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後金,虎墩兔願意怎麽折騰都行,把蒙古諸部攪成一鍋粥,也是朱由校願意看到的。


    但現在,處理與虎墩免的關係,在蒙古諸部的內戰中如何應對,就很考驗政治智慧了。


    別人隻能猜測一兩年,或許是三五年的形勢變化;朱由校卻能看到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後亞洲,乃至世界格局的演變。


    遠在歐洲的英、法的崛起,可能還過於遙遠,對於中國的影響很小。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無法對中國形成實質上的威脅。


    但在北方,沙皇俄國已經建立。現在的實力還不甚強大,但其迅速崛起的速度,以及向遠東的瘋狂擴張,卻令朱由校十分忌憚。


    除了忌憚,朱由校也是野心勃勃,貝加爾湖等廣闊的遠東土地,他豈能不眼饞,豈能不想並入大明的版圖?


    這個世界很大,各個國家的版圖也遠未成形固定,有著巨大的改變的空間。對於大明來說,人口的增長,土地的需求,這是早晚要解決的問題。


    如果土地足夠,又何來兼並一說?如果疆域廣闊無邊,就是出個敗家子,也能剩下不少吧?


    所以,不管是向北,還是向南,抑或是向東向西,為大明子民爭奪更大的生存空間,將是朱由校平遼之後的重任。


    愚者有愚者的快樂,智者有智者的煩惱。


    朱由校的快樂始終有限,就是因為他想得太多,知道的太多了。


    終於詢問完了虎大威等人,皇帝比較滿意,堅信自己選擇的強軍道路是正確的。盡管花費較大,但這將是保證大明北方安全的有效手段。而且,先期投入,後期收迴,甚至是大有贏餘,不虧本。


    “眾位愛卿皆是我大明子民。”朱由校很滿意地迴到禦座,對著下麵的將領們和熙說道:“朕不以民族論高低,隻看表現和功績。飛騎營還要擴充,朕不虧待功臣,而你們就是榜樣。”


    吸引更多的蒙古人歸化,虎大威等將領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絕口不提歸化二字,也是不讓他們有疏離感。


    “微臣明白。”虎大威躬身奏道:“萬歲胸襟似海,賞罰分明,飛騎營擴充不是難事。”


    朱由校含笑頜首,說道:“不光是為國征戰,便是做尋常百姓也好。牧馬養牛,耕種經商,隻要守法遵紀,一樣是大明子民。”


    虎大威躬身應是,並不以之為怪。北方邊鎮的歸化蒙人不少,也確實不全是從軍。


    他當然不會想得太過深遠,不知道皇帝的最終目標是使所有蒙古人歸化,成為大明這個多民族國家的一分子。


    朱由校又轉頭吩咐王體乾,帶幾個侍衛去把海蘭珠和布木布泰暫時關押起來,才給虎大威等人頒賞後令他們告退。


    ……………………


    賞罰分明是必須的。特別是對於為國征戰的武人,朱由校一直比較慷慨。


    但有一點,那就是爵位,他一直沒有輕授。盡管皇帝常說不吝封候之賞,可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殊榮。


    至於民爵,則和真正的爵位沒有什麽可比性。真正的爵位,應該是公侯伯子男這五種,相當的尊貴難得。


    明朝初期,太祖朱元璋將封爵標準定為“非社稷軍功者不得封”,並在《大明律》中明確規定“文官不許封公侯”。


    從靖難之變以後,封爵標準有些鬆泛,但文官要封爵,還是要立下軍功方可名正言順。


    到嘉靖時期,由於軍功冒濫現象嚴重,以及武官地位低下,重文輕武體製的建成,逐漸出現了武官難封的現象。


    有很多勳臣更以武職封爵為恥,嚐雲:“我勳爵,非軍職。”,意味著封爵標準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隨著重文輕武的體製建立及統治者個人品行才能的因素,朝廷文官勾結壓製武將,使武官封爵越來越難。


    可以看到,從嘉靖元年開始,一直到崇禎十六年的百餘年時間裏,以軍功封爵者,僅遼東總兵李成梁一人封寧遠伯。


    史載:李成梁軍功冠於世,然為其得封也“灌輸權門,結納朝士,中外要人,無不飽其重賕,為之左右。”


    也就是說,甭管你軍功高不高,高到什麽程度,也得走門路,四處撒錢賄賂,讓朝中人為你說話進言。


    朱由校曾就此問題詢問過禮部老臣,按照他們的解釋,自嘉靖朝始,“蓋祖宗朝都督有勞,寧封流伯而不加保傅,典製一變也。”


    說得簡單一些,朝廷用更多的虛銜來賞功,給封爵的道路增添了無數的關卡。


    比如軍功賞賜,先升官階,都指揮僉事,都指揮同知,都督僉事,都督同知,都督。


    直到最後升無可升,才有可能封爵。所以,武將們距離封爵越來越遠,以最厲害的戚爺爺為例,他最高才熬到了少保兼太子太保。


    至於追封,則是死後哀榮,與生前拜將封侯,又是大不相同。


    比如民族英雄秦良玉,生前被封為二品誥命夫人,明朝滅亡後,才由南明王朝追諡為“忠貞侯”。


    朱由校對此也有疑惑,不是公侯伯子男嘛,封伯封侯不容易,那子爵和男爵呢,為什麽沒人得到?難道是哪位祖宗把子爵和男爵廢除了?


    不懂咱就問,有的是研究什麽典籍規章的臣子。果然,答案找到了,令朱由校甚是滿意。


    原來,明朝並沒有什麽正式的詔書或文件廢除子爵和男爵,隻是洪武後就沒人封過這兩個二爵位。


    到了靖難之後,永樂大帝要能覺得象太祖一樣大封世襲公侯不太好,於是“靖難功臣”大多是世襲伯爵,還有一批無法世襲的侯爵伯爵。


    同時,永樂大帝提升了伯爵的品秩,為一品官以上,這樣才使得靖難的勳臣們身份不同一般。


    而子爵男爵則因為待遇品秩太低,缺乏作為尊崇地位身份的價值,慢慢地就自然而然的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中。


    或許是這樣的結論,但對朱由校來說,這都並不重要。隻要沒有什麽規章典籍束縛他,改製就不稱為改製,規矩可以從他這裏立起。


    當然,朱由校要立的是好規矩,是激勵機製。可不象曆史上的木匠皇帝,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啥功勞沒有,平白就封了肅寧伯。


    這還不算什麽,沒過幾個月,朝廷興修三殿告成,魏良卿又晉寧國公。要知道,當年跟太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功臣,也也隻有六人被封為公爵。


    到第二年,魏良卿又因為寧遠大捷被封為太師。太師,三公之首,是人臣榮譽之最,明朝從建立到滅亡,得此封贈者也不超過二十人。


    就因為有個不是男人的好叔叔,魏良卿的晉升跟坐了火箭似的。特麽的,你比“新建伯”王陽明老先生,太子太保戚爺爺都牛啊?


    該封的不封,不該封的瞎封,這樣的皇帝,這樣的朝廷,寒了文臣武將的心,亡了也是天意使然。


    但封爵不得濫封,勳爵特權要限製,恃權違法的痼疾要去除。什麽免死免罪,統統滴不能要。


    至於封邑,這個應該可以,但不能在大明的疆域內。世界辣麽大,都出去占地為王多好。


    當然,封爵不能草率,朱由校還在完善之中。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有功之臣的封賞,要讓馬兒快跑,就要給馬吃草,這個道理簡單的很。


    …………………………


    四衛已空其三,沿海四百餘裏之地奴盡棄之而不敢據,所餘者酉虜千人而已……


    使登萊、旅順、皮島、石城、寬靉等地連為一條弧線,對後金形成了一道不斷向前推進的屏障,形成更加嚴密、更有壓迫的包圍圈,遼東戰事已經進入了戰略進攻階段。


    在這樣的關鍵時期,封賞遼東將官,就很能令人理解了。


    “微臣叩謝天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毛文龍叩頭謝恩,雙手捧過禦賜的金令箭和飛魚服,以及晉升左都督的詔旨。


    飛魚類蟒,亦有二角。所謂飛魚紋,是作蟒形而加魚鰭魚尾為稍異,非真作飛魚形。隻有蒙皇帝恩賜,才可穿著,是明代僅次於蟒服的賜服。


    至於錦衣衛堂上官穿飛魚服,隻是裝飾有飛魚紋樣的衣服,並不是這種體現皇恩的賜服了。


    至於下一階段的作戰,皇帝在密旨中已有交代,毛文龍等人已經商議研究過,並製定了相應的作戰計劃。


    總體來說,就是和遼南連成一片。遼南有旅順、金州這樣的穩固根據地,東江本部也建立了鎮江及其周邊的堅固防禦。


    而建奴的收縮,使得東江鎮達到皇帝的戰略布署,變得並不是太過困難。更何況,遼鎮對後金統治中心遼陽、沈陽的壓迫,使建奴更難作出重兵的調動。


    還有建州,也將是東江鎮的主要攻擊目標。為此,登鎮的兩個協,津鎮的一個協將加入東江本部的作戰序列,使東江鎮能抽調主力,猛擊建州的兩旗建奴。


    毛文龍起身,欽使致賀,眾將也上前祝賀,更加烘托了喜慶的氣氛。


    在封侯之路上,某又邁進了一大步啊!


    毛文龍暢快地笑著,和眾將談笑言歡,又命擺宴款待欽使。


    按照皇帝現在的支持力度,他甚至有信心隻率東江鎮就能滅了建奴。當然,時間肯定要長一些。


    毛文龍也清楚,皇帝很著急,盡管在表麵上沒有催戰,但後勤供應在不斷加強,戰略布署也說得明確。


    戰略反攻啊,依著明軍現在的裝備和補充速度,還有以老帶新的訓練周期,連續行動多半年或者更少的時間,建奴就要被耗得半死了吧?


    更何況,建奴的糧草物資儲備最遲也會在今冬見底,一場大災荒已經顯露跡象。


    這些情報,毛文龍是很清楚的,也認同皇帝的作戰計劃。


    先是不斷地擾襲,零敲牛皮糖般消耗建奴,逐步推進,形成更有利的作戰態勢;最後則是大舉發動,展開一次兩次或數次的會戰,徹底奠定遼東勝局。


    所謂奠定勝局,或是把建奴打殘,隻能向北逃到更加荒涼寒冷的地方;或是打成散兵遊勇,四處流竄。


    說白了,就是建奴已經不能構成威脅,在明軍的搜剿下,隻能是苟延殘喘,等著最後的滅亡。


    “大帥,末將敬您一杯,為大帥賀。”毛承祿端杯上前,躬身敬酒。


    毛文龍收迴思緒,哈哈一笑,說道:“今日高興,你們可盡興,本帥卻不好酩酊大醉,在天使麵前丟臉哪!”


    說著,他舉杯示意,大聲道:“為聖天子賀,為大明賀,飲勝!”


    “為聖天子賀,為大明賀,為大帥賀,飲勝!”毛承祿倒機靈,在後麵加了一句,大聲說道。


    “為聖天子賀,為大明賀,為大帥賀,飲勝!”眾將有了帶頭和指引,有樣學樣兒還不容易?


    毛文龍一杯飲盡,再來敬酒便隻是淺嚐輒止。


    他剛才說的理由也不是托辭,在座的眾人都不知道,毛文龍所接的密旨中,已經告訴了他秘密赴京述職的時間。


    欽使在座,他若酒後失態,豈不是自找不是?欽使迴京若是向皇帝一講,還沒正式覲見呢,這觀感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封侯之賞,皇帝不止一次這樣說過,毛文龍也看到了前途,正在向這個方向努力。


    至於曆史上的擁兵自雄、跋扈難製,從東江開鎮,皇帝就沒給他這樣的機會。別說私兵,就是連幹兒子,也隻有毛承祿一個,還是他親侄子當兒子養的。


    東江鎮初開,皇帝就告誡過他。不僅是毛文龍,還有諸多的將領,並通過武學甄選軍官,重新打亂洗牌,重新建立軍隊中的監督機製。


    所以,毛文龍不敢。身邊就有管餉糧的,管軍法的,管諜報的,還有不斷被分配來的武學軍官,他除非不要腦袋了,敢在這些皇帝的耳目監督下胡作非為。


    等到東江鎮從無到有,從弱變強,毛文龍即便有跋扈自雄之心,也會發現,東江鎮並不在他的實際控製之下。


    這樣說不是很準確,你指揮作戰,當然是令行禁止。可要有異舉,不僅沒幾個人會服從,皇帝一道諭旨就能讓東江官兵綁縛毛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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