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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羊的那群姑姑重新開始發育了。


    可能因長期停止發育而積蓄了太多的力量,她們成為天水寨最高挑最漂亮最熱情和最吃苦耐勞的一群女人。


    她們看不上天水寨的任何一個男人,那些粗短的脖子和簡單的頭腦令她們惡心。


    因為年齡實在太大了,她們也不屑於跟那些女人們交往,唯一看著順眼的就是郭羊的第一個妻子郭肚。


    “總共十五個。”有一天,郭肚終於數清了郭羊的這群姑姑的具體數字。


    郭羊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最重要的事情是該讓這群姑姑出嫁了,而不是將心思花在扳著指頭算帳這種瑣碎小事上。


    “如果王亥還活著,我們將一起嫁給他,讓他帶我們姐妹離開這個鬼地方!”看起來年齡最小的姑姑警告郭羊,要麽就好好養豬,和郭肚生一堆孩子,要麽就滾蛋,別沒事找事地麻煩她們了。


    郭羊也沒精力去管閑事,他開始考慮今後這一大家子人的出路問題。


    天水寨的社會結構發生了變化,有了具體的分工:農業,手工業和畜牧業。


    從事農業的,都是當年分配改革時的那些年邁的和妻子太多的,他們競爭不過那些年輕人,隻好迴到泥濘的土地裏去,像豬狗一樣摸爬滾打。


    從事手工業的,主要是年輕人。他們受了郭羊的啟發,紛紛放棄了人類傳承最久的狩獵。他們屬於心靈手巧的那一類,開始發明各種新的工具。


    所以,在後來長達幾百年的天水寨曆史中,被雷電劈死的手工業者多達兩千四百多人。


    而至於畜牧業,則主要以郭羊家為代表,或者說,以郭羊的那十五個姑姑為代表。


    豬的數量每天都在成倍地增加,吃掉了大量的糧食和草,其中有一部分甚至因為吃不飽肚子,偷偷溜進了那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森林裏,並在那裏開始了新的繁衍生息。


    隨著野豬的數量迅速增多,周邊地區的那些野獸們與之互相傷害,互相競爭。


    它們的智力和體力在長期的戰鬥中得到大幅提升,它們共同發展壯大了起來。


    這一結果讓天水寨人瞠目結舌。


    但郭羊早就通過嚴謹的數學公式計算出來了。他認為這是天水寨開始強大起來的標誌之一。


    郭羊的十五個姑姑壟斷了天水寨的養殖業,並與後來好多次來到天水寨的鳥人們達成商業協議,給他們提供大量的生豬。


    王亥好多年都沒有來過天水寨了,郭羊對那個渾身散發著怪味的老頭甚為思念。


    “他死了。”王恆,王亥的弟弟,那個曾經英武的小男人臉色陰沉,好像不太願意提及哥哥的名字。


    “死了?怎麽死的?死在了哪裏?當時誰在場?是毒藥還是刀子?起因是什麽?有沒有人站出來坦承?”郭羊用一貫嚴謹的數學思維問了一長串問題。


    王恆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告訴郭羊,王亥是在一個叫有易的部落被人弄死的,具體原因好像是他那不爭氣的哥哥勾引了人家族長的妻子。或者,是那個風騷的娘們兒勾引了他那不爭氣的哥哥。


    總之,他哥哥是被一把鋒利的斧頭弄死的,身體被砍成了八塊,由他親手帶迴去的。


    郭羊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鳥人的營地,迴到石頭倉庫裏。


    他找出王亥留下的那幾百張獸皮,開始一邊讓郭肚懷孕,一邊潛心研究人類曆史。


    很多年過去了,郭肚終於生不動孩子了,她央求郭羊放過她,讓她去照看已經老糊塗的祖母。


    郭羊第一次認真地看著郭肚。


    透過窗子,他看見自己的二三十個子女都在忙碌著。年齡最大的兒子已經胡子拉碴的,有了自己的妻子和五個孩子。年齡最小的隻有小豬那麽大,爬在一灘爛泥裏,撈取裏麵的一種叫泥鰍的東西吃。


    “你去照看另外的那些產業吧,羊群,牛群,和雞群都該有人打理。再過幾年,生豬的價格肯定會跌到讓姑姑們痛哭一場。”郭羊像個預言家,眼睛望著遠處那些令人厭倦的群山,漫不經心地說道。


    “天哪,生豬的價格還會跌?”郭肚吃驚地看著郭羊那兩片紅中帶紫的厚嘴唇,心裏其實已經相信了。


    “我們的愛情到此為止了,郭羊。我很內疚,不能再給你生一堆孩子了。”


    郭肚低聲哭泣著,慢慢走出了郭羊的石頭倉庫。


    郭羊迴想著郭肚離開時的背影,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那因為生育太頻繁而嚴重變形的女性身體的背影,成為郭羊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一道傷口。


    某一年春天,王恆帶著鳥人們又一次來到了天水寨。


    他們每一次帶來的新玩意都會讓整個天水寨沸騰,這一次也不例外。


    王恆學著他哥哥王亥的樣子,不再站在那塊石頭上進行演講了,而是委派了一個年輕人代替他推銷產品。他自己則躲在一個建築在牛車上的大房子裏思考。


    這種牛車上的房子,實際上在很多年前王亥就曾設計出來了,但他認為太過舒適的環境並不適合貿易者,就堅決放棄了。


    此刻,站在石頭上演講的人名字叫上甲微,是個孔武有力但顯然頭腦靈活的年輕人。


    “這次,我給咱們天水寨人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大家願意先聽哪個消息?”上甲微的演講風格既不像他父親王亥的,也不像他叔叔王恆的,而是自成體係。


    這個年輕人善於講故事,循循善誘,讓天水寨人隨著他的思路一步步踏入陷阱。


    但大多數天水寨人顯然更適應上甲微的修辭方式,他們表麵上雖然保持了冷靜,實際上早就把王亥和王恆丟到腦後去了。


    “先說壞消息吧,留著一個好消息總是一件令人期望的好事!”人群中,一個脖頸上掛滿了野獸牙齒的年輕人大聲說道。


    天水寨人早就沒有了狩獵的傳統,但不知從哪一年開始,年輕人們突然對那些充滿野性的事物感興趣了,並迅速形成一種時尚。


    他們挖開祖先們的墳墓,將那些遠古野獸的骨骼,代表了武力和榮耀的陪葬品弄出來,用尖利的工具打孔,然後精心打磨一番,用繩子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郭羊的第十二個兒子,郭汗,是個不折不扣的二流子,他竟然開始惦記上了太祖母的那兩隻陶罐。


    郭汗在一個晴朗的下午悄悄摸進太祖母的房間,試圖搬走那兩隻古老的陶罐。他堅信,其中一個陶罐裏裝滿了各種鳥的眼球,另一個陶罐裏則裝滿了遠古時代野獸的牙齒。


    太祖母像一個影子,整日在天水寨周邊的那些樹林裏遊蕩,她已經好多年沒有看見過鳥的蹤跡了。


    郭汗揭開了其中一隻陶罐的蓋子,猛然看見一隻巨大的眼睛凝視著他。


    那隻眼睛足有兩間穀倉那麽大,泛著淡藍色的微光,裏麵還有幾朵雲飄來飄去。


    郭汗嚇壞了,連滾帶爬地衝出了太祖母的房間,尖叫著埋頭狂奔。


    一股粘稠的尿液像一道瀑布,從郭汗的腿間流了下來,弄濕了他的獸皮裙子,並一路追著他,直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把他淹死。<!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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