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羊商隊悄然出了,第一個目的地是遼東之地。


    接到郭羊的密令,王胡子二話沒說,直接去執行了。


    王胡子被郭羊給嚇壞了,這幾年漸漸滋生出來的那一點悖逆之心,瞬間就坍塌了。他怕死,更怕被郭羊弄死,尤其怕郭羊將他弄死後再弄死他的妻子兒女。


    想起郭羊對付那姓周的商人叛徒,麵不改色,直接將人弄成了包子餡兒賣掉了,還惦記著那人的四個女兒和五個兒子,簡直就是惡魔!


    ……


    對於第一次行商的地點,郭羊和燕子反複論證過,認為剛開始,還是要遠離周人控製的地區。周公旦執行的三教九流之劃分,嚴格控製了商人的展,且各項苛捐雜稅名目繁多,通一次商,利潤的絕大部分就上繳給周人了。


    “等我們的實力足夠了再說吧。”郭羊一錘定音,便將地點定在了遼東之地。


    遼東雖說目前戰亂頻繁,數股勢力不停互相征伐,但孤竹國的勢力還是比較大,相對周人的地盤已經相對穩固不好做大宗買賣,遼東之地目前應該還是有利可圖的。


    最大的威脅是沿途的盜匪和各方勢力的散兵遊勇,他們經常像狼一樣,成群結隊地進行打劫,導致薊城到遼東的商路已經癱瘓了好幾年。為了保證商隊的安全,郭羊將手頭所有能夠利用的人手都安排出去了,甚至連多年未曾離開過他的阿奴都被派了出去。


    如雲客棧的老板娘燕子,也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和手段,以保證商隊的安全。


    “放心吧,有阿奴出馬,沒有擺不平的事。更何況,遼東那邊,我也有些人手可以隨時調集。”見郭羊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燕子笑著將一爵酒遞給了郭羊。


    郭羊接過酒爵,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不過還是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好了好了,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哪有一點幹大事的樣子。”燕子其實也有些擔憂,畢竟,世道太亂了,到處都是盜匪和流寇,再加上一路上北戎、孤竹、燕國等七八股勢力犬牙交錯,一個不小心,可就要把一支商隊給丟了。


    “遼東那邊,你的人有多少?”郭羊突然問道。


    “不多,大概也就兩三萬吧。”燕子說道。


    “兩三萬!”郭羊吃了一驚,他知道燕子這幾年來通過各種手段,秘密羅織了一大批自己的勢力,卻不料在遼東之地竟然有兩三萬人,那可是一般小國的全部軍事力量啊!


    “這有什麽。後麵我們的人還會越來越多。”燕子的二貨架勢一拉出來,郭羊有些鬱悶了,這位燕姑娘雖說目前與他是合作關係,但對於她的底細,郭羊竟是一知半解。


    “你給我交個底兒,好讓我放心些。”郭羊說道。


    “這麽說吧,那邊的一個耍劍的老頭認識我,我給他捎信,安排他暗中保護我們的商隊。”燕子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笑,顯露出難得的一絲女兒家嬌態,讓郭羊心神蕩漾了一下。


    “耍劍的老頭?遼東之地,劍法第一的是無歡,其他人我倒是不知。”郭羊收斂了一下心神,皺眉說道。


    “哼,耍劍的人多了,無歡的那三刀兩劍嚇唬嚇唬小孩子還行,遇上真正的高手,還不是破銅爛鐵。”燕子嘻嘻笑道,似乎對無歡甚為熟悉。


    “你認識無歡?”郭羊問道。


    “你應該說,無歡認識我。”燕子在椅子上一靠,一隻腳搭到了前麵的一個花架上,悠然說道。


    郭羊一呆,鬱悶地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好吧,燕大俠。”


    ……


    屠何城,孤竹國王室簡陋的王宮。


    羊油火把嗶嗶啵啵地燒著,兩排持戟武士紋絲不動,看起來頗為威嚴,十幾個臣仆也分為兩列,垂而侍,神態恭謙有加。


    不過,端坐在王位上的一個年輕人卻愁眉苦臉,似有莫大的愁腸無法排解。


    “我說,大家都給寡人拿個主意吧,商人的騾隊不日即將抵達我孤竹境內,我們到底要不要給那些商人課以重稅,此事亟待商議定論。”那年輕的孤竹國王說道。


    “王,以臣仆之間,當然要課以重稅了。他們就像一些吸血蟲,帶著燕國的一些破爛,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兜售,要賺取我們的錢,若不以重稅限製,恐怕我們的國力很快就要被他們給掏空了。”一個看起來頗為老成持重的臣仆躬身說道。


    “臣仆倒覺得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商人先祖行商天下,給全天下八百諸侯帶去了先進的工具,攪活了各自為戰的一灘死水,現在想想,周人的抑製商民展,實屬不智之舉。我孤竹國弱,加上這連年饑荒,燕軍、北戎虎視眈眈,再不自強,恐怕就難以維係了。”一個更老的臣仆顫巍巍地說道,讓一眾略顯年輕的臣仆們頗為不耐。


    “就應該課以重稅!”


    “應該有所限製得讓他們自由商貿!”


    ……


    兩派老臣爭鋒相對,麵紅耳赤,誰也說服不了誰,一時唾沫星子亂飛濫濺,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不過,看那個年輕的王,神情之間卻聽得頗為認真,並不時點頭稱是,讓大家都摸不透他到底支持的是哪一方觀點。


    孤竹國經曆一次大麵積饑荒,又為燕軍所迫,一路遷徙占了別人的地盤,他這個當王的也頗為焦慮。


    以他本來的意思,就是想給那些商人課以重稅,增加王室收入的同時,也限製一下那些從燕國來的商人。可在兩日前,有人給他捎來一封信,讓他有些舉棋不定了。


    信上沒署名,不過,從那一片絲帛上散出的陣陣清冽的杏花香味兒,這個年輕的王就知道信是誰寫來的。


    信很短,寥寥數語,就是求他這個王給一支商人的騾隊行個方便,順便照拂一二。


    唉,那個喜歡吃杏子,看杏花的人,隻是昔日一瞥,便讓寡人難以忘懷。可是,這大宗商品貿易,可是牽涉到家國大事的……


    年輕的王神情有些恍惚,對兩派針縫相對的臣仆之間,那些毫無新意的口舌之辯早就失了興趣。


    他揚起了頭,深深地唿吸了數下,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諸位都是為我孤竹國的前途命運著想,我心甚慰。不過,我也反複權衡思量過了,我孤竹國乃大商後裔正統血親,雖說大商滅了國,孤竹深受周人排擠,但也未嚐沒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孤竹國年輕的王看了一眼臣仆們,繼續說道:“無非就是要不要課以重稅的問題。寡人心意已決,對這支商人騾隊,全麵開放,並另有司緊密配合,與之多加商洽,在他們掙我們錢的時候,我們也須通過他們掙到錢。”


    王很年輕,向來被兩大派臣仆弄得左右搖擺不定,導致了幾次重大決策的延誤時機,讓燕軍差點長驅直入滅了國。此刻,大家一看王上堅決的態度和明晰的思路,不僅紛紛爬到地上,大稱“吾王聖明”。


    不知道為什麽,年輕的王沒有看見那十幾顆兩鬢斑白的老頭,卻隻看見了十幾個高高撅起的屁股。


    他突然有些惡念,真想怒吼一聲,將那些屁股一個個踩破,就像鄉間小兒經常所做的那樣,將一個吹大的豬尿脬“砰”的一聲,踩得爆裂了,掀起一陣濃烈的騷腥味兒。


    “所謂的國……可惜了那片怒放的杏子林。”年輕的王緩緩站了起來,從大殿的一側的門裏進去,像個糟老頭子那樣,慢慢走迴內宮。


    那些臣仆們突然現王上已經悄然離開了,不禁紛紛抬,麵麵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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