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炎,起床了!”劉二花大著嗓門喊。“讓我再睡一會兒,今天星期天。”小四迷迷瞪瞪的翻個身又趴在床上。“比賽要遲到了!”宋時炎一骨碌爬起來,掙紮著往腦袋上套衣服,對啊對啊,今天要比賽。習慣早起的宋時雨飯都吃完了,順手把他係錯位的扣子解開重新扣好,“早起五分鍾什麽有了,非得讓媽喊三遍,活該。”“我昨晚上沒睡著。”小四委屈的邊往嘴裏扒拉飯邊說。“你到底緊張什麽?叨叨半夜鬧的我都沒睡好。”跟他一個床的宋時雨算是倒了黴,讓這孩子禍禍的大半夜沒合眼,發誓再也不跟他一個床睡了。“我,我才不緊張。”宋時炎臉都埋進了碗裏,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他緊張了。宋時雨也覺得沒啥好緊張的,不就是寫個毛筆字,他都覺得不值當做個什麽比賽,寫好字就是一個基本功。城裏人水平怎麽樣他不知道,可那個什麽惡心家夥的兩筆字都敢出來換東西,可見是有幾分自得,要是都這水平,他覺得就他的字橫掃禹城不在話下。可他不願意去出那個風頭,他已經夠惹眼了。“哥,說好的你陪我去,咱們走唄。”宋時炎拉著他就往外走。“筆墨都帶齊了嗎?”劉二花問。“帶了。”小四拍拍書包,裏麵裝的是他哥哥的寶貝硯台墨錠,還有常用的筆,紙不用帶,到時候會發。“哥哥,等我得了獎要賣橡皮泥,買好多好多。”小四還沒怎麽著就開始規劃起獎金的用途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小公雞似的胸脯挺得老高。“橡皮泥你還少?”“那不一樣,我要買多多的,跟小夥伴一起玩兒。”“那就等你得了獎再說。”“哥哥你真的不比嗎?你不在第一名可就是我的了。”“給你給你,這有什麽好比的。”宋時雨啼笑皆非,這孩子是不是自信過頭了,就他那兩筆字不就是個重在參與?還第一名……他們邊等公交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本來宋時雨想騎車帶他去,可他媽怕他把兩個人都摔了,說什麽也不同意。坐車晃晃悠悠半個小時,他們就到了地方。這是市政府旁邊的一個露天廣場,一個身經百戰的場所。老遠就看到一排大字貼在紅色的橫幅上,寫著第一屆書法比賽的字樣,書法兩個字沒有粘牢,被風吹起一個角,露出下麵半邊象棋兩個字的尾巴,在風裏忽閃忽閃的,看得讓人忍不住想粘牢或者幹脆揭下來。前幾周這裏已經舉行過第六界乒乓球賽,第二屆象棋比賽,現在有迎來了第一屆書法比賽。這是今年市政府新舉辦比賽,市領導說了,專門為發揚中國傳統文化開辦的,也是給文化人一個展示的機會,他們太缺少展示自己的機會了。廣場中心已經擺滿了桌子,這些桌子也是用處多多,幾個一拚就是乒乓球台,各自為政擱上紙畫的棋盤就是戰場,現在鋪上微黃的宣紙,那就是文化人一較高下的筆墨聖地,看看這桌子也就久經沙場。桌子旁邊已經站了不少人,有頭發花白的老爺子,也有正是青春當年的少年仔,大多穿著中山裝襯衫之類的衣裳,看著就是文化人。再外圍是一些看熱鬧的,不過今天的觀眾似乎文化水平高一點點,起碼不識字的沒人會來看什麽書法比賽。宋時雨去給小四領了宣紙,每人給發三大張,寫得好寫不好就這幾張紙,用完了也就沒有了。比賽時間沒有限製,這一個上午寫好了交上去就行,大家都不是很著急,很多人都還沒有動筆,似乎是想看看別人的水平怎麽樣。在這一群文化人裏,宋小三兄弟倆顯得格外紮眼,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宋時雨給他放好紙就去了外圍,隻剩下小四一個,人們更加錯愕。他們都以為是那個大點的孩子寫,現在變成一個六歲的娃娃,他會拿筆嗎?不少人紛紛搖頭心裏很是不滿意,這是來玩兒嗎?這比賽的門檻也太低了點。結果還真有好事的人去問主辦方:“那小孩兒是誰家親戚?”“這裏沒有誰家親戚,都是報名參加。”工作人員對他的疑慮非常不滿,這是在質疑他們的工作嗎?“那麽小的孩子你們也讓參加?”鬧著玩兒啊。“我們賽上規則說了,不限年紀,身份。”“……”有人去問主辦方,就有人問宋小四:“小朋友,你是來玩兒嗎?”“我來比賽。”宋小四正兒八經的說。“你會寫字嗎?”一個中年男人問。“會。”“會寫一二三。”他旁邊的年輕人張口就來。“我什麽字都會寫!”宋時炎聽出了他在笑話他,大聲反駁。“那你寫一個看看。”有人起哄道。“寫不出來就是來搗亂的。”“我沒搗亂,寫就寫。”宋小四稀裏嘩啦磨了兩下墨,抬手就寫,可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心急,一下筆天字第一筆就寫歪了。字一歪,小四的心也亂了,寫過無數遍的古詩寫得七零八落不說,每個字都橫不像橫,豎不像豎,他邊努力寫好,邊辯解:“我會寫,會寫。”越想寫好越寫不好,最後竟然成了一幅雞爪圖。“對對對,會寫,會寫。”年輕人笑道。“迴家再練兩年再來,娃啊,你這字可不行啊。”中年人勸說。“重在參與,重在參與嘛。”其他人善意的開解。看過宋小四字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終於把小四說毛了。他又不是小三那個妖孽,什麽場子都鎮得住,這就是個六歲的娃,還指望他羞愧不成?“哥,三哥!”淒厲的哭喊嚇壞了一幹人,紛紛看向宋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