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聖旨宣讀,底下的大臣跪了一地,隨著一條又一條的恩旨頒發,官印授予,群臣看著那中間接過尚方寶劍和免死金牌的溫莊晏,哪裏還有半分的不明白。雖然暫時坐在上麵的是皇帝,但是那個施施然立於左首的人才是今後下達命令的那個。蕭國向來以左為尊,右相諂媚,大殿之上笑意盈盈恭喜道:“恭喜攝政王步步高升,前途可期啊。”“多謝右相,承蒙右相吉言,今日溫某也有一份大禮送上,”溫莊晏笑的溫和。老臣歎息,右相卻麵露驚喜,連聲問道:“不知是何大……”他的問題並未問完,就隻能驚恐的睜大雙眼看著那從胸膛刺入的尚方寶劍,血液滴落,他想要張口說話,卻隻能張了張嘴就無力的倒了下去。那劍刺的極深,刺的又準,溫莊晏殺人無數,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右相大人可還喜歡這個禮物?”溫莊晏拔出了劍隨手挽了一個劍花,那劍上殘留的血液被甩到了鋪陳的地毯之上。大殿殺人,群臣嘩然,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什麽。這是在殺雞儆猴,這是林曜包括群臣心中閃過的念頭。可他還劍入鞘以後,卻對著林曜躬身行禮:“微臣冒失,隻因還朝之前百姓送來了右相大人的萬民書,其上敘說其一百多條罪狀,微臣派人查證,確實字字詳實,心中實在不忿,請陛下降罪。”他字字懇切,連帶著呈上來的奏折都一應準備好了,上百條罪狀,每一條都夠右相處以極刑。剛才還對他恐懼的老臣看向他的目光已然跟之前不同,一人出列求情道:“陛下,溫大人乃是為民著想,那右相罪惡滔天,即便判了刑罰也是死罪一條,請陛下念在溫大人忠心,從輕發落。”“請陛下從輕發落,”群臣紛紛跪下求情。林曜看著那道奏折心中卻是冷笑一聲,好身手,好手段,再加上一堆的人精跟老狐狸,他這個皇帝拿什麽跟這個人鬥。他眸中有些些微的惱火與頹然,沉思良久起身下了龍椅,親自彎腰將溫莊晏扶了起來道:“溫愛卿一心為國,怎可治罪,朕不但不罰,還要重重有賞,賜大殿之上可坐聽群臣諫言,溫愛卿覺得可好?”“多謝陛下,臣惶恐不安,”溫莊晏袖袍之下握住了那細滑的手,看著小皇帝驚怒卻隻能隱忍的模樣笑道,“還請陛下收迴成命。”“恩典已下,怎可收迴?”林曜掙動的動作不敢太大,可是這人的力道卻著實可怕。“那臣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溫莊晏輕輕的鬆開了他的手,那掙動的力道卻使林曜後退了一步,慌然以下腰身卻已經被人摟住。溫莊晏輕輕在那腰身之上劃過,將小皇帝扶穩站好以後飛速後退,禮數不差分毫:“臣冒犯,還請陛下降罪。”林曜的手在袖袍之下捏緊,恨不得上去給他兩耳光,卻仍然笑的寬慰道:“溫愛卿太過於忠君愛國,何罪之有。”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向了龍椅重新坐下,淡淡開口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大殿之上的右相已經跟著他的奏折一起被拉了下去,即使這樣被殺,罪名也要公布,而且要在城門口曝屍三天,言明怎麽被殺。這樣的奸臣被溫莊晏一劍殺於大殿之上,林曜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百姓對於那個人會是怎樣的稱讚。而就在今日,往日裏安安靜靜的朝堂卻好像將所有的事情都堆積到了今日一樣,一個個的都有本要奏。而每個說完,林曜都需要朝一旁的溫莊晏問一句:“溫愛卿以為如何?”他侃侃而談,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倒他一樣,林曜每每附和,卻在想著之前的事情,溫莊晏十四歲中一甲頭名,先帝欽點,年紀輕輕便入戶部為侍郎,一身才華便是苦寒之地的風沙也不曾磨去分毫。這樣的人居然被他之前給流放了,林曜又想爆錘之前的自己,可想起這人今日對他做的事情,又覺得心中憋氣異常。一日早朝,卻幾乎過了午時才下朝,林曜唯一的作用就是坐在那裏附和溫莊晏的話,但是龍袍厚重,又困又餓,等到了乾元殿的時候幾近脫力。“陛下,早朝的奏折送到了,”外麵的太監捧著大堆的奏折入內。林曜摘去了冠冕,看著那幾乎堆積如山的奏折淡淡垂眸道:“送去給溫卿看,代朕批閱即可,朕要用膳。”“是,”太監沒有任何遲疑,就好像走了一個流程一樣將奏折原樣又帶了出去。兩盤菜一碗米飯,是林曜這頓午飯的全部膳食,菜是綠的,一道油麥菜,一道白菜,幾乎沒有任何的油水葷腥,林曜坐在那裏,看著那幾乎已經涼透了的菜默默扒飯。身為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自覺,過猶不及,若是因為眼前的飯菜鬧別扭,隻怕連這個都沒有了。米飯硬的有些難以下咽,林曜喝著涼茶硬塞著,咀嚼的時候幾乎不看,隻眉頭皺的厲害需要微微捶著胸口才能下咽一般。“他吃下去了?”溫莊晏翻看著眼前的奏折朱筆輕輕一頓,沉吟片刻道,“明天給他直接換清粥,我們見過的百姓家裏什麽樣子的,就給他換什麽樣子的。”“是,”屬下得令,興奮的照辦去了。昨日還有白米,今日卻是一碗清粥,說是清粥卻幾乎看不見幾粒米,連麻雀都不屑於吃這樣的東西,卻端到了他的桌前。一聲碎響,不知道是什麽打碎的聲音。“皇上,攝政王說了,為官做宰要與民同苦,”侍衛進來收碗,看著那破碎的碗和潑灑一地的湯水,卻沒有看見皇帝的身影,他冷哼一聲道,“一天就這麽一頓,您要是不吃就沒有別的了。”“滾出去!”寢殿傳來了憤怒卻清悅的聲音,那侍衛卻也不耽擱,直接拿了碗就走。一日一碗清粥,從第一天需要他上朝以後,每日仍然開朝,可是卻由攝政王一應代理,沒有人對此有任何的異議,有的人不敢,有的人卻是的的確確被溫莊晏的本事折服。政令下達,本來腐朽的國家就好像重新運轉起來了一樣,而在聽聞那些輕徭薄賦的政令是攝政王下達的時候,百姓對於溫莊晏的愛戴幾乎達到了頂峰。他們隻是想要簡單的吃飽肚子而已,可是那個皇帝卻連這樣簡單的祈求都想剝奪。“要是溫大人是皇帝該有多好,”一人說時有人噤言,當這樣的風氣在民間流傳開時,卻是人人稱頌。“主上,百姓都這麽說了,您登上帝位是順應民心啊,”卓蒙一臉崇敬道。“還不急,現在還隻是開始,”溫莊晏沒有去怪他的莽撞。武臣開世,文臣治世,二者缺一不可,該怎麽用,要怎麽用,溫莊晏的心裏都有一杆秤。現在政令推行初期,不過是有心之人不敢反駁,小皇帝雖無兄弟,卻還有皇叔幾位,他現在不過是趁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占了先機,想要登上帝位,小皇帝是一方麵,另外則要拉攏或者除掉另外幾位,否則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主上,今日還是沒有吃,”侍衛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