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要嫁到宋大夫那裏了,這夫妻相處,母親有話和你說。」姚子說完,鄭媛就乖乖的點頭。


    「嗯,母親說,我一定好好聽。」


    「我知道宋大夫甚是喜歡你,甚至從來都順著你的意思。但是你記住,夫妻相處,如果想要長久,彼此之間不受點氣是不可能的。」姚子說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神情有些黯然,「受了委屈,記得不要急著吵,這夫妻相處總有一方要退讓。不然兩人是過不下去的,宋大夫喜歡你,這是好事,但以後真的有了甚麽事,也別急著發脾氣。畢竟夫婿不是母親,不可能事事都從你。」


    這話語裏有許多心酸,聽得鄭媛握住她的手掌。出嫁前在父母這裏,隻要父母不是狼心狗肺,怎麽樣都能過的去渣爹vs奶霸。出嫁之後,喜樂由人。所以必須要小心翼翼,不能還和家裏一樣。


    姚子想說的,也是這個吧。


    「我知道了。」鄭媛緩緩點頭,她抬眼看向姚子,發現姚子眼睛裏頭都是無奈和痛楚。原先想要說的話也全部吞進了肚子裏頭。


    「母親以前覺得宋大夫在新鄭,這很好,但母親還是要告訴你,嫁出去之後,不要迴來。」姚子盯著女兒的雙眼,緊緊握住她的手。


    鄭媛眼中一熱,喉嚨裏頭輕輕嗚咽了兩下,狠狠的點了點頭。


    寺人俠進來,一不小心,就見著母女倆抱在一塊。還聽見有細細的哭聲,他立刻一隻腳收了迴去。想了好一會,還是躲避到外頭去了。


    姚子能祝福給女兒的隻有兩條,退讓還有忍耐。她嫁給鄭伯這麽多年,外人看她榮寵不衰,可是裏頭的心酸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哪裏能和女兒與宋大夫那般,恐怕是一任性,就會被鄭伯給送了迴去。「以後別這樣了,性子收一收。你們日後的日子還長,今日他對你甜情蜜意,可是這一生還長著呢,誰會知道如何如何,謹慎一點總是好的。」姚子輕聲對女兒說道。她恨不得將這聲所有的心得都告訴女兒,讓女兒這一生過的順當再順當一點。


    鄭媛坐的端正,這次姚子不管說什麽,她都仔仔細細聽在心裏。


    迴到自己的宮室,鄭媛靠在柱子上,看著天邊的白雲許久。公子均是她自己選的,她原本想的是能自己選就自己選,不讓鄭伯來給她挑。


    公子均很好,對她很好。隻要她提出來的,但凡他能辦到,就沒有不依她的。貴族男人是個什麽樣,她看得多了,對妻子所謂的寵愛,就是少去妾侍那裏,多和妻子生幾個孩子。萬事都和妻子商量,至於其他的,根本就沒有。


    公子均,她很滿意。可是姚子如今對她諄諄告誡,要她嫁人之後,要小心謹慎侍奉公子均,不要再使小性子。


    她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卻沒辦法和姚子說那種不是夫妻相處的模式,根本就是奴婢在侍奉主人。可是這話她是說不出口,姚子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堂堂正正的做夫人,鄭伯看起來也沒有立她為夫人的打算。鄭媛知道姚子這話都是為了自己好,所以她都聽了。


    「公女。」寺人俠在她身後一拜,「公女不進去嗎?」寺人俠都已經瞧著鄭媛站在外頭好一陣子了。悵然若失的看著天邊的雲好一會,寺人俠眼睛都要瞪出來,卻也沒見著那雲有什麽好看的。


    鄭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閉了閉眼,袖中的手握緊了拳頭,後又鬆開。過了好一會,她搖搖頭,笑出聲,日子如何都是她自己的。煩惱太多,反而把自己弄進個套了。


    「還是眼前最為重要。」鄭媛突然冒出一句,她身後的寺人俠摸不著頭腦,啊了一聲。


    鄭媛迴過頭來,很有精神的沖寺人俠抖抖眉毛。


    昏期那日,鄭媛罕見的睡到了日上三竿,這還不算,侍女們還從庖廚下抬上了豐盛的朝食,吃的她那個美。


    女子講究個婦容,容貌天生,後天再修飾也不會增色太多,所以飲食上要注意,至少不能把自己吃成個癡肥。


    飲食有度,不僅僅是禮儀,也是要求。


    不過昏禮當天就沒這個講究,因為昏禮是在夜裏進行,一直要忙到天亮發白說不定還睡不上。白日裏頭不多吃點的話,到時候上妝,穿好了宵衣渾身上下都不好動,肚子空了也隻能餓著。


    鄭媛肚子撐得圓圓的,瞧著侍女們進進出出。那些夜晚用的上的衣物收拾都已經從箱子裏頭取出來了。


    新婦的禮服是玄色的,黑中透出隱隱約約的紅色,莊重之中添上了幾分貴氣。


    鄭媛今日的任務就是好好的吃,好好地睡。養精蓄銳,等黃昏公子均過來。黃昏之前,鄭媛就被人簇擁起來,昏禮前一日已經沐浴過了,換上昏服之前,身上上下仔細擦拭過,穿上白紗中單,將玄色的昏服換上。


    此時昏禮不重熱鬧,甚至昏禮等同喪禮,沒有前來慶賀的人,也沒有吹吹打打,隻有肅穆。但半點都不輕鬆。


    一頭青絲全部盤了起來,頭上幾隻玉笄緊緊的將髮髻固定住。侍女在束髮的時候,還特意留出一綹頭髮用纓帶綁縛住。


    臉上上了重重的白~粉,眉黛描出一對長眉,唇上用硃砂輕輕一抹。這就是新婦的妝容了。


    鄭媛看著銅鏡裏頭照出來的人青筋直跳,都說化妝是把人往美裏化,可她這一臉到底是怎麽迴事?!


    隻有這一天,隻有這一天!鄭媛在心中對自己默念,隻要過了這一天,啊,不對這個晚上,她就可以把這一臉的糊糊給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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