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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汪寶強那傻小子,王大倫真的是有些無語!


    比如這貨今天演的不好,ng了幾次,晚上迴到房間這貨會很虛心地跟他請教。於是他也會很認真的告訴他:很多明星都沒見過莊稼地,芝麻、高粱、大豆,怎麽長的,完全不知道。就像薛寶釵永遠不可能體會到林黛玉寄人籬下的自卑感一樣,這樣的演員,在演出底層農民的時候,也永遠不可能懂得他們的思維。而塑造一個讓人相信“就是他”的角色,不僅僅是化了妝或者穿上衣服就可以做到的。


    而這,恰恰是他的優勢。對他來說,底層不是他要去扮演,要去模仿的,而是他的真實生活。


    說到底還是李陽每次跟他說戲都掛在嘴上的一句話:他不用去刻意地“演”風鳴,因為他就是風鳴。甚至連他一直為之自卑的地方口音,在這時也變成了他的優勢,有時候,地方話對角色塑造的幫助,甚至會遠遠超過千人一麵的普通話……


    王大倫這麽幫他詳細的分析,說教了一大通,這貨琢磨了半晌,居然會問他:為什麽薛寶釵會永遠不可能體會到林黛玉寄人籬下的自卑感呢?


    好吧,珍愛生命,遠離汪寶強!


    因為礦上的住宿條件有限,留下的隻有六人,除了他們三個主演之外,李陽當然是以身作則,鮑震江則是客串了戲裏黃礦長的角色,還有一位就是李陽的朋友,友情出演第一個受害者唐朝霞的孫偉。


    考慮到第一場在井下拍攝的戲就是宋金明和唐朝陽辦掉唐朝霞,所以李陽想把他們三個安排在一屋,沒事也好對對詞啥的,結果這傻小子非要跟他們一屋,還說自己的和宋金明、唐朝陽的對手戲要多得多。


    好嘛,這才剛演上戲居然已經學會耍大牌了。


    其實王大倫有時還真有些挺煩他的,別看這傻小子剛開始看到他有點怕,但一旦混熟了就有點人來瘋,說難聽點就是蹬鼻子上臉。


    這不,這天中午他和女朋友打電話,這貨居然躲在一旁偷聽,完了還嬉皮笑臉地問他是不是金鎖?


    汪雙寶看不下去了,朝這貨的後腦勺給了一巴掌,笑罵道:“金鎖也是你叫的?”


    傻小子抓抓頭皮,偷偷瞄了一眼臉色不愉的王大倫,傻笑道:“俺叫你叔,那俺該叫金鎖嬸子!”


    “得得得,你可千萬別這麽叫。”王大倫忙道。


    要是將來見著範子怡真這麽叫,還不得把她給嚇死,從哪兒冒出來這麽一個又大又土又傻的大侄子?


    因為這部戲拍攝的環境特殊,在家閑著沒事的範子怡幾乎每天一個電話,翻來覆去就是這麽幾句話,讓他注意安全。不過今天除了囑咐之外,還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作為華誼兄弟力捧的當家花旦,這次公司給她接了一部電影,是由香港中國星下屬的一百年電影公司和青影廠聯合出品的愛情喜劇電影《河東獅吼》。


    其實出品公司名義上是青影廠,但實際是華誼兄弟投的錢,隻不過是買了青影廠的廠標而已。


    別看如今早已邁入了新世紀,但國家在政策上還隻允許十六家國營電影製片廠有拍攝故事片的資格,民營電影公司隻能買廠標,沒有出品署名權。這個情況大概一直要延續到2003的年底,國家才將電影的製作、發行、放映向境內符合資質的民營資本放開。


    《河東獅吼》是由香港正當紅的古田樂和張柏之主演,女朋友演的小郡主名義上是女二號,其實就是一大配。不過範子怡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目前隻是電視咖,擱電影圈裏半點分量都沒有,更何況是香港電影圈,所以能混到這個角色已經很滿足了。


    別的都沒啥,就是時間趕了一點,她拍完《塵埃落定》,接著就是《河東獅吼》,中間恐怕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不光是她,王大倫明年上半年的檔期也很緊,過完年拍《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的時候,他的時間可能隻有兩個月,然後就是樓燁的《紫蝴蝶》。


    不過好在他的《紫蝴蝶》和範子怡的《河東獅吼》拍攝地都在上海,雖然時間上有點差異,但到時至少還能見上麵。要不然還真得半年都見不上一麵。


    …………


    下午,井下戲正式要開拍了,當他穿著一件淺棕色帶補丁地外套,站上那個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升降機心裏還真是有點打鼓,牙齒都不由自主地打顫,不單單因為是凍的,更多的是有種不確定的恐懼。


    一次隻能下四個人,王大倫、汪雙寶、李陽和攝影師劉勇紅先站了上去,因為地方特小,劉勇紅還扛著機器,得緊緊湊堆在一起。


    “嗡!”


    隨著一聲響,纜繩啟動,罐籠緩緩下降。


    王大倫就覺著身體一點點往下沉,待完全沒入井口時,簡直像太陽砸到了地上,眼前瞬間黑暗,明明李陽就站在對麵,卻看不見臉龐。


    幾人都有些緊張,隻聽著輕輕的唿吸,以及“咣啷咣啷”的機械聲。


    似乎過了好久,纜繩還在動,仍然沒到底,王大倫忍不住問道:“這得多深?”


    “三四百米吧。”李陽道。


    “三四百米?”他頓時提高音量。


    “這算淺的了,大礦都六七百米,甚至上千米。”李陽笑道。


    “……”


    王大倫不吱聲了,仰頭望著井口,空間幽閉,黑暗重重,而那井口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卻似透著唯一的光亮。此刻他突然特理解李陽當初說起第一次下井時的心情:感覺進入了地獄!


    礦井底下第一個就是黑,而且四周堆滿了要往上運的煤炭。姚礦長不可能讓整個煤窯停工讓他們拍攝,隻是給了他們一條巷道。


    礦工挖煤都是計件製的,一般三五個人承包一個掌子,打眼,放炮,用鎬刨,把煤放下來,然後支棚子。


    姚礦長給他們安排的就是這麽一個掌子,考慮到安全因素,已經讓礦工打眼、放炮、放煤,搭好了棚子,要不然他們可就變成真的礦工了,畢竟這每天一千塊錢不是白花的。


    李陽上午和劉勇紅、燈光等已經下過一次井。井下拍攝肯定是非常困難的,單講光線,沒光線怎麽拍?總不能用微弱如燭光的礦燈拍攝,而井下又沒有照明,隻能用那種手提式的手電,還得拿板子讓光散開。


    盡管這樣的畫麵十分粗糙,但李陽卻認為某些事物的特質決定著你如何反映它們吧?現實情況就是這樣,你總不能想拍一個精致的礦井吧?把狹窄的巷道象春節晚會的演播廳、或八一電影製片廠拍攝的延安窯洞一樣,用幾十盞大功率燈具照得亮堂堂的。?


    人員分三批陸陸續續下來,除了必要的燈光、錄音、場記還有鮑震江,一臉不情不願的胡曉曄和暫時沒有戲的汪寶強。李陽的意思是讓這傻小子先適應適應井下的環境。


    同時鮑震江、胡曉曄等人還得客串運煤的礦工。沒辦法,這下麵攏總兩米多高、三米多寬的巷道,人一多就施展不開了。


    孫偉是李陽的朋友,個子很高,王大倫跟他站在一起還差小半個頭,且瘦削尖的下巴,顴骨高高隆起,很象港版《鹿鼎記》裏的那位胖頭陀。


    他和李陽的關係很好,零片酬純屬幫忙,平時在劇組還臨時客串生活製片的角色,人緣不錯,大夥平時都跟著李陽叫他“長腳”。


    他演的受害者原姓元,他被宋金明忽悠,冒充唐朝陽的弟弟,宋金明還特地給他取了個很匹配的唐朝霞的名字。這場戲就是宋金明和唐朝陽在礦井底下聯手把唐朝霞幹掉。


    這場戲一共兩個鏡頭,但正式拍的時候,井下的製約因素實在是太多,誰也不曉得哪塊震一下,哪塊響一下,哪塊刷刷掉石頭,哪塊又有騾子叫。


    沒錯,就是騾子!


    人家正規煤礦都是巷道裏鋪著鐵軌,用翻鬥車往外拉煤。但這種小煤窯可沒這種條件,成本太大,一般的小礦老板都不願意投資,隻能用最原始的畜力。


    一頭騾子拉著帶膠皮軲轆的鐵鬥子車,由鮑震江和胡曉曄客串的兩名礦工專門負責裝滿一車,往窯口底部拉去。因為光線問題,他們兩人壓根就看不清臉。


    可他們倆都是城裏人壓根就沒有操持過騾子的經驗,加之這頭挺溫順的騾子可能是因為把它拉得不舒服了,各種鬧脾氣,要麽瞎動彈,要麽打響鼻、要麽搖頭晃腦,關鍵這貨還拉屎。


    你說這空間本來就逼仄,人的汗味、放炮殘留的火藥味、還有這屎味混雜在一起,這個酸爽!


    不停的ng,一個多小時,什麽都沒拍成,光跟這位騾兄較勁了。


    “要不俺來試試?”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這麽土的話,一聽就是汪寶強。


    “你行嗎?”本來就不情不願,眼下正喘著粗氣的胡曉曄沒好聲氣道。


    作為製片人,他是除了李陽之外劇組的第二號任務,他這麽一說,傻小子頓時象鴕鳥一樣,低頭不吭聲了。


    李陽倒是眼睛一亮,連忙道:“寶強,你會操持騾子?”


    “嗯呢,以前在老家俺操持過大牲口。”汪寶強怯生生地看了胡曉曄一眼,小聲道。


    “你這小子,那幹嘛不早說呀!那誰,小胡,你把衣服跟寶強換一換。”


    胡曉曄隻比汪寶強稍高一點,隻有他的礦工服穿到汪寶強的身上才稍微合身一點。


    還別說,這傻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就捋了捋騾子脖子上的毛,逗弄了兩下,騾兄居然就安靜下來了。


    李陽一見,趕緊抓緊時間拍,生怕這位騾兄待會再鬧脾氣。


    這個鏡頭其實很簡單,就是三人往車上裝煤。同時當著運煤工的麵,汪雙寶故意表現一下對孫偉的親近,他奪下孫偉手中的大鍬,說:“弟,你歇會兒,我來裝。”


    手中沒有了大鍁,孫偉仍不閑著,用雙手搬起大些的煤塊往車上扔。


    然後汪雙寶對弟的愛護進一步升級,他以生氣的口氣說:“弟,弟,你歇一會兒行不行!你一會兒不磨手,手上也不會長牙!”


    孫偉則一副以為汪雙寶真的在愛護他,也承認汪雙寶是哥哥,說:“哥,你放心,累不著你弟。”


    “哢,好,過!”


    李陽一喊停,三人不約而同地癱倒在地。這井下的空氣好象越來越稀薄,加之三人之前因為不停的ng,早已把體力消耗一空,剛才這幾鍬上煤把他們累的氣喘籲籲。


    “大倫、寶哥、長腳,怎麽樣?還行嗎?”李陽見狀趕緊問道。


    “行!”汪雙寶喘著粗氣應道,他滿頭是汗,體力尚可,就是有點喘不上氣來。


    “沒問題。”王大倫當然也沒問題,他的情況跟寶哥差不多。


    隻有孫偉沒說話,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隻是努力點了點頭。


    “長腳,要不上去休息一下吧。”李陽很擔心,他知道孫偉的身體不太好,讓他在這種環境裏拍了這麽久的確是難為他了。


    “哎,別,千萬別!”


    孫偉擺擺手,勉強道:“趁我還有點體力,趕緊拍,要不然我上去了,不知道還敢不敢再下來了。”


    “你真的不要緊?”


    “趕緊吧,早點拍完早點上去。”


    不得不說孫偉的話說到了每個人的心坎裏,李陽咬咬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道:“準備準備,馬上拍下一條。”


    劉勇紅撐著站起來,利索地扛好攝影機,鮑震江幫著燈光師用手提式的手電打光,汪寶強和胡曉曄幫忙拿板散光……空間實在太小,又擠了這麽多人,隻有錄音師最苦逼,他幾乎是蜷在角落,趴在地上做收音。


    在井下還想跟上麵似的,導演坐在椅子上看著監視器上的畫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李陽站在劉勇紅旁邊喊了聲開始,場記連忙跟上打板。


    王大倫目送著離去的騾車,突然道:“我真想逮個女人操一盤!”


    汪雙寶和他的配合是相當默契的,汪雙寶馬上理解了他的用意,配合說:“想操女人,想得美!我在煤牆上給你打個眼,你幹脆操牆得了。要不這麽著也行,一會兒等運煤的車過來了,咱瞅瞅拉車的騾子是公還是母,要是母騾子的話,我和我弟把你磅進騾子的水門裏得了!”


    王大倫一拍大腿,粗鄙道:“行,我同意,誰要不送,誰就是騾子操的。”?


    二人一邊說笑,一邊觀察孫偉。而孫偉卻沒有笑,可能是每個人在大限來臨之前都有所心理感應吧,這一刻的孫偉看上去情緒不大對勁,像是有些焦躁。


    王大倫給汪雙寶使了個眼色,汪雙寶心領神會,捧著水壺喝了口水,又遞給孫偉,道:“弟,你也來口。”


    ?孫偉接了過去,小小的抿了一下,依舊顯得精神不振,垂頭喪氣。


    王大倫見狀湊到他身邊,道:“咋啦?想家了?想娃兒了?”


    “嗯!”孫偉低低應道。


    “你去球吧!你是想娃兒他媽了吧?”


    他照著孫偉的腦袋,就唿了一巴掌,笑罵道:“哎,你老婆長啥樣?”


    說到自己的老婆,孫偉這才露出笑容,靦腆道:“不好看,嘴大。”


    “噫,人家都說嘴大的女人,在床上可能幹呐!”


    王大倫眯著眼睛,似親善似陰冷的瞄著他,嘴裏卻依然扯淡:“你這出來,就不怕老婆跟別人睡了?”


    “俺村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


    “你看你那熊樣!”


    旁邊的汪雙寶,聽著倆人對話,可怖的咧了咧嘴角,慢騰騰起身,拎了一把鎬頭迴來,又重新蹲下。


    就聽王大倫繼續道:“哎,你想不想迴家?”


    “咋不想咧!”


    汪雙寶道:“弟,今兒就送你迴家,你看咋樣?”


    孫偉偏頭瞅著他,詫異道:“今兒才幾號,還沒開錢咧。”


    “真的送你迴家。”


    “你騙人。”


    王大倫左手抱著膝蓋,往前湊了湊,笑道:“騙你做啥咧,你看!”


    話音方落,他右手拎起鎬頭,照準對方的腦袋就是一下子,出“咚”的一聲悶響。


    緊跟著,汪雙寶又補了一鎬頭,幹脆利落。


    ?就見孫偉的身子,斜斜的歪在地上,頓時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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