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楚國與塞琉古的協議,六千匹馬當中最少有兩千匹是母馬。十年時間僅這兩千匹母馬就能產下一萬匹小馬。這不是此前那種雜交馬,這是純正的尼薩馬。騎著一米五五戰馬的楚國騎兵碰到騎著一米三三戰馬的秦國騎兵,雙方亡命對衝的結果肯定是秦國騎兵落荒而逃。


    想到這幅畫麵熊荊就高興笑起,公輸堅奇怪道:“大王何故發笑?”


    “無事。”熊荊很快收斂了笑容,他覺得自己現在高興還太早。


    公輸堅不知熊荊笑什麽,他繼續之前的話題道:“若能於上甲板之上再加一層甲板,所運馬匹多也,一舟可運兩百匹……”


    “不可!”熊荊想都沒想就否決了。再加一層當然能運更多的馬,但船的重心也將大幅提高,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尤其是返程的時候孟加拉灣風暴正盛。這是他的擔心,實際24-gun炮艦下甲板(即火炮甲板)就隻有一層,上麵就是上甲板,沒有第二上甲板。


    設計一種新的船型,熊荊沒有那種能耐,他能做的就是把以前做過的船型按照原樣拿過來。至於風帆戰列艦時代排水500-600噸的24-gun炮艦其火炮甲板為何隻有一層,用詳實的數據或者經驗熊荊迴答了不了這個問題,他隻記得這個船型火炮甲板就隻有一層。


    一門二十四磅海軍炮重兩噸,相當於四匹尼薩馬(實際24-gun炮艦不可能全是二十四磅炮,很多時候是十八磅炮甚至是十二磅炮,重量要少幾百公斤)。一百二十匹尼薩馬的總重已經超過二十四門火炮。再加一層多運九十匹馬,結果肯定是場災難。


    想到此熊荊再度搖頭,公輸堅的不解讓他忽然想去學校看看。哪怕是公輸般的後人,也多是以經驗而非以數學建造船隻。就像他選擇船型一樣,隻能抄襲,不能創造,而學校裏的學生係統的學習數學和物理。雖然教材簡單,但最少基礎全麵,一代又一代的積累,總有一天他們能達到後世的那種高度。


    “大王,造府每年購入萬餘大章,若後年下水三十餘艘饕餮級,大章恐不足。”不能加一層甲板就不能加,公輸堅沒有多問,而是說起了木料。


    “哦。”熊荊點點頭表示理解。一艘饕餮號最少需要七百棵大章,三十艘就是兩萬一千顆。此前的計劃是宮室木料用完後,前三年每年建造二十至二十五艘,現在忽然增加十多艘,木材供應不足。


    “是否可用钜鐵做龍骨、肋骨?”熊荊打起了钜鐵的主意。钜鐵府既然能夠製造大炮,大炮最開始也是一段钜錠,差別在於龍骨是方的,造炮的钜錠是圓的。


    “龍骨或可。”公輸堅道。“然隻可做龍骨,不可做肋骨,大章依然不足。”


    “趙、齊、魏三國宮室有多少木料?”熊荊再問。這也是木料的一大來源。


    “敢問大王柏木、檜木可乎?”公輸堅問起了這兩種木材。“趙齊魏宮室多柏木、檜木,少楠木、樟木,更無榆木。若柏木、檜木可,木料勿憂。”


    “柏木、檜木?”熊荊思索起來。柏木、檜木不是硬木,似乎應該是介於硬木和軟木之間的一種木材。世人喜歡用它們做棺材,這可不是鋸成木板三長兩短的那種棺材,而是整段木頭直接掏空了做一副棺材,可想而知樹木的胸徑有多大。


    “各縣邑亦多柏木、檜木,若是……”公輸堅目光有些渴望,但沒有熊荊的同意他不敢妄為。大海對他來說還很神秘,他也沒有坐過海舟出海,很擔心造舟用木上會有什麽禁忌。


    “或可。”熊荊的迴答很是含糊。“應告知船主,以柏木、檜木造海舟,舟不堅且壽不久。”


    “可用多久?”公輸堅追問。造船廠的模式是來料加工,誰投資就誰出木料造船。柏木、檜木如果能造船,船主肯定會問及船的壽命。


    “或一二十年,或二三十年,全在保養。”熊荊大致說了一個數字。再想到現在造船的木材幹燥時間隻有五年,隻能說基本達到了幹燥標準(合格應該是六年),這樣造出來的船不勤加維護,其壽命估計也就隻有二十年。柏木、檜木如果幹燥的時間很長,有十年以上的幹燥期,不遇到大風浪說不定能用四、五十年。


    “不會比硬木造的饕餮號壽短。”熊荊下了一個定論。“若明年不以大章造舟,而以三國所拆下宮室木料造舟,能造幾艘?”


    “這……”按計劃是明年啟用幹燥了五年的大章造船,現在熊荊想更改這個秩序,先以三國宮室拆下來的木料造船,公輸堅暫時還沒有統計三國拆下的那些木料有多少。


    “估計便可。”熊荊要的也不是準確數字,他隻是希望能盡可能長的幹燥木料。“三十艘?”


    “逾三十艘。”公輸堅道。“若木料皆可用,當不下七、八十艘。”


    “如此之多?”熊荊有些吃驚,他有些不相信。


    “然。”公輸堅道。“三國皆為大國,大梁、邯鄲、臨淄立都已數百年之久,宮室之盛,我楚國不如也。若柏木、檜木可造,所造海舟將倍於楚國。”


    “那明、後兩年便以三國宮室木料造舟。”熊荊舒了口氣。


    “大王,”公輸堅再道:“如此三國海舟將多於我,三國若……”


    “多於我又如何?”熊荊毫不在意。“所有海舟皆受我管轄,多則何益?”


    “臣知矣。”海外貿易利潤巨大,越早下水利潤越豐,身為熊荊的私臣,公輸堅自然要為熊荊考慮。“臣明日便告之三國貴人商賈速速運來木料。”


    “工匠若何?”木料的事情繼上了,熊荊又問起了工匠。


    “工匠無虞。”公輸堅道。“三國匠作逾兩萬人,一些已分派至造漁舟。”


    在臨淄其間,四國商議的並不僅僅是構建一個調配資源的經濟體係,還著重商議了四國軍工後勤體係的互通,具體言之就是武器的通用性、以及後勤的互通性。


    比如箭矢,楚國箭矢是改良之後的四棱破甲重箭,但三國的箭矢仍是輕箭,趙國受胡人影響極大,用的竟然還是兩翼箭。這種箭矢適合馬上使用,遇敵假裝逃跑,跑著跑著忽然拉弓迴身,‘嘣’的一聲就是一箭。後來的羅馬人在卡萊付出了三萬多人血的代價後,非常畏懼這種射法,稱之為帕提亞迴馬箭(parthian .shot)。


    這種射法箭矢必須要輕,箭輕才能快,快才能防不勝防。楚國四棱重箭是不合適的,重箭雖然破甲能力強,但速度慢、射程短,重箭適合對付列陣的甲士。


    輕箭、重箭、弩箭、連弩箭;木弓、木弩、連弩、荊弩;酋矛、夷矛、钜刃、盾牌;戎車、重車、青翰舟、大舫、大舿……。凡是和軍事有關的武器、車輛、舟楫,乃至於道路、橋梁、車軌,都要統一標準,並要盡可能的和秦國分出差別、拉出差距。隻有這樣,四國才能真正在物質上聯合起來。


    “韓國亦願派工匠來郢都。”公輸堅說起另一件事。“臣不知可否……”


    “韓國?”熊荊道。“韓國不可信,其工匠中必多侯諜……”


    韓國和魏國不同,完全是秦國的附庸,熊荊早就不相信韓國。“工匠是否不足?”他再問。


    “此時足也。”公輸堅語斷意不斷。


    “若每年造海舟五十艘,需工匠幾何?”熊荊問道。


    “四萬足以。”公輸堅道。“然,造車、造箭頗費時日,若能有韓國匠人,於我大益。”


    箭矢是消耗品,趙齊魏三國都是用箭大戶。楚軍一卒雖然隻有三十六名弓手,可僅僅是臨淄之戰,三萬郢師就用去二十多萬支箭。如果戰爭是舉國之戰,且經年累月(比如守城戰),一年消耗一千萬支乃至數千萬支箭並非不可能。


    幾個月前葛得到臨淄除了求兵,再就是求糧,最後則是求箭。鏖戰一年有餘,即便省著用,趙國庫存的箭矢皆已告罄,隻能造出多少使用多少。


    北宋造箭院曾對箭矢生產有定額:三人兩日造箭一百五十支,即每人每天二十五支。但那是一千年後,那個時代箭羽已經開始使用鵝翎,這個時代還在使用雕翎。若從原料算起,這個時代最熟練的工匠每天也不過造出十五支箭。四國軍隊真要與秦軍作戰,箭矢的產量必須上億,如此造箭的工匠將接近兩萬。


    公輸堅的建議確有一定的道理,現在各國的造箭工匠也就一兩千人,而韓國多用弓弩,造箭的弓箭據說有三四千人。如果能把這三四千人招攬過來,確實有很大的助益。


    隻是這三、四千人當中肯定有韓國的、甚至是秦國的侯諜,這些人不但盜竊技術,說不定還會破壞造府。想到這裏熊荊又猶豫了。知己司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清理幹淨楚國境內的秦國侯諜,現在又怎能再把他們放進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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