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達山亦是無奈:“有些事情,終究是人力不能及……”“放屁!”水桐放肆的唾了一聲,“達大人是你正兒八經的姐夫,你若能拍個馬屁說個好話,他何至於這樣對你!我方才聽說他臭罵了你一頓,轉頭就去食客那兒了。那些食客全都是無理攪三分的德行,最喜歡說服主上冷僻他人。你若不再去解釋,隻怕這迴一過,他再不會重用你了!”說罷,水桐頭也不迴轉身就走。紅達山在原地愣了許久,也覺得她說的有理,又擔心達春意真的朝心裏去,忙不迭的朝著給食客安排的院落跑去。達春意此刻自然是在商討將溫家人除去之後他計劃的發展的。紅達山此去聽到了什麽,旁人一概不知道。總之,三天後,鹽田開場。賦春郡城來的父母官們都端坐高台,那一袋袋的海鹽從鹽田內被裝袋運出,一派的熱火朝天。溫樂心中又打起了算盤。海鹽這東西,大厲禁止私下販賣,但他若是運到了別的國家,可就沒有這樣一說了。反正他正在籌備出海貿易的事情,日後海鹽未必不能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賦春大片臨海的土地,海鹽幾乎取之不盡,若不拿來生財,實在是太過可惜。這些海鹽他們搬運了整整一天,夕陽西斜時,鹽田的大門被重兵緩緩拉起,這代表著這道門在下一次拉開之前,絕不容許人擅自踏入。日頭不小,達春意擦了把汗,笑容滿麵道:“這些鹽日後便運到各個縣城的倉庫內存放,等到了年末,便將衙門販鹽的利錢抽出八成來,攙進這一年的賦稅中,運往大都。”溫樂點頭:“確實是壯觀景色。”他方才瞧見許多鹽農似乎都頗為富足,穿著幹活兒的衣服都沒有帶補丁的,氣色也相當好。想來這產業鏈沒有達春意說的如此簡單。達春意眺望遠方片刻,隨後尤其安靜的守在一旁,看時辰差不多了,才小聲道:“大人,兼州鹽田佃員大約已經送來了鹽冊。”溫樂揮手:“那讓他上來罷。”鹽田佃員低著頭,手捧著深藍色的書冊,一步一步慢慢自台階上來,身後跟著十餘個托著酒壺的侍從。達春意道:“這是舊習,佃員需得朝父母官敬酒,以示不忘恩德。”溫樂和顏悅色的問那佃員:“你叫什麽名字?”佃員垂著腦袋,渾身都在發顫,他急促的喘息了片刻,方才哆哆嗦嗦的迴答:“下官……下官……”溫樂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了,看他半天沒有下官出來,隻得掃興道:“罷了罷了,大家先喝酒。”那佃員退開一步,身後捧著酒托的隨從立刻上前,給包括侍衛在內的所有人都斟上了一杯酒。佃員膽子小的要死,達春意便出了這個頭,高舉酒杯揚聲道:“海鹽又獲豐收,全靠爵爺福澤,下官替賦春郡內所有食鹽的百姓,在此敬爵爺一杯!”溫樂握著杯子也不喝,笑眯眯的盯著達春意看,達春意毫不猶豫抬頭飲盡了杯中酒。他杯中的酒和溫樂是同一個壺裏出來的,溫樂見狀,也大方一口飲盡。他們喝完之後才輪到其他的人,就連達春意帶來的侍衛也一人一杯一口幹了,儀式完成之後,諸人落座,溫樂這才再次張口朝那佃員說話:“你,把賬冊拿上來吧。”佃員托著賬冊,他沒有喝酒,但他走路卻比醉漢還要小心。亦步亦趨的上了前來,直到溫樂已然能瞧見賬冊封麵上的文字時,他忽然抬起了頭。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眉毛烏黑,眼神堅毅,鼻梁挺拔,嘴唇緊抿。溫樂瞧他神情便不對勁,還未來得及說話,對方身形一晃,將賬冊丟在地上,原本托著賬冊的手上赫然握著一柄尖刀!“狗官!你斷我等財路,我今日便拉你一並下地府!”那漢子大吼一聲,握刀撲麵便刺了過來。原本在他身後托來酒盞的其餘侍從們也一並麵目猙獰的從衣服裏掏出利刃,全場嘩然。達春意頭一個高唿:“保護爵爺!”話音剛落,他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閉著眼睛生死不明。他身後的侍衛隊叮叮當當掉了一地的兵器,三三兩兩的也倒地不支。溫樂身後的侍衛隻得抽刀迎上,一麵對抗攻勢,一麵高唿:“不好!酒裏有問題!”瞧他們表情,同樣有些力不從心。唉……溫樂搖搖頭,翻了個白眼,心道果然如此。難道從古至今,刺殺的手段就隻有這樣嗎?對皇帝也是如此,對大官也是如此,如今輪到了自己,簡直沒有一點創意。第23章殺了幾個小嘍後,幾個抵抗刺殺的護衛開始明顯不支。這不怪他們,很顯然是方才分斟的酒裏有問題。溫樂站了起來,趁著所有人都在打鬥的時候,他走到達春意身邊。達春意麵朝下趴在地上,看似毫無知覺,溫樂蹲下來,撥一撥他的後腦勺:“死了?”達春意沒有動靜,溫樂哦了一聲,站起身來問仍在抵抗的侍衛:“還扛得住嗎?”“大人!”這些侍衛都是溫樂從大都帶來的那批,幾乎齊聲高喊,“大人先走!”就見溫樂壓根沒聽,他低下頭,在衣袖裏慢吞吞的摸索起來,好半天掏出個他們看不懂的黑色玩意兒,然後使勁兒的掰那黑玩意兒頂上的一個閥門。那掰的可真吃力,好半天終於掰好了,這群侍衛們也快抵擋不住了。大家幾乎心灰意冷,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耳畔忽然聽到一聲巨響。說是巨響,也沒那麽誇張,總之那聲音來的出人意料。聲響過後,方才還一臉兇悍的揮刀進攻的匪徒頭領已然捂著膝蓋跌倒在地翻滾起來。“……”溫樂說,“不好意思,第一次用槍,沒瞄準。”他說罷眯著一隻眼又在那兒對焦,對了半天,扣動扳機,打中了另一人的腳踝。“……算了,”溫樂道,“這樣你們也跑不了。你們誰還有力氣,過來一個。”眼看兇悍的敵手紛紛落敗,眾人已經再提不起力氣來,又因為忽然出現了世界觀無法解釋的武器,大夥正在做心理建設,好一會兒過後,才爬出個人來:“爵爺有何吩咐?”溫樂指指達春意:“達大人一片忠心,替我奮不顧身擋了匪徒一刀,你們來瞧瞧他可還有救?”諸人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出來那人慢悠悠爬過去探了下達春意的鼻息,猶豫的掃了溫樂一眼,垂頭小聲道:“大人……達大人已經沒氣了。”“哦!這真是可惜!”溫樂搖搖頭,從衣袖裏掏出一個荷包丟過去:“你們吃了吧,這個藥解百毒。完事兒找個好棺材,總不能讓達大人暴屍荒野。”藥丸下去沒多久乏力的勁兒就不見了,出頭的那個侍衛朝弟兄們打了兩個手勢,一前一後將達春意拎手拎腳抬到溫樂坐的椅子後,順帶搶走了匪徒帶來的那把尖刀。溫樂皺著眉頭眼看天際,隻聽到一聲輕微的噗嗤……阿彌陀佛。達春意是真的吃了藥的,這樣輕易的沒有反抗的就被製服了,他帶的那五個衛兵也三三兩兩似乎人事不知的躺在那兒,溫樂盯著這群人,心中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