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張少陽興致不高,姚三銘笑了笑,說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強求不得,走吧,咱們去知州府。”


    張少陽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短暫的失落之後,便重整心情,搖了搖鴻鵠劍說道:“師父說的對,況且我已經得了鴻鵠劍,靠它反哺我也能比尋常人要厲害得多,人嘛,還是不能太貪心。”


    姚三銘不由得側目,笑道:“你這小子,心胸倒是開闊的很。”


    “嘿嘿,走吧師父,咱們去知州府,因為定魂珠我才撿迴這條命,還沒好好感謝一下劉公子。”


    “恩!”


    三人出了客棧,徑直奔向知州府,知州府上還在操辦喪事,按照風俗,正常離世的老人需在家擺設靈堂,待頭七過了之後方可下葬,但若是冤死枉死,則隻需要在家中停放三天就可下葬,算算日子,今天就該是下葬的時間。


    到了知州府,門前不再像之前那樣有重兵把守,現在府門前一片淒涼光景,府門緊閉,門口也沒有衙役把守,看著那依舊掛在門口的兩隻大白燈籠和兩幅唁聯,讓張少陽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世事難料。


    他上前敲了幾下大門,直到許久之後才有一個中年人拉開府門,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張少陽三人。


    那人麵帶疑惑,眼前這幾人身上背著行李包袱,不像是本地人,難不成是找知州大人辦事?


    這麽一想,那人便有些不耐煩的道:“幾位有何貴幹啊?這幾日府上不辦公事,你們還是等些日子再來吧。”


    “不辦公事,我們是來找劉公子的。”見那人就要關門,張少陽連忙搶先一步將門擋住。


    “找公子?公子送欽差大人出城去了,現在還沒迴來。”


    張少陽三人麵麵相覷,不是說欽差大人一大早就出城了,現在已經到中午,這劉公子難不成把人送到江南去了?


    正這般疑惑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循聲看去,隻見劉浪駕著馬車歸來。


    “公子迴來了。”那中年仆人連忙迎了上去,等到劉浪馬車停穩之後,他一邊將劉浪攙扶下來,一邊拉住韁繩,穩住馬匹,完了還不忘指指站在門口的三人,對劉浪說了一句。


    “公子,這幾位客人說是找您。”


    劉浪朝張少陽三人點了點頭,他從姚三銘和奚婼身上掃過,隨後眼神停留在張少陽身上,心中大致已經猜到了這三人來的目的,不過他心中驚奇的是,那天奚婼姑娘來借定魂珠時,曾說用定魂珠救命,聽那意思就是要救眼前這位公子,現在看來是成功了。


    “劉公子,不請自來,叨擾了。”姚三銘對劉浪印象不錯,光是為了救人性命就能割舍家中至寶,這一點就不是尋常世家子弟能夠做的出來的,足以證明這劉公子品行極好。


    劉浪拱手迴禮道:“先生說哪裏話,那天你們和欽差大人一同進城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但是家中瑣事繁多,實在有心無力,所以怠慢了幾位,抱歉。”


    “哪裏的話。”


    劉浪沒再繼續客套,而是作了個請的手勢:“幾位請進。”


    跟著劉浪進了前門,從大廳右側行了幾步,便能看到前方擺設的靈堂,劉浪徑直將三人帶到靈堂跟前,自有下人備好了沉香,遞給了張少陽和姚三銘,至於奚婼,女子本就屬陰,與這靈堂相衝,自然無法靠近棺材。


    祭拜完畢之後,劉浪帶著幾人繞過靈堂,去了偏廳。


    劉府並不大,甚至算不上氣派,但畢竟是官宦家族,且劉浪又是讀書人,所以劉府的格局看起來都較為典雅,每一草每一木,迴廊抱柱都很講究。


    落座偏廳之後,姚三銘開口道:“老夫看劉公子麵色蒼白,當是因為令尊的事情,出了這種事情實在是造化弄人,公子要節哀才是。”


    “多謝先生,晚輩倒還好,隻是我母親她...哎...,當真如先生所說,造化弄人也。”


    劉浪麵上平靜如常,隨後他岔開話題道:“幾位今天來,應該是為了定魂珠的事情吧。”


    “正是,多虧了劉兄慷慨割愛,我才算是撿迴了一條命,今天來是專程來拜謝劉兄大恩。”


    “嗬嗬,不必如此,那顆珠子本來是我父親收藏之物,如今家父仙逝,我對於這些東西也不甚在意,能拿來救人一命,也算功德一件。”


    張少陽一臉的欽佩,第一次見劉浪時,還覺得這家夥看不順眼,現在看來,真的是自己小肚雞腸了,張少陽想著想著,便有些汗顏,連忙道:“不管怎麽說,劉兄都是幫了我大忙。”


    “不知那定魂珠現在何處?”


    張少陽和姚三銘對視一眼,麵上多少有些尷尬。


    “不瞞劉兄,那顆珠子已經化作齏粉進入到了我的經脈之中。”


    劉浪愣了片刻,心中驚奇,對於經脈一說,劉浪並不陌生,劉誌夫婦都是習武之人,平日裏也會與他交流一些,但讓劉浪驚奇的是,那顆定魂珠不知是何材質,即使用鐵錘敲打都無法砸開,要想化作齏粉談何容易?


    定魂珠在劉家珍藏了幾十年,他也見過幾次,就是一顆比其他夜明珠看起來更加透明而已,現在聽張少陽這麽一說,顯然這顆珠子是進入他經脈中進行滋補,才將他的性命救了迴來。


    看來定魂珠可不止駐容養顏這一種奇效啊!


    見劉浪麵色古怪,張少陽心中有些打鼓,定魂珠本來就是借去的,現在還不上了,擱誰身上都不會高興啊。


    於是他連忙解釋道:“劉兄,定魂珠被毀實在抱歉,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要不你出個價,我把定魂珠買下來,雖然我知道這樣也彌補不了,但好歹能減小你的損失。”


    劉浪一笑,打趣道:“定魂珠是無價之寶啊,估計你買不起。”


    張少陽心中頓時緊張起來,買不買得起另說,就算劉浪願意開價,那定然是天價,家裏有那麽多銀子嗎?就算有,老爹那麽摳,願意把銀子拿出來?


    看到張少陽這副模樣,劉浪搖了搖頭:“珠子既然已經毀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麽用處,張兄若是心裏過意不去,就當是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我若有難,你幫我一把便是,這樣可好?”


    張少陽眼前一亮:“這好說,隻要劉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張少陽定當全力以赴。”


    “好,一言為定!”


    解決了這一樁心頭大事,張少陽的鬱氣一掃而空,閑扯了幾句,劉浪想留三人在家用餐,不過三人急著趕路,便婉拒了,劉浪將三人送出知州府,末了還叫了一位家丁一路送出城去,這做事周到的讓張少陽都有些自慚形穢了。


    送走三人之後,劉浪臉上的表情又歸於平靜,他起身迴到房間,特意換了一件純白的衣服,從桌子上拿過一條白色布帶,然後係在額頭上,隨後走到那更衣銅鏡前,仔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孝帶,整個過程精細無比。


    等一切打理好後,劉浪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他麵容本就不俗,再加上身材修長勻稱,以及這一身衣服的點綴,更顯玉樹臨風。


    今天是父親下葬的日子。


    巧在今天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下葬的日子,而且還是自己親手安葬的,劉浪抬手,手上似乎沾滿了泥土般蠟黃,他使勁搓了搓手,似乎想要將這層黃色搓掉,直到搓的整個手掌都開始發紅之後,劉浪淒然一笑,隨後他將手負在背後,不再看它。


    “爹,三五日內聖旨應該就到了,不出意外,孩兒該要進京麵聖了,你想給孩兒說什麽嗎?”


    在這句話後,房間裏沉默下來,劉浪似在專心傾聽,許久之後,他才露出一個爽朗笑容,隨後大步走到房門處,拉開房門,在門口略微停頓了一下,開口道:“爹說的,孩兒都記下了,不過這宏源委實太大,孩兒還需綢繆一番才是。”


    說完,大步走出房間。


    出長安南下的官道上,張少陽將劍綁了個布條,然後斜背在背後,要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還真像一位江湖高手。


    他走在最前麵,出了長安,一直南下經過襄陽,便能迴到江陵,不知怎的,經過這一番曆練,此時張少陽有些想念江陵了。


    尤其是高靜...不,尤其是爹娘和癡兒,還有小齙牙和幾位叔叔。


    當然還有那些個朋友們,這次出來,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迴去了免不了要遭那些家夥的嘲諷,不過張少陽臉皮厚,說吧說吧,說幾句又掉不了二兩肉。


    再說了,那群家夥被爹娘禁錮在江陵,估摸著羨慕他張少陽羨慕的要死,即便嘴上不饒人,捉弄一番後還不是要纏著他問些江湖奇事。


    想到這兒,不能學劍的苦惱一股腦全部消去,反而釋然起來,迴去就安心做老爹的繼承人吧。


    旋即張少陽心裏又有些癢癢,那位劉公子是真君子啊,要不趁著這次機會,自己也迴去裝成這個樣子?說不定高靜姝會對自己刮目相看,到時候改了心思,再嫁給自己,那不就名利雙收。


    他娘的,想想就激動啊~


    “姓張的,你在哪兒偷樂啥呢?口水都出來了。”


    “吸溜~~~”


    張少陽連忙吸了口口水,咳嗽兩聲有些心虛的道:“你看錯了,哪有。”


    “明明有!”奚婼得理不饒人,一想到張少陽剛才的猥瑣樣,就知道這家夥肯定在想些上不了台麵的事情。


    “咳咳~~師父,你怎麽不說話。”張少陽連忙將話題岔開,免得被這這丫頭追根問底。


    “唔,老夫在想,那劉公子還真是奇人。”


    一聽到劉公子的話題,張少陽和奚婼頓時來了興趣,異口同聲問道:“什麽奇人?”


    “劉公子顯然是有大德之人,這一點是裝不出來的,但奇怪的是明明他爹還沒安葬,卻表現的如此平靜,不合常理!”


    兩人一愣:“好像的確是這樣。”


    姚三銘撓了撓胸脯,提醒道:“你小子欠他個恩情,以後可要提防這點,別到時候替人賣命。”


    張少陽神色一正,他知道迴到江陵,姚三銘和他的師徒情分大概就此斷了,這也算是最後一個忠告。


    “多謝師父。”


    姚三銘揮了揮手,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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