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三被麗君安置在沈陽後,學校裏的男孩中一時沒了老大,這下可把金亮、韓東咋唿夠嗆,爭著當大哥,其實基本上所有的男孩都比他倆大一些,隻不過他倆目中無人。沒爭幾天金亮突然退出了,主動叫韓東大哥。高旭、付振、胡連舉等人也都叫他老大或大哥。韓東神氣沒幾天就發現不合適了,因為老大得有大哥樣,就像鄭大哥在這裏時總買些瓜子、毛克、糖果,小來小去的,他也得買,不然就不是大哥了。韓東不幹了,他估計是金亮搞的鬼,那天他無意中見金亮衝洪義強擠下眼睛,洪義強馬上提出讓他買毛克給弟兄們解饞,知道這個微妙韓東好頓收拾金亮,又喝他一頓酒了事。劉光複的到來解了韓東的圍,不過他是賴蛤蟆撓癢癢一一小摳。非但從他身上拔不出毛來,反而他還老熊高旭給他買零食,眾所周知高旭和思夢是一對,幾年來他倆的關係最穩定,光複不管人前人後張嘴閉嘴就管他叫妹夫,為此思夢常斥責他,光複是好脾氣,妹妹怎麽訓他他都像是訓別人似的,雙眼望天吹口哨,氣得思夢七竅生煙,直到說讓麗君開除他他才有所收斂。

    麗君每天除了簽字以外就對著牆上的全國地圖發呆,更多的是把目光盯在武漢上。珠穆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同時製定了尋找天賜的路線和方法。

    這天下午光複在門衛室邊看書邊嗑毛克,一輛嶄新的白色微型麵包車徑直開進院裏,光複衝出去喊停車,車在麗君宿舍門口停了下來,麗君、珠穆先後跳下車。

    “呦,師父是你呀,嘻嘻,啊,嬸子來啦?”光複討好地說。

    麗君沒好氣地說:“跟你說過多少次,大門在上班時間關上,開個小門就行,你不帶記著的,這沒你事了。”

    “是是,我現在就關上。”光複衝侯豔吐下舌頭跑了。

    思夢、丁嵐快步走來:“麗君姐,啊,嬸子來啦?荷!這車好漂亮!”

    “麗君姐,”丁嵐表情古怪地問:“找小天賜竟誰去?”

    “我和我媽去。”

    “不帶別人嗎?”

    侯豔說:“行了行了,別打啞謎了。”

    “怎麽了?”麗君把手機放在炕上不解地問。

    思夢笑著說:“鳳姐還要去呢。”

    “她也去?”

    侯豔說:“中午吃飯時鳳姐說小天賜這事她對像有責任,所以她也得幫著去找,我合計這事另有原因。”

    珠穆笑道:“早知道這樣就買兩車了。”眾人笑了。

    侯豔說:“鳳姐自上次迴來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前天接個電話後更心事重重的,她說跟著去其實不大堅定。”

    麗君沉思一下,說:“我說這些天好像缺點什麽,那——”她轉向珠穆。麗君原打算自己去找,想趁此機會偷偷見王軍一麵,哪想珠穆也跟著去。家裏的豆腐房早已停了,她是個閑人了,念華臨產有婆婆照顧,麗君早已有幾百萬的資產,無需家裏人勞作,隻是父親閑不住,總想找點事幹。這次找小天賜克儉本打算想來,但又舍不下家,也就不來了。麗君盼望父親說句話不讓珠穆去,但直至現在也沒消息,隻好到武漢再想辦法,有珠穆在麗君事事都得聽她的。

    珠穆見麗君轉向她就說:“多個人是好事,但對廠子有影響,要不讓她去又不好,這事你拿主意吧,我不好幹預。”

    麗君應了一聲對思夢說:“去把鳳姐找來。”思夢剛出去又被叫住了,麗君掃眼牆上的鍾說:“好長時間沒跟鳳姐單獨聊聊了,嗯,快下班了,我跟她上寬明飯店吃去。”

    下班的鈴聲響了,男女員工陸陸續續從各個車間出來迴自己的宿舍,新招來的七十多名員工多數騎自行車迴家了,金亮和韓東像百米衝刺似的跑向廁所引來一片笑聲。

    麗君站起來衝珠穆、侯豔點下頭走了出去,思夢跑向三車間把鳳姐拉了出來,麗君向大門外一揮手,鳳姐會意,二人並肩向西走去。

    “你這幾天心情不好?”麗君問。

    鳳姐長出口氣,想倒出苦水,又一想麗君的現狀比她還糟,就改口為:“妹子,我真佩服你,如果你的處境放在我身上我肯定受不了。”

    “嗯,我見你這幾天好像有心事,你要真拿我沒當外人就該跟我說說。”

    “唉,我離婚了……”鳳姐把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當講到小薇如何裝懷孕騙她,大罵光明迷惑她時,麗君差點笑出聲來,心想這丫頭可真是詭計多端。

    “你以後有啥打算?”麗君強忍住笑問。

    “我也正愁這事呢,”鳳姐說:“人一旦失去活著的目標真可怕。”

    倆人在寬明飯店的一個角落坐下了,曲彩雲拿著菜譜走過來,彎著腰,臉對著麗君的臉,樣子很莊重神秘地問:“麗君姐,鄧世傑要結婚了是吧?”

    “我……”麗君掐她臉蛋一把:“我以為啥事呢,嚇人唿啦的,是,就下禮拜天。”

    “是,我是說你——”

    “噢,他是跟別人結婚。”

    “不是,我是說你——”

    “去!”鳳姐拍她一下:“虧你還是萬事通呢,世傑是麗君的兩姨哥哥你都不知道?”

    “這我知道”,曲彩雲說:“我是說——麗君姐的孩子是——”“王軍的,”麗君紅著臉說:“你早就知道了,隻不過想聽我親口說是吧?”

    彩雲點下頭羨慕地望著她,驀地想起什麽,說:“麗君姐,我可不是挑地溝哇,過年時王軍迴來探親在娟子家住來著,好幾天呢。”麗君瞪大了眼睛,漸漸地神色暗淡下來,心陣陣刺痛,去武漢找王軍的想法動搖了。

    鳳姐使個眼色,彩雲忙問:“吃點啥?”

    “麗君你點。”

    “隨便來幾個,啊不,有新樣拿手的來幾個。”

    彩雲記了幾樣菜走了。鳳姐反過來開導麗君,麗君捂著臉不語。菜上來了,麗君喝一大口白酒苦笑說:“都是該然的事,幾年了他一封信都不來,笑娟家離學校才多遠他也不進來看一眼,我媽說的對,姓王的沒一個好餅。”

    “妹子啊,你可別這麽想,還是見著王軍再說。”

    “哼!笑娟那模樣女人見了都動心,何況男人,”麗君又想起“相片”的事來:“媽的!做女人真他媽倒黴。”

    “你喝醉了,”鳳姐奪過她的酒杯。

    “醉了好,”麗君已有醉意,一手撐著腦門:“活著就是他媽的混,”沉默一會忽又神經質地笑了:“真是有趣,以前我有王軍,王軍走了我有天賜,天賜丟了,我就剩下錢了咯咯咯……”鳳姐跟著笑了,笑得很淒楚。

    “姐,相比之下是以前好還是現在好?”

    “這沒法比,”鳳姐說:“人和錢怎麽比呢?要我看你就是太能耐了,老天嫉妒你才這麽安排的,未來的事誰也料不到,你和王軍、天賜能不能團圓主要還是在於你,如果你先悲觀認命的話,妹子,真的,我首先瞧不起你。”麗君醉了,心還明白,她聽懂了,認為鳳姐說的在理,可一想到王軍和笑娟在一起她心又沒底:笑娟這個對手太強了。

    “哎,對了,”曲彩雲又過來問:“麗君姐,王軍母親去世了你知道吧?”

    “啊!”麗君酒醒了:“不知道啊?”

    “王軍和笑娟來時他胳膊上帶著孝呢,過後聽娟子她爸說的,他母親頭過年不兩天去世的。”

    麗君呆了半晌,打消了找王軍的念頭,這時找他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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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從白城迴來世傑和雪茹就算結婚了,但是少波迫於親戚朋友的壓力不得不再操辦一下。還有幾天就重做新娘了,雪茹悲喜交加,背著世傑來到王華民家,在王偉的遺像前痛哭不止,也就在這一天她才知道婆婆田苗早已去世,她更加哭得昏天黑地。華民在一旁也流下眼淚,臨了,華民止住淚勸雪茹,勸了幾次她才穩定情緒,仍抽泣著。

    “雪茹哇,別太傷心了,哭腫眼睛很難消的,知道你找個好對像王偉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雪茹又流下淚來。

    “孩子別哭,唉,都怪我。”

    華民自責雪茹趕緊止住淚,手絹已能擰出淚水,華民遞給她一條幹手巾,問她對像的情況。雪茹隻簡單說幾句,怕他更傷心,沒提這個鄧世傑與當年那場車禍的關聯,幸好華民也沒記得這個名字, 雪茹也已知道天賜是王軍的兒子,她不敢告訴華民,怕他懲罰王軍。華民說了些祝福的話及有空常來看看,這也是你的家等語。

    麗君、珠穆和侯豔在宿舍正研究給世傑送什麽禮品,手機響了,是世傑打來的,讓麗君到山坡見麵,一個人去。麗君出去了,珠穆、侯豔繼續研究著。麗君一路小跑,猜測世傑找自己有什麽事。

    山腳下,一輛紅色轎車停在那裏,世傑半坐在車機蓋上,遠遠望見麗君他揮了揮手。

    “哥,自己來的?”麗君掃眼車內。

    “啊,自己來的,走,上山溜達溜達,這好像是第一次吧?”

    “嗯,真是呢,對了,剛才我跟媽和小豔正考慮送你啥禮品呢,合計半天也沒定下來,怕送的跟別人重樣就不好了。”

    “別送了,我啥都有,”世傑說著神情有些傷感,手摸了幾下微鼓的衣兜:“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嗯,”麗君納悶地轉向他。

    “時間過得真快,”世傑感歎一聲沉默下來,默默地向前走著,直至到了山坡的最高處才停下腳步,雙臂疊在胸前轉向山下的遠方出神,麗君與他並肩站著等聽下文。良久,世傑突然莫名其妙地問:“妹妹,你是不是要嫁給王軍呢?”麗君愣怔著不知咋迴答。

    世傑仍目視遠方,似自言自語地說:“我知道你找天賜時會去找王軍,嗯,王軍成了軍官應該沒問題,軍隊能改變一個人。”

    “哥你怎麽了?”麗君擔心地問。

    “妹妹!”世傑轉過臉,目光複雜地直視麗君好一會,末了歎口了氣,說:“我是要把你的禮物還給你。”他掏出一個精美的牙黃色小盒。

    “什麽?”麗君打開見是一綹秀發:“這是我的?哥……”麗君眼圈一紅。

    “這秀發你送給王軍才對。”世傑又轉向遠方。

    “你讓我來就是為這個?”

    世傑猶豫一下點點頭,幽幽地說:“都說婚姻是自由的枷鎖,在這之前我想一個人單獨待一會。”

    麗君覺得世傑有點反常:“哥,你有啥事瞞著我。”

    “沒有。”

    “不對!那我就在這陪你,等你說。”

    “妹妹,真的,沒別的事,再過幾天我就當新郎了,我想獨自待會,唿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真的?”麗君半信半疑,不情願地走了,繞過小樹林,麗君貓在樹的後麵偷看世傑,隻見他正在用打火機點燃什麽東西。世傑燒的是鄒濤給他的“春宮圖”,這事本來他已忘了,今天才翻出來,他想以此為據讓麗君離開王軍,現在又放棄了。麗君困惑世傑今天怎麽反常,見世傑燒完東西在石頭上坐了下來,久久不動,像塑像一般,她滿腹狐疑地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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