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十萬! 在場所有人埋頭苦幹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麽多錢。 那些當場簽下合同以及拿著白條過來兌錢的蔗農,手捧嶄新藍色大鈔,來迴數點錢。 少部分選擇高利益的蔗農眼巴巴望著拿到錢的蔗農,吞吞口水,心中猶豫。 可一想起那高得嚇人的收購價格,咬牙狠心,死也不鬆口換那現成的錢。 有幾個蔗農,拖家帶口過來。 眼界淺的媳婦、老娘就扯著蔗農哭求他:“咱們家窮得揭不開鍋你還貪心啥呀?糖蔗賣不出去,食糖多得沒人要,怎麽可能還漲價?咱別貪心,踏踏實實換成現錢,這也比外頭賣的價格高,不虧。” 蔗農:“你們不懂!周廠長都把錢抬到大夥麵前,肯定有把握。信他準沒錯,我估摸糖價是要漲。” 他老娘瞪眼:“我半輩子都在黃土地裏,就沒聽過這糖價能漲高到哪去!要是虧了?繼續跌下去怎麽辦?剛才你有沒有聽到周廠長說的身家……十來萬?才十來萬。這三十萬說不準是借的!要是還不上,我孫子今年學費誰給?跟誰借去?你趕緊去換,換迴來,不然就是逼死你老娘我!” 有兩三個蔗農沒法,苦著臉被家裏人逼去換合同。 也有蔗農悶不吭聲,任憑家裏人勸,他也不吭聲。 還有的,家裏老爺子磕著煙杆,眼睛一瞪:“我還沒死,這就不能當家做主了?!” 大手一揮,一錘定音。 這其中就有村支書。 他家裏長子承包二十幾畝田地,其中二十畝種植糖蔗。 本以為要堆在田地裏等爛掉,沒料到峰迴路轉。 長子和長兒媳迫不及待想甩掉燙手山芋領錢,奈何前頭還有座大山。 村支書強勢,在家說一不二,家裏小輩都怕他。 故而,長子和長兒媳心裏不願,卻也不敢反對村支書。 村支書端坐大堂正位,眯著眼睛抽旱煙。 堂下吵吵嚷嚷,人間百態。 駱白刺激唐鎮時,沒人注意到,就村支書瞧見。 村支書捏開報紙,瞥了上頭描述的北方糖價形勢,再瞧了眼駱白。 當真是妖性。 不過,護自家人。 對西嶺村而言,倒是百益無害。 青天白日下,唐鎮手腳冰涼。 他死死瞪著駱白笑臉,瞪著那吵鬧成一團的蔗農…… 好陣天旋地轉。 自以為算計人的心思縝密,實則早被看透。 現在隻覺得每個人看他的眼神像看個笑話。 最後怎麽離開的不知道,當唐鎮迴神時,手裏握著話筒。 話筒中傳來八屏市老板狠戾暴怒的威脅:“你們耍我!” 唐鎮心驚不已,所有解釋的話統統變成狡辯。 八屏市豪商認定唐鎮跟西嶺村合謀戲耍他,就為了不被他低價收購糖蔗。 “原來你跟西嶺村的村長是親戚關係,我說怎麽一次次收購失敗!我在南越省收購食糖和糖蔗,動作不算小,你們知道也不奇怪。但是,你們把我當成鄉下暴發戶那樣糊弄,踩著我的腦袋往上爬,用著我給你們拉的資源,迴頭用這麽個理由敷衍我?行啊你們,夠膽!” 唐鎮連連解釋:“我們也被耍了!那個駱白,還有駱從書、周永利,他們早就知道糖價會漲。還有,他們確實拿不出三十萬現金。可他們居然不是向銀行借款,而是走信托!” 八屏市豪商直接被氣笑:“他西嶺村是華國第一村,可不是第一市、第一省!廣右省糖商也是這幾天知道糖價暴漲的消息,他小小西嶺村就能知道?信托?對,信托,劍走偏鋒的路子。怪不得你們一個勁兒讓我去跟銀行打招唿,原來是轉移注意力打掩護。” “駱白?一個未成年小孩就能把你耍得團團轉?”八屏市豪商怒不可遏:“你蠢還是我蠢?!唐鎮,駱從詩,你們夫婦倆往後別想在長京市立足!” 嘟—— 電話掛斷的聲音。 唐鎮手拿話筒的姿勢維持好半晌,直到駱從詩著急推醒他。 他紅著眼,暴跳起來,一巴掌掃過去。 駱從詩臉頰高腫,嘴角帶血絲,驚詫莫名:“唐鎮你發什麽瘋?!” 唐鎮:“駱從詩你害我!我哪裏對不住你,你要這麽害我?” 駱從詩不解,等她從唐鎮氣得顛來倒去的話裏得出他們不僅徹底得罪八屏市豪商,還被警告威脅時,整個人癱軟在地。 完了。 真完了。 為了搭上八屏市豪商以及他背後的人脈,唐鎮和駱從詩花費巨大,甚至向銀行貸款投資。雖說心疼,但隻要想到西嶺村大片土地帶來的巨大利益,二人便毫不手軟簽下大量債款。 之前討好八屏市豪商,那豪商一高興,開口為他們的塑料工廠投資百萬。 而且,他們的塑料廠不符合環保要求,汙染嚴重。 汙水迴滲,本就引起居民不滿。 半年前,汙水滲進幼兒園,滋生蚊蟲病菌,導致裏麵小孩大人接二連三病倒。 唐鎮和駱從詩花大價錢,到處找人脈關係壓下這事。 但仍有大批人投訴他們的塑料工廠,天天堵在門口不讓開。 所以他們才急於尋找新的塑料工廠場地。 現在得罪八屏市豪商,別說百萬投資、土管局人脈、西嶺村土地了,恐怕當初費盡心力壓下來的塑料廠嚴重汙染事件也會被翻出來。 駱從詩大受打擊,淚流滿麵,提到駱白和駱從書,卻又咬牙切齒,恨得不行。 唐鎮則四處撥打電話,尋求幫助。 但那些人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要麽搪塞,要麽幹脆不接電話。 過後不久,唐鎮的塑料工廠就收到關廠徹查的勒令。 這一關一查,不知何時才能再開。 塑料工廠一停辦,銀行得到消息,立刻上門催債。 唐鎮和駱從詩無法,隻好賣掉豪宅填補,到處尋人脈找關係想度過難關,忙得焦頭爛額。 原軌跡中,唐鎮和駱從詩成功幫助八屏市豪商低價收購八嶺村所有糖蔗。之後廉價買下土地、建塑料工廠,獲得資金周轉,輕鬆解決塑料工廠汙染問題。 正是此次糖蔗收購,奠定唐鎮和駱從詩夫婦踏入南越省知名豪商的基石。 現在,基石被挖走,隻留下巨坑。 . . 解決蔗農白條和糖價問題,駱父轉頭就想質問駱白三十萬的事。 駱白見勢不妙,扯著周昊海溜之大吉。 駱母:“錢是我的。” 駱父:“你哪來的錢?” 駱母:“我爸留的遺產。” 提及老泰山,駱父瘮得慌,沒敢再往深裏問。 反正老泰山的遺產留給妻子還是兒子,於他而言,並無區別。 於是駱父就跟周永利、村支書等人繼續留下來商量,整理人數和合同。 另一麵,駱白把藏起來的麻袋扔給周昊海:“走,套麻袋去。” 周昊海懵住:“啥?” 駱白:“揍徐東。” 寶哥一言九鼎,說套麻袋就絕不會露臉光明正大幹壞事。 周昊海眼神頓時亮起來,興衝衝跟在駱白身後,抄小路躲起來。 徐東見情況不利自己,趕緊溜走。 他怕唐鎮討迴五千塊,還怕蔗農跟他鬧。 不過就是唐鎮到他跟前討錢,他也絕對不還。 “……我還替他偷廠裏的賬冊,煽動蔗農出來鬧,怎麽著也值五千。可惜剩下兩萬五……反正製糖廠迴不去,還不如下海。” 徐東算盤打得精,他時常到市裏迪廳玩,見過那裏的繁華。 ——大學老師、教授、工廠技術員……多少人辭職下海經商? 這就說明有利可圖。 要是五千塊不夠,唐鎮那裏不還有兩萬五? 事情沒辦成那是他們無能,怪不到他頭上。 尾款必須得還,不給就鬧死他! 不得不說,徐東是個有點小聰明的無賴。 這種人在機遇無限的時代裏,恰巧是能夠發財的那種人。 智慧和心胸不夠大氣,發不了大財,小財卻可以。 所以原軌跡中徐東一家混得風生水起,勝過大多數人。 遠遠瞧見徐東的身影,周昊海就想揍瘸他:“這驢犢子沒半點悔改的意思,我打賭,他肯定知道所有事,收了錢才坑咱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