個夜班的新鐵路職工,他原諒了我,他站起身走到我坐的椅子跟前扒拉,扒拉我的肩頭說:“劉嗬!”他後來總是這樣叫我:“你今白天沒休息,有點困了,到隔壁那小屋睡一會兒去。”我抖抖精神,連聲的否認說:“沒困,沒困。”他又迴到用黑造革蒙麵的圈椅上坐下了:“還說沒困呢,眼皮都合上了,去睡一會兒吧,有事我叫你。”當時我心裏想:“這個外表給人一種十分嚴峻甚至看他外表讓人都覺得難以接近的老站長,還挺不錯嗎。”當晨曦剛剛開始描繪出戈壁灘上小車站依稀輪廓的時候,我從隔壁的狹窄長條開頭的小屋裏揉著睡忙忙的眼睛走到運轉室屋來,剛好運轉室裏的電話鈴聲嘩嘩嘩響了起來,強烈的響聲刺激人的耳膜,我順手抓起電話的耳機,對方聲音挺大,話又挺衝地問我:“你是哪位?”我告訴他:“我叫劉忠信。”他說:“尾西機務段趙義昌告訴你,讓你到白洋溝去一趟,事情你到那兒就明白了。”跟我說話的是前方頭堡車站的職工,他傳達了趙義昌要跟我說的話,至於趙義昌什麽時間、什麽地方,還是通過電話,還是他們倆見麵委托他轉告,這我都不清楚,我想問個詳細,對方把電話撂了。我還想要前方車站找這個人繼續通話,劉站長卻把我這個願望打斷了:“劉啊!你不能用這個電話說這些事情,這是運轉電話,除運轉之外的事,你用那部電話。”我接受了他的告誡,可我拿起耳機要了十幾分鍾,總機也沒理我,隻聽裏邊亂七八糟有幾張嘴同時講話,我清醒的知道,這部電話是不好要通的。

    我站那聚精會神的在猜測趙義昌讓我到白洋溝去幹什麽?他怎麽知道白洋溝這個地方,憑我的智慧是猜測不出他讓我去的目的,我埋怨起他來,為什麽休班不到這兒來一趟,說個透徹,或是發封信來,也免得我像猜迷語似的猜測呀!他還是沒有什麽大事,倘要有什麽大事他是不會讓人轉告的。劉站長對於心裏學可說一竅不通,他不理解我現實的心裏活動,大概他認為工作時間內思想就應該想工作,就不該想別的,就不該處理以工作無關的事,從他的話裏明顯的意味著這點。

    “我看你有點走神,心不在這兒,幹這一行可不能這樣,你也許剛來,不太習慣這種工作環境,你若是呆的有點難受就到道岔那去檢查檢查,看是否接觸嚴密了,當中有沒有縫隙,看是否恢複原位了,這個工作是你工作範疇的主要內容,往後你自個就多想著點,火車要牌了,你去搬,車過後,你再把道岔恢複原來的狀況。”

    他這是向我交待工作,無可非議,我也需要他這樣交待和指點,隻不過他在交待中說了那些夾帶批評的話,使我思想有些不快,一個新來乍到的職工,一個剛剛入路的新人,難道開始就該這樣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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