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單純防守的話,不僅防線太長,防守的兵力也會單薄,容易被建奴攻破一點而造成不利的局麵。


    把征詢的目光看向苟真懷,毛文龍雖然沒說話,苟真懷也不會沉默。


    因為,這樣被動防守的戰略,不符合東江軍的實際情況,更與聖上交代的原則相悖。


    苟真懷伸手指在地圖上劃了半個圈,說道:“要守整個新義州,防線實在是有些過長。某覺得,既然老弱百姓要遷走,新義州守不守,意義就不大了。”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滿浦、昌城嘛,某同意陳副將的意見,隻留少數人馬警戒和監視。敵人若大舉來攻,可以隨時棄守。”


    毛文龍同樣微微頜首,繼續問道:“苟將軍,那我軍要如何行動,反擊建奴的進攻?”


    苟真懷笑了笑,說道:“某覺得,他打他的,咱們打咱們的。皮島留一協守軍,有水師配合,建奴就隻能望洋興歎。其他兩協,不如直赴遼南,與左右兩協共同作戰,攻打遼南四衛。”


    皇帝對遼南四衛的熱心是令人驚訝,也是令人鼓舞的,這意味著朝廷將在物資上的大力支持。


    而先守住,再加強,就是毛文龍和苟真懷的真實想法。


    其實,這也是朱由校受到了影響,而意識到遼南四衛對於五年平遼的至關重要。以前也有認知,卻沒有這般強烈,這般重視。


    兵部尚書孫承宗在題本中便明確指出:“欲恢全遼,必先複金複海蓋。蓋四衛在三岔河東,而實全遼膏腴之地。”


    “遼西七百裏,北山南海,寬者不過數十裏,狹者十餘裏耳。其舊鎮遼陽,在河之東,然開原、鐵嶺一帶,俱切近北鄙,地亦荒瘠。唯四衛膏腴,而又近海,遼之所以富實。”


    武學的教授和軍官也多有此議,認為“如自四衛入,則置刃於腹,而且迫於遼、沈,彼猝至而璩敗。”


    顯然,孫承宗等人對於遼南四衛的重視程度,還要超過朱由校。這讓皇帝有些奇怪,並讓孫承宗等人詳細闡述其中原因。


    得到了更詳細的奏報後,朱由校才明白過來,這是兩個時代認知的差別,是他這裏出了點問題。


    什麽黑土地,北大倉,不存在的!北大荒倒是有,但可比他想的還要“荒”得多的多。


    遼東半島以長白山分割,渤海海灣右岸是一片狹長的衝積平原。


    而北起本溪連山關,南到旅順老鐵山的千山山脈橫貫整個遼東半島,造成了遼東半島西岸海岸曲折,港灣眾多,島嶼棋步、河流短促的地理特征。


    在明朝,四衛地區對於遼東十分重要。不僅是地理位置,更體現在經濟方麵。所謂“金複海蓋,並稱沃饒”,“金複海蓋四衛,乃遼陽第一膏地,糧草全屯在此”。


    說白了,遼東的開發程度太低了,遼南四衛是發展最好的,盛產糧食,可以稱為遼東的糧倉。


    既然如此重要,為何建奴沒認識到,或者說是重視程度遠遠不夠呢?


    其實,這也不難解釋。


    首先,女真是漁獵民族,本就不擅耕種;其次是建奴叛明後,可謂是屢戰屢勝,靠搶掠就過得挺滋潤,也是靠搶掠而強大,又哪裏會安撫遼民重視農業耕種呢?


    朱由校琢磨明白後,立刻亡羊補牢,對旅大地區加強了支持的力度。


    武器彈藥、糧草物資的大量供給還不算,他還讓袁老師抽調登鎮官兵赴援旅大,要全力守住這個橋頭堡,以便將來奪取整個遼南四衛。


    就算不能全部占領,也至少要破壞當地的耕作和收獲,讓建奴沒有發展農業自給自足的機會。


    不讓你搶掠,還不讓你發展或擴大生產。就憑後金的家底,以及當時的生產力水平,也不用等到小冰河期,有個小天災人禍的,也足夠讓建奴挨餓了。


    皇帝在戰略上的調整改變,毛文龍和苟真懷自是在密奏中獲知。所以,才有在旅大合兵,擴大遼南占領區的設想。


    當然,密奏的規矩他們比誰都清楚,卻是不方便告訴陳繼盛的。


    “所謂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苟直懷望向毛文龍,眨著眼睛說道:“對吧,毛帥。”


    毛文龍用力點頭,微笑道:“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失人存地,人地皆失。苟將軍所言極是,本帥極為讚同。”


    看向地圖,毛文龍說道:“東江軍初成襲擾遼南時,有幾處海岸結冰,頗為困難。若今冬還是如此,我軍便從這裏或是旅順上岸,與左右兩協合軍,並力進攻複州。”


    毛文龍所說的這裏,乃是大連灣。因大連灣周邊沒有大河入海,海水鹽度比較高,且大連灣開口朝向黃海,使海水流動性強,也輕易不會結冰。


    隻不過,這樣的登陸,就不是抄襲,而是象增援旅大的性質。但這樣卻是最保險,四協兵力在遼南展開大戰,也足以使建奴感到棘手了。


    “左右協占了旅順,登鎮津鎮遼鎮也可安全登陸,共同作戰。”陳繼盛覺得既是要正麵作戰,兵力自是越多越好。


    毛文龍頜首說道:“遼鎮要防東虜進攻,登鎮津鎮當無問題,袁大人、畢大人必會支持,張總兵亦是擅長水師作戰。”


    嘴上這麽說,毛文龍卻覺得以四協之兵,足以在遼南掀起風浪,迫使建奴不得不迴兵救援了。


    但陳繼盛並沒有說完,還堅持自己的戰法,繼續說道:“末將以為守全州防線太長,但隻守州城卻可消耗敵兵力。請準末將率四千人馬,構築工事、屯積物資,獨力堅守義州城。末將有信心打出不遜旅順堡的戰績。”


    這樣啊——毛文龍捋著胡須,看看陳繼盛,又看向苟真懷。


    陳繼盛這是準備死守到底,也不用友軍援救,就在義州城與建奴死磕到底了。


    按照旅順堡的戰損比,再加上現在武器裝備的加強,四千人馬至少能拚掉上萬建奴吧?


    苟真懷嗬嗬一笑,說道:“陳兄忠勇可嘉,某甚是欽佩。但依某看來,守義州不如守鐵山。三麵是海,又直對皮島,可夾擊建奴,殺他們個狼狽不堪。”


    鐵山郡位於平安北道西部沿海鐵山半島上,東、西、南為西朝鮮灣,南有包括皮島在內的盤城列島。


    從地理位置看,這裏與旅大地區比較相似,雖然沒有那麽狹長,更沒有那麽突出入海,但水師登陸,對來攻的建奴還是能夠造成很大的威脅。


    毛文龍笑著點頭,說道:“苟將軍此計甚妙。陳將軍,鐵山郡城就交給你部防守了。”


    陳繼盛躬身領命,雖然守鐵山有些保守,但運輸糧草物資、屯積彈藥也很方便。毛帥和苟真懷這也算是照顧他,退而求其次,他也沒太大的怨言。


    而且,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對敵應戰的策略。


    在新義州和鐵山,該修的工事還是要修,建奴要是來得兵少,直接抵擋,或是主動出擊,也是可以采取的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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