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五年後,蚩尤竟然會這麽強大,他手中的一柄重斧揮舞起來,撕裂空氣,一道道氣浪震來,使我雙耳生疼。我不自然地顫抖起來。

    嘉桑很快發覺了我的不適,左手一揮,一層綠色的防護結界在我麵前展開。那些強悍的氣浪瞬間就被阻擋在外。我看著麵前的防護結界,心中一暖。隻是心中更加詫異了一些。

    沒想到嘉桑也變得這麽強了。

    五年。。。。。。仿佛一切都已改變。

    “轟!!!”

    一聲巨大的轟響,勁氣震在防護結界上。我看到結界都在顫抖!

    四周早已坍圮的磚牆,頓時隨著勁氣擊飛而起,塵埃漫天飄揚如同仙境中的氤氳。不過現在的氣氛並沒有那麽安寧。

    我終於看到了我爹的實力,紫重騎士,真的很強,不是蚩尤能夠一下能夠戰勝的。

    我爹手中是把巨劍,上麵隱隱有紫光泛出,那是加持力量和敏捷的寶石。巨劍和我爹齊高,看上去比蚩尤的重斧還有氣勢。巨劍和重斧的對撞,散發出來的力量能夠輕易把一隻雄獅擊成碎肉。

    蚩尤和我父親這一次對撞後。我爹僅僅後退兩步。而蚩尤整個人誇張地倒飛而出,戰斧脫手,一臉幽怨。蚩尤重重地砸在身後的一堵石牆上,隻是頃刻,那麵牆就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接著重斧也隨著勁風砸來。

    眼看蚩尤就要被飛來的重斧砍中,蚩尤卻沒有躲閃,迎著重斧看去,雙眼眯成一條縫,四隻“爪子”向前一拍!

    隻見戰斧與蚩尤相撞,然後那麵早已不堪的石牆轟然倒下!墜落的石塊毫不留情地砸在蚩尤身上。。。。。。我隻能看見那把重斧的柄露在碎石的外麵,隨著唿吸一起一伏。而蚩尤全身已被埋在石土之下。

    過了好久,石堆底下沒有一絲動靜。我很擔心蚩尤,有沒有被重斧砍傷,有沒有被石塊砸傷。

    這時那重斧黝黑的手柄一震,周圍的石塊如同被炸開一樣,四處飛濺。我爹的眼神陡然一抖。

    蚩尤完好無損地從廢墟中走出來,手裏重新握住了那把重斧。這次是用雙手!

    “溪地傑,要是我有了軀體我一定不會輸給你!魂魄實在太輕了,根本使不上力!有種你讓我迴到自己的身體,然後再和我來打!”

    “哼!我不是要和你打,我是要毀你的軀體,然後再把你和嘉桑一並殺了,來了結我心中的怨恨!!!”

    “看你能不能做到了!吼!~~”蚩尤對著溪天道一聲咆哮,身形就在原地消失了。

    空中的塵埃突然破碎,蚩尤就舉著重斧出現在了我爹的身後,那有居高臨下之勢的重斧給人無比的壓迫力。我爹後背一涼,轉身抬手就去抵擋蚩尤的重斧。

    結果蚩尤的重斧並沒有劈下來,而是又伸出另外兩隻手。。。。。。蚩尤現在擁有四隻手臂!!一拳一爪,實實在在地打在了我爹的腰上。

    挨了那一拳,我爹的嘴角緩緩流下一行鮮血。血液的顏色很刺眼,有種殘忍的餘味。而當我轉頭看向嘉桑和孔明的軀體的時候,我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那種壯麗而慘烈的破碎,那種毀滅而絕望的悲痛。為什麽?!明明自己的身體就在麵前這樣毫不保留地暴露著,而自己的靈魂卻不能迴歸。為什麽?!因為它已經死了。。。。。。

    然後蚩尤的那一爪,深深地刺入了我爹的腹部。。。。。。鮮血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噴薄而出。但是我爹的臉色巨變!

    隻見我爹的頭發在眨眼之間紛紛掉落。那三千煩惱絲,五年之前就已經熬成白頭了。

    蚩尤笑了,笑得很刻薄。他說:“溪天道,多了兩隻手其實也不是沒有用的。之前隻不過沒有用上罷了。。。。。。你也知道全魂體吧?那麽,就不要動!你如果再動一下,我就把你吸幹了,就像你的頭發一樣!”

    蚩尤和我爹的廝殺終於結束了,我爹最終還是敗落在蚩尤的手裏,我不知為何,心裏又有失落,又有欣喜。也許我不喜歡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受傷吧,能這樣就停止戰鬥,至少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離開我而去。孔明的死,是我心中最大的痛。

    “你這個下賤的獸族雜種!”我爹憤怒的吼聲,透過結界刺入我的耳膜。

    蚩尤什麽時候成為獸族的了?四隻手的蚩尤?長毛的蚩尤?半個腦袋有金色花紋的蚩尤?瞳孔像貓一樣的蚩尤?我的心開始搖動,在我的內心深處,獸族一直是抹不去的陰影,他們是恐怖的象征,是他們弄傷了我娘,是他們差點殺了我爹,是他們毀壞了大半個南灣城。。。。。。

    蚩尤是獸族的。。。。。。不可能!

    蚩尤是獸族的。。。。。。是真的嗎?

    蚩尤是獸族的。。。。。。難道是真的。。。。。。

    就在我最後一道防護即將被打破時,嘉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頭,看到嘉桑對我微微一笑。

    我好像聽到他對我說:“不要懷疑了,蚩尤不是獸族的。”我頓時感到沒有任何臉麵來麵對嘉桑和蚩尤,甚至是孔明。

    他們三個人對我的關心,幾乎不下於我的父母,我竟然在懷疑他們。我後悔,我希望時間退迴到五年前,在孔明要進入我靈築的時候,我就堅決阻止孔明的行動。寧可讓我死了,我也不會再讓孔明為我苦苦熬過整整五年,然後為我而死。

    “溪天道,如果我是獸族雜種,你就是禽獸不如!嘉桑和孔明帶溪健那麽好,你憑什麽要毀壞他們的軀體!”

    “哦?我兒子都死去五年了,你來和我談五年前嘉桑和孔明的事情?你們不要在演戲了,什麽神仙,什麽祖訓裏的後代。哈哈,我現在隻聽我自己的!而你們,就是殺害了我兒的兇手!我憑什麽不能以此泄憤?”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溪健是我們殺的?”

    “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你們不是來殺害我兒的呢?你們是不是想斷掉我溪家的後代,然後你們這些所謂的祖訓中的後代,就能堂而皇之地接替我的溪家。說!齊家的族長齊斯是不是也死在你們的手裏!”

    “你在胡說些什麽?!”

    “哈哈哈,什麽祖訓,原來老祖宗的後代就是一幫靠殺人來篡權的軟飯!原來老祖宗的後代不過是一個流氓!一個雜種!還有一個裝腔作勢,到現在還不敢露麵的人!”

    “你給我閉嘴,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祖訓是什麽,但是我呢剛聽的出來,你正在罵我們。”

    “怎麽?我不能罵嗎?”

    “你信不信我真的殺了你!”

    “來啊!反正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隻不過沒有把你的軀體也給毀掉,我覺得有些遺憾了。”

    “你!。。。。。。”

    蚩尤眼中一狠,那隻插入溪天道體內的手一抖,緊接著我爹眼睛一翻,開始全身抽搐。嘉桑後來告訴我,那是魂魄被吸收時的症狀。而這時我爹有多麽危險。

    “蚩尤!不要!”嘉桑解開防護結界,大喝道。

    蚩尤轉過頭,看向嘉桑,突然貓一樣的瞳孔一縮,緊緊聚在了我的身上。

    “孔明真的撐了五年。。。。。。”蚩尤低聲一歎,拔出了那隻手臂。我知道蚩尤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爹這時不再全身顫抖,也迴過神來,原本他以為自己就要命喪與此,但發現蚩尤竟然站在他麵前,愣著發呆,雙目竟然有些無神。

    我爹順著蚩尤空洞洞的眼眸,看向我。我此時緊張極了,我不知道我爹看到我還活著是什麽樣子。

    是喜極而泣?是猛然失神?還是。。。。。。

    我和我爹的目光最終對撞在一起,我強忍著淚水,不讓它留下來,嘴角勉強掛起一點笑意。

    “爹。。。。。。”我已經完全由迴憶控製我的大腦,那一幕幕動人的畫麵,爹娘和我親親密密的樣子,如同是夢境,真實的夢境,一次又一次,重複卻不厭煩地播放著。我愛那種充滿愛意的環境。

    但是我爹的表情和我猜想的不一樣。他既沒有喜極而泣,也沒有猛然失神。他隻是張開嘴說了一句話。

    “你怎麽可以沒死。。。。。。”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蚩尤原本就已經傻愣住了,隻有嘉桑認識到我爹的異常。嘉桑渾身一顫,帶有深意地望向我。

    我此刻終於會意過來了!

    你怎麽可以沒死。。。。。。你怎麽可以沒死。。。。。。你怎麽可以沒死。。。。。。

    這是什麽意思?!我大腦一片空白,為什麽?我真想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然而它卻那麽真實!我想起孔明在靈築中和我說的每一句話,我當時是意識模糊的,所以孔明說了些什麽我覺得並不太清楚了。

    但是麵對父親和孔明兩次不同環境的對話時,我覺得孔明是那麽真切,而我的父親是那麽的虛偽。

    正當我還在迷茫的時候,我父親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嗬,原來這一切都是我錯了,我原來真的不是愛我的兒子,而是為了我自己。。。。。。我終於看清了,沒有比這樣的事實更加刺痛人心。。。。。。”我下意識地看向我爹,看著他不顧腹部恐怖的傷口,緩緩站起,一步一步走過來。

    “爹,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我現在想聽到爹這樣告訴我——健兒,你剛才聽錯了,爹剛才說的是“你真的沒死?”,爹抱著期待和感激的語氣對著偉大的神發出了我的質疑,偉大的神真的沒有讓我的兒子就這樣離開人世。。。。。。

    但是,這可能嗎?

    我爹的迴答打破了我最後的意思幻想。

    “健兒,對不起,爹是一個自私的人,爹沒有真正的愛你。。。。。。”

    “爹,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開始撕扯嘉桑的領口,我知道現在嘉桑一定喘不過起來了,但是他沒有吭聲。

    “我。。。。。。我覺得突然活得好累啊,你如果沒有死,我就能夠一直欺騙自己,,但是你為什麽沒有死呢!健兒。。。。。。不要怪爹,爹隻是覺得背負太多了,隻要你沒有活著,我就能繼續沒有太多負擔的活著,最多是因為你和你娘的死,而傷感。但是現在。。。。。。我就要把原來可以拋棄的所有負擔,全都再次背迴來。我背不動了,你爹現在老了。。。。。。”

    “我不要聽你說這些!去隻要知道,為什麽你不愛我了。。。。。。”

    我看著我爹,他的腹部還在不停地失血,我隻是看著揪心,卻沒有去關心他的言語了。他的麵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滄桑,一副萎靡不正的樣子。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也差不多的。

    他好久都沒有說話,我默然,我在等待,或者說我不相信!我不信麵前這個我一生中最崇敬,我要用我的餘生來為他養老的人,竟然不會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畫麵就這樣定格著,廟宇外麵那些獸族和人類騎士的廝殺聲,漸漸聽得清晰了。我甚至能聽到蚩尤厚重的唿吸,聽到嘉桑急促的心跳,聽到我爹腹部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

    “爹,說話呀。。。。。。”我無力的請求。

    終於,我爹開口了,而剛才血戰蚩尤的兇戾煙消雲散,隻有死亡般的身形,矗立在那裏,發出低沉痛苦的聲音。

    那如同最遙遠的深山裏,傳來的聲音;那如同最深處的海底,傳來的聲音;那如同最幽冥的峽穀中,傳來的聲音。它慢慢地迴蕩入我的心間,然後刺傷我已經破碎不堪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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