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羊歎了口氣,將燕白飛的屍身擺正,單膝跪地,深深施了一禮。


    此人無論心智還是手段,皆屬上乘,算得了是一條漢子!郭羊打心眼裏覺得遺憾,雖說剛才兩個人還性命相搏,甚至差點因為強行灌魔弄死了他,但郭羊還是給予了最高的尊敬。


    有時候,強大的對手,比豬狗一樣的朋友更值得尊敬。


    郭羊站起身,走到燕子身邊,單手撫頂,將一股靈魔之氣注入她體內。


    嚶嚀一聲,燕子睜開雙目,看見郭羊溫和的臉,一時有些茫然。


    她坐了起來,轉看見已然氣絕身亡的燕白飛,神色有些複雜,低聲說道:“你……殺了他?”


    “他自己殺了自己。”郭羊淡淡說道,卻沒有將魔氣灌頂的事告訴燕子。有些秘密,需要他一個人保守。


    “他其實也是個傷心人。”燕子說著話,眼淚就流了下來。


    “是啊,不僅他是個傷心人,你也很快就要成為傷心人了,嘿嘿。”驀然,一個柔媚入骨的聲音傳來,驚了郭羊和燕子一身冷汗。


    郭羊沒有迴頭,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紋絲不動,全身氣息已然調整到了巔峰狀態。


    他感覺到了一種危險,他的脊背上,似乎被一條毒蛇冷冷地盯著,直往上冒冷氣。


    燕子也感覺到了危險,一個閃身就到了郭羊的身後,一柄飛劍捏在手裏,白芒吞吐,蓄勢待。


    “哎吆,看這小兩口,守著一個死人卿卿我我,也不嫌瘮得慌麽?”大殿石壁上,悄然出現一道石門,兩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一個美豔豐腴的婦人,另一個竟然是阿酒。


    “阿酒,這個人就是你說的那個郭羊麽?”二人走上祭壇,距離郭羊和燕子尚有七八十步,停下了腳步。


    “此人正是郭羊,是我師父。”阿酒冷冷地看著郭羊二人,說道。


    “能給我的阿酒當師父,應該有點本事的,怎麽還被一個廢物燕白飛差點給弄死?”那婦人眉目顧盼,自有一番風騷,一襲薄紗遮不住許多春。


    “他的孤竹刀法,一氣嗬成,配合修真靈力,極為厲害,媚兒不可輕敵。”阿酒看著郭羊,神色漸漸有些複雜,似有痛苦,又有迴憶,眼角使勁抽搐了幾下。


    “無妨,就算是玄門真人來了,老娘還沒放在心上呢。我看他的修真功法也就剛剛入門,境界都還沒有穩固,不足為患。”那婦人輕笑著,緩緩向郭羊二人這邊走了幾步。


    “媚兒小心,我師父的刀不同凡響,小心別被暗算。”阿酒跟了上去,伸手挽住那婦人的腰肢,柔聲說道。


    “阿酒真乖。”那婦人竟轉身抱住阿酒,像貴婦人逗弄胸前小貓那樣,輕輕刮了刮阿酒的鼻子,吃吃笑著,令人寒。


    “媚兒……”阿酒神情一陣恍惚,瞳孔有些散亂,臉色酡紅,一雙手就攬了上去。


    “討厭,這裏有人,真是個饞嘴的貓!”那婦人嬌嗔一聲,一把打掉阿酒那兩隻迫不及待的爪子。


    “媚兒,我錯了。”阿酒突然勾下頭,像犯錯的孩子那樣,兩顆豆大的眼淚“叭”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阿酒乖,阿酒聽話,等我弄死這兩對狗男女了就給你蜜糖吃。”那婦人捧了阿酒的臉,輕輕吻了一下,轉過了臉,笑眯眯地瞅著郭羊二人。


    郭羊不敢動,一直保持著原本的姿勢,那是他的巔峰狀態,一動,可能就會被人一招斃命。


    燕子也是,保持了原有的狀態,全神貫注地提防那婦人的要命一擊。


    這是他們目前遇到的最危險的敵人,甚至,隱隱可與燕子的師父,那個世外高人有得一比。


    “兩條小狐狸,還做出狼的姿態,好怕人呢。”那婦人的聲音甜膩入骨,令人心神有些鬆弛,就好像有人在耳邊呢喃囈語。


    郭羊暗暗心驚,看阿酒的樣子,似乎是著了這婦人的道,被魅惑了。


    “郭羊,謝謝你啊,奴家將這燕白飛關了將近二十年,浪費了不少酒食,不惜弄死了他的兩個妻子和七八個兒女,他都不肯將那魔族秘寶交出來,想不到我讓阿酒傳出去一份假地圖,你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魔族秘寶騙到手了,真是好手段啊。”


    那婦人臉色微微泛紅,雙目勾魂,盯得郭羊脊背一陣接一陣的寒氣直冒。


    “本來,像你這樣有味道的男人,我是不會放過的,總要玩上幾年,然後拖出去喂狗的。可惜,現在我有了阿酒,不需要臭男人了,就隻好殺了你算了,免得我的阿酒吃醋。”那婦人吃吃笑道。


    “你就是南燕王宮裏的閹人總管?”郭羊突然問道。


    “看你說的多難聽,什麽閹人不閹人,不就是褲襠裏挨了一刀麽。放心,你徒弟阿酒我會好好照顧的,等我玩膩了,我會將他的手腳剁了,中下蠱毒,讓他當幾十年的南燕國王。”那婦人柔聲說道。


    “聽說,閹人都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廢物,怎麽你直接成了婦人?”郭羊慢慢直起身來,淡然說道。


    “嘻嘻,你也是個小壞蛋,跟那個阿酒一樣。你別想著激怒我,我連正常人都不是了,根本就不吃你這套。”那婦人麵不改色地笑道。


    “就是不知道,我該叫你一聲大姐呢,還是該叫你一聲大哥呢?”郭羊突然笑道。


    “都不用叫,你馬上就要死了,多說一句話跟少說一句話差不多,所以,我勸你省點力氣,等會我一招殺你時,但願不要太讓我失望。”那婦人依然一副嬌滴滴的樣子,笑顏如花,哪裏像是傳說中那吃人不吐渣的惡魔。


    “就算是明知不敵,也不能任你宰割。對了,閹人大姐,你們所說的那魔族秘寶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郭羊一本正經地問道。


    “一塊骨頭。”那婦人倒也幹脆,直接說道。


    “骨頭?難不成是龍骨還是鳳骨,值得你們如此處心積慮去爭奪?”郭羊皺眉問道。


    “龍骨鳳骨算什麽東西!不妨告訴你這個死人,魔族秘寶乃是上古一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的頭蓋骨,上麵帶了一團精血,故稱血玉骨片,是魔族大領代代相傳的信物。”那婦人伸手理了理耳邊絲,嬌媚地說道。


    “嘿嘿,一塊死人骨頭也當成了寶貝,真是可笑。”郭羊慢慢放鬆,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死人跟死人是不一樣的。你死了,骨頭就會被我的獒狗嚼成渣子,但血玉骨片卻是稀世珍寶,不僅可以開啟一個上古密藏,甚至,可以號令百萬魔族部眾,嘻嘻。”婦人喜笑顏開,好像已經得了那血玉骨片,眼底有一抹瘋狂的火苗在忽閃。


    郭羊知道,那是貪念,是對財富和權利的欲望之火。


    “你覺得有用,自己去取便是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非要以命相搏。”郭羊淡淡說道。


    “血玉骨片我自然會去拿到,不過,以命相搏就不必了。”婦人柔聲說道,體態輕盈地又向前走了數步。


    “為什麽?”郭羊淡然問道,瞳孔微微一縮。


    “不為什麽,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是我要殺你,還真不是什麽以命相搏。”那婦人嫣然一笑,踏上一步。


    兩人相距不足三十步了。


    郭羊一把將燕子撥到身後,全身衣裳無風自鼓,整個人好像矮了一頭,但氣勢卻陡然暴漲。


    郭羊的右手已經握住了刀柄。


    這是第一次,郭羊還沒進攻,就握住了刀子。


    那婦人風輕雲淡,對郭羊身上散出的那股殺氣渾然不覺,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絲,輕輕歎息了一聲。


    那歎息猶如一把溫柔的刀子,割得郭羊心頭一疼。


    那婦人動手了,右手捏成蘭花形狀,左手結了一個古怪法訣。


    她朝天虛空屈指一彈,嗡的一聲,方圓數十丈的空氣驟然一緊,郭羊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了。


    還來不及反應,那婦人猶如一團香豔的雲朵,倏忽一閃就到了郭羊麵前不足三四尺處,右手五根白生生的手指驀然化為一隻白骨巨爪,照著郭羊麵門猛然抓下。


    郭羊臉色微變,一刀揮出,直接向那巨爪斬去。


    轟然一聲巨響,那婦人身形一閃,已退出七八步,郭羊卻被反震得滾了出去,骨碌碌十幾個跟頭後方才一躍而起,嘴角已然出現一縷鮮血。


    他艱難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不等郭羊站穩,那婦人的第二爪已經悄然而至,臨近郭羊身體兩三尺時,度驟然加快,帶著令人牙酸的裂空之聲。


    郭羊翻手一刀,從下而上,也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又一次與那白骨巨爪相撞。


    這一次,那婦人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跨了一步,暴喝一聲,竟赫然是威猛剛烈的男子聲音。


    隻聽得“嗶哩啪啦”一陣爆豆般脆響,那婦人的身形暴漲,轉眼間化出一個威猛男子的形象,尤其明顯的是他的喉結竟與普通男子的別無二致。


    暴喝聲中,那閹人一爪連著一爪,瞬息之間就轟擊了七八下,每一下都重重的與郭羊全力施展的刀子相撞。


    郭羊連退十餘步,頭散亂,嘴角溢血,麵如金紙,眼看著就要被那不男不女的閹人斃於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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