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今天上午拍攝的這一幕,從某一個角度來說,就是徹徹底底地攤牌了。之前被希爾發現了自己的錯誤行為後,黎越並沒有將其當迴事,甚至還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仍舊每天穿過被電子器幹擾的無數監控設備,來到那個牆角,與這個十六歲的金發天使交談。希爾沒有阻止,但是每次做實驗的時候,總是欲言又止。等到過了三個月,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希望黎越能夠小心一點,上麵的人是不允許他們與外界接觸的。而且有件事他一直沒說,心裏卻很著急:能來到基地附近的這個少女,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嗎?他們誰都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希爾也已經快一年沒有離開過基地,可是他不相信上麵的人會在基地外麵不設下任何的防備,允許一個普通人隨隨便便地靠近!然而,麵對他的問題,黎越隻有一個迴答:“風聲,是不會騙人的。”這樣的答案讓希爾不明所以,但是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多想,因為他們籌備了一年的實驗終於到了最後的尾聲:微型試驗獲得成功,接下來就是正式地設計組裝,如果成功,這將是震驚世界的究級武器!是誰說固態的氦物質和硫物質不能發生呈化反應?即使有九百九十九個人得出了這樣的實驗結果,那黎越就是第一千個人!希爾是為了一號實驗室才應聘進來的,而他進來後,卻更加地崇拜起這位領頭人。到最後他也沒有太去關注黎越的事情了,他相信,他能想到的事情,黎博士肯定也能想到,甚至想得比他還全麵,所以他根本不用擔心。故事進展到這裏,下午要拍攝的就是黎越和瑪麗亞的最後一次見麵了。在中午所有人休息的時候,安菲亞非常緊張地不停地重複看ai劇本。這是她的最後一場戲,今天下午她就可以殺青,成為第一個離開劇組的主創人員。楚言看著她這番模樣,忍不住地笑了笑,開口安撫了幾句。不過這對安菲亞並沒有什麽作用,畢竟在整個劇組裏,最近這幾天,就她被楚導ng的次數最多,她可不想在最後一場戲上再重拍三四次。又看了一會兒ai劇本後,安菲亞抬起頭看向楚言,忽然小聲地問道:“小言,你也覺得……瑪麗亞沒有喜歡過黎越?”楚言聞言倏地一愣,過了片刻,才輕笑著點頭:“嗯,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個單純天真的少女是不可能愛上一個害她淪為如此境地的惡魔的。”安菲亞沉默了片刻,最後又情不自禁地說道:“可是那又不是黎越害她的。”“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哪裏會想那麽多,而且追根究底,就是黎越害她變成如此的。”楚言的聲音平靜淡漠,沒有夾雜一絲情緒,仿佛說的隻是一個事實。聽著聽著,安菲亞唇邊的笑意慢慢消失,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還是覺得,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黎越身上,有點太殘忍了。而且……小言,你真的一點都不同情他嗎?”聽了這話,楚言輕輕地笑了起來。姣好俊秀的麵容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此時的楚言還化著黎越的妝容,穿著一件白色的實驗室大衣,讓安菲亞仿佛真的看見了笑起來的黎越。隻聽楚言輕聲道:“華夏有一句話,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想等這部電影上映後,同情他的人肯定非常多,但是如果是一些比較追根究底、很講究事實真相的人,大概也會像我一樣,從客觀的角度來評價這個人。我很同情他,但也知道他犯了無數的錯誤,結局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人強迫他。”接下來,安菲亞癟了嘴,沒有再說話。等到下午拍攝的時候,果然發生了安菲亞最擔心的事情:她連續ng了兩次!楚導很少有高興的時候,但也不會有太生氣的時候,於是她隻是冷著一張臉,語氣冷靜地對安菲亞說道:“每個人被逼到極限,都會做出連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舉動。安菲亞,現在你是一個被逼迫了足足三個月的普通少女,你的家全部都毀在了戰爭裏,可你還是被逼著來做你非常不願意的事情,你覺得你應該是什麽表現?”想到之前楚言說的話,安菲亞仔細思索了許久,才試探性地迴答道:“或許……我會憎恨黎越?”楚導輕輕搖首,最後歎了口氣,說道:“按你的感覺來演,不要想那麽多,我想這一次會更好。”話音落下,楚導就讓安菲亞先離開了,她反而找到了楚言,問道:“有什麽感想?”此時的楚言早已準備就緒,就等著再開機。麵對楚導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他沒有一點點的驚慌失措,反而輕笑著迴答道:“楚導的意思是?”楚蕭卿直截了當地說道:“安菲亞的最後一場戲了,也是她在整部電影裏最重要的戲。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幫她排練排練,讓她抓準感覺。”楚言微微頷首,直接應下。等過了二十分鍾,楚蕭卿又坐迴了導演椅,看著麵前的十六麵虛擬屏幕,低聲說了一句“開始”。刹那間,全場的一百二十一個微型攝像機全部啟動,漂浮在空中,從圍牆的一邊和另外一邊,將這個場景拍攝完整。在一片翠綠碧色的草坪上,一堵牆重重地壓在那,隔開了兩個年輕的人。金發少女一如曾經的美好漂亮,碧藍色的眼睛仿佛全天下最清澈的河水,在青年的心中輕輕蕩漾,劃出最美麗的漣漪。瑪麗亞溫柔地笑著,聲音悅耳動人,黎越便認真地側耳聆聽,偶爾輕輕點頭。每天這短短的五分鍾,便成了黎越一天中最輕鬆的時間。他從來沒有這麽感謝自己頂尖的記憶力,讓他能記住這個少女的一顰一笑,甚至是一個低聲的咳嗽和一個清悅的笑聲。就像今天,瑪麗亞又在朗讀她的詩。還是上次作的那一首歌頌太陽和月亮的,不過到後麵她卻怎麽也寫不出來了,她非常想讓黎越幫她續寫,可是對此,黎越卻劃開嘴角,綻放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首詩屬於你,我無法插手。”瑪麗亞皺了皺眉頭,沒有再強求。等到兩人又要離別的時候,這一次,黎越忽然開口問道:“你對持續了這麽多年的戰爭,抱有什麽看法呢?瑪麗亞。”瑪麗亞精致絕倫的小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但是那仍舊進了黎越的眼睛裏。黎越沒有任何特殊反應,他看著瑪麗亞仔細想了很久,最後才認真地說道:“我想,讓戰爭結束。戰爭是生靈塗炭的,我想要我的國家獲得勝利,這樣才可以結束戰爭。”這話非常符合一個青春少女的猜想,黎越目光平和地看著這個握緊拳頭的少女,然後溫柔地點頭,笑著和她說了再見。然而等瑪麗亞起身離開的時候,她還未轉身,忽然便聽到一道低沉喑啞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後響起:“最近我有事情要做,瑪麗亞,我們約定好了,一個月後再見麵好嗎?到時候我送給你一個禮物,作為我的道歉。”瑪麗亞倏地一愣,此時在她的身後,那個小小的洞已經消失。她對著牆壁的對麵,高興地說道:“好啊,那我等你的禮物!”畫麵消失在少女嬌俏的笑容上,這一幕戲,就此結束。當楚蕭卿喊出了“ok”之後,安菲亞整個人如同漏了氣的氣球,一下子就舒坦下來。等下一刻,由楚言帶頭,忽然就將一個禮炮拉響,笑著說道:“安菲亞,恭喜你,殺青了!”安菲亞一愣,接著整個劇組的人都從背後拿出了禮炮,笑道:“恭喜安菲亞,殺青了!”就連一貫比較冷淡的楚導也笑了笑,走上前揉了揉安菲亞金黃色的頭發,道:“表現得很好,小天使,恭喜你殺青了。”當天晚上,劇組給安菲亞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宴。就像楚蕭卿之前說的一樣,她要的是一個能讓任何人看了都無法產生惡感的天使,既然安菲亞就是這樣的一個天使,那麽她自然也很喜歡安菲亞。事實上,在拍攝時間以外,整個劇組的人都很疼愛這位小天使,而且她的年齡也很小,隻比楚言大一歲。這一次的殺青宴,劇組裏倒下了一大片,連雷蒙都被幾個場務給灌了一點酒,徹底領會了什麽叫做華夏的酒桌文化。不過這也不能怪這些場務,他們自然不可能真的沒下限地灌酒,隻是他們誰也沒料到,雷蒙這麽一個人高馬大的大小夥子,居然連半杯白酒都喝不了,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楚言並沒有喝太多,因為明天他的戲份比較多,他向安菲亞道了別,兩人互相交換了聯係方式。這位來自俄羅斯的小天使依依不舍地看著他,給了他一個擁抱,低聲說道:“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合作的機會,小言,我很喜歡和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