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還有什麽不明白呢。判官在一旁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靜立了良久,拿起筆在王宣的名字後劃掉了歲數,添上了永生。若是全部劃去,此人同樣永生,但再不受地府管理控製,可是由地府親自填上的永生,卻仍然受著這裏的管轄。身體微妙的變化林曜能夠感覺得到,那種從心髒蔓延出來的輕鬆感覺是永生才會有的感覺,或許是成了,但若是不成再想有下次難上加難。通天符突破了沈家的禁製直直朝著天空而去,化作了一道金光直衝雲霄,林曜抬頭,卻發現那金光的旁邊似乎站了一道身影,那身婚服似乎紅的滴血,他就那樣直直的看著那道金光路過身旁上了天際,卻連伸手阻攔一下都沒有。直到金光消散,那道紅色的身影在林曜的麵前落下,往日的溫柔笑意盡數不見,隻有唇角微勾,那雙漆黑的眸中好像死水泛濫一樣,詭譎而陰森。[宿宿宿主,他怎麽了?]係統慫的一逼。[他發現了,]林曜也有些微微的無奈,他要是一開始就能夠察覺到之前的錯漏,或許就不會有麵對現在這麽束手無策的境地。但是人的能力或許真的有限,林曜對自己有著自信,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覺得自己全知全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當然,如果不死他仍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絕地翻身。沈玨在前進,林曜卻沒有後退,現在的後退和示弱已經不會有任何隱瞞的作用,反而會因為繼續的欺騙讓這個人生氣。“小曜兒的通天符畫的真好,”沈玨抬手撚了撚他的發絲,眸子漆黑不見底,“可是你知道麽,即使有通天符,那些小的過錯他們也不會罰我。”“剛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林曜直視著他的目光道,之前的確不知道,但是從沈玨突然出現的態度來看,地府的處罰或許沒有那麽的嚴苛,“你既然知道了,你想怎麽樣?”他的心跳很平緩,似乎是認清了眼前的事實,又或者天生的冷靜,沈玨兩者都信。“我不想怎麽樣,小曜兒,”沈玨的手搭在了他的後頸上,唇角湊近,“小騙子,我是應該叫你林曜,還是應該叫你王宣?”林曜眉頭微皺,唇角吃痛,他嚐到了血液的甜腥味兒,沈玨的那一下沒有留口。“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應該也知道我這麽做的理由,”林曜沒有去擦唇角的鮮血,冷淡的看著他道,“你害我師父,我要你的命,你讓他入剝皮地獄,我讓你受天道懲罰,哪裏不對?”沈玨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驀然嗬了一聲道:“對,都很對,我做的孽,自然活該如此,那你欠我的情呢?小曜兒,我把心都掏給了你,你可有一星半點的真心?”“你看到的,品嚐到的,就是我給你的情,”林曜這樣迴答他,他愛上的是他的偽裝,那份偽裝也就是沈玨所想要的真情,“若你想要,我可以繼續演給你看,演一輩子。”“哈哈,哈哈哈……”沈玨笑的渾身顫抖了起來,他的手臂不自覺的痙攣收緊,曾經的芝蘭玉樹化作了森森的鬼氣,鬼淚漆黑,他將林曜狠狠的抱緊了懷裏,那眸中流出的黑色宛如滴落的血液,“演給我看,好啊,那就演給我看,既然要演,就好好演,一直演,不準鬆懈,不能停滯。”心被傷的千瘡百孔,心愛之人的演戲隻為了複仇,他的一顆真心被踐踏的一文不值,可他真的愛他,即使彼此虧欠,那些罪孽過後,他仍然期待他們能夠盡釋前嫌,他們之間還能有將來,可是這個人告訴他,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演戲。林曜的心狠的像冰,那他又何必手下留情,冰冷的手在那溫熱的頸後劃過,林曜剛剛驚覺,就發現身體瀕臨著死亡的境地,魂魄被抽離的滋味相當的酸爽。沈玨的眸中全是決絕,那鬼淚淌在他的臉上,說的話語林曜聽的有些模糊不清:“我給了你永生…說好陪我……就要一直。”林曜的意識徹底喪失,再睜開眼睛,已經迴到了冰冷的係統空間。有係統護體,即使他死了也不會受到地府的管轄,沈玨將他的魂體抽出的那一刻,就隻能麵對魂魄消散的結果。本來林曜想悄悄走的,結果竟然害的他任務失敗。係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慫嘰嘰:[啟稟宿主,你的任務失敗了,莫得結算,莫得星幣,還得……]倒扣。[我記得你們好像有懲罰世界?]林曜在進行任務前就已經將那本手冊翻了十遍以上。[啊?好像是有的,]係統不知道幹嘛停頓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十分心虛的開口道,[任務失敗宿主可以選擇進入懲罰世界,完整通關兩個懲罰世界不僅通關有獎,而且失敗的世界工資照給,評估等級按照懲罰世界綜合評分計算,宿主要去麽?][要去,]林曜毫不猶豫的開口道。[可是懲罰世界會隨機抽取懲罰條件,比正常世界還要難哎,]係統嘀嘀咕咕,十分不情願,[萬一抽到了失憶,我一個世界都不能開口說話……][那你給我一千萬,]林曜有些懶洋洋的,係統總覺得他對於這次的失敗不那麽的在意。[我沒錢,]係統都要可憐巴巴勒緊褲帶了,[別看我每次給你發獎勵那麽多,其實我就是個轉賬中介而已。][放心吧,我點兒沒有那麽背,]林曜毫不猶豫的立下g。係統迴想了一通,發現宿主的運氣一般都還不錯,雖然經常翻車……嗯?經常翻車?陰暗的地府本還算得上安寧,可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天空不斷的雷聲轟鳴,每天都在降下落雷,震的整個地麵似乎都要搖晃,三途河中的陰魂鬼哭狼嚎,更顯可怖。鬼魂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鬼差們卻多多少少知道點兒,地府之主自請受天雷懲罰,一樁樁一件件列出自己做過的錯事,就好像失心瘋了一樣。可更接近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失心瘋了,愛人的魂魄天地之間遍尋不到,隻有空空的軀殼停留著,即使能夠不腐不化,可是隻有一具空殼有什麽用。“主上,天雷之刑已經受完了,”鬼差匯報著。那一身婚服卻沒有半分踉蹌的男人從廢墟之中走出,淡淡道:“那就再去申請,瀆職之罪。”“若您實在傷心,一碗孟婆湯可以解千愁,”鬼差看著都不忍。“可我不想忘了他,”沈玨離開了地府,來到了那陰陽交匯之處,繁花皆落,隻剩下桔梗花一枝獨秀,美好又空靈。花叢之中,少年靜靜躺著,就好像睡著了一樣,沈玨彎下腰去刮他的鼻尖,親昵道:“小懶貓,在這裏睡覺會著涼的。”少年沒有睜開眼睛迴答他,而且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睛,可是沈玨卻俯下身將他抱了起來,好像還像從前那樣:“我抱你去房裏睡覺,小曜兒,你看,我找到了可以改變體溫的東西,以後抱著你,你想暖暖的就暖暖的,你想涼涼的就涼涼的……”少年閉著眼睛,給不了他絲毫迴應,這隻是一副空殼,裏麵沒有居住靈魂,安撫不了人心。“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沈玨給他蓋好被子,拉著他的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道,“你看,我日日都在受天雷懲罰,你最想看到的,我在受罰了……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他永遠記得自己當初抽出少年靈魂的那一刻,他幻想著永遠禁錮他,將他放在隻有他能看到的地方永生永世,他不愛他,那他就用時間磨,人生短暫過往幾十年,他卻有無數的時間去探他的心。可是誰也料不到抽出靈魂的那一刻就是少年靈魂消散的那一刻,魂魄沒去地府,沒去天上,沒來人間,而是徹徹底底的……消失。得到又是失去,空留他一個人品嚐這無盡的孤寂。桔梗花輕輕搖曳,永恆又無望。地府之主永生不滅,可是地府傳言,上一任的地府之主硬生生受了百年雷劫,肢解神魂,自行消散,一個人若真的想死,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