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之下,一片不知名的濕地。


    大片的紅草地讓人迷醉,赤紅的野草,蔚藍的天空,湛藍的湖水相間,水天一色。


    天地渾然一體。


    承乾縱馬奔馳而至,從馬上翻身跳下,侯君集身著耀眼的明光甲大步迎上前。


    “殿下小心。”


    承乾卻得意的道,“孤的騎術可還入侯陳公之眼?”


    “殿下騎射了得,隻是還是要當心些,就怕那牲畜萬一被驚到,這畢竟是野外,會有蛇鼠等。”


    承乾卻不以為意,甩了甩袍子,把外麵的貂皮大氅解下扔給了賀蘭楚石。


    湖邊早已經搭起了一頂大帳,架起了桌子。


    桌子是用新砍伐下來的原木製成,還有著新鮮的茬口,帶著樹木的清香,軍中其實也攜帶有馬車、輜重,侯君集從鄯州出發時,還特意調了三千民夫,組建了一個特別的輜重營,專門負責運送太子殿下所需用度之物。


    從特製的車馬,到帳篷,再到床榻、桌幾等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整套做飯烹飪的用具,其它的茶具酒具,甚至是還有一支樂隊隨行。


    不過一路上,承乾卻幾乎不用那些,他更喜歡帶著草原氣息的東西。


    比如住宿用的帳篷,不喜歡錦帳,更喜歡用牛毛氈帳,不喜歡攜帶的銀炭甚至是石炭,而喜歡燒幹牛糞。


    連茶都要改喝馬奶茶,配上奶豆腐。


    吃飯的桌子,也不要現成的,而要就地取材,伐木粗製的桌幾,覺得這才相符。


    出了赤嶺、蒙穀後,越靠近青海湖,砍樹越不方便,有時為了路上承乾吃頓飯,還得提前派騎兵到十裏外去伐樹拖迴來,十分辛苦。


    “今天中午弄了什麽好吃的?”承乾問。


    侯君集魁梧高大,要比承乾高大許多,但站在太子麵前,對這個女婿,卻是刻意的躬腰屈膝。


    “臣先前特意到獵了幾隻肥美的野鴨子,另外臣子獵了一隻黃羊,又有幾個蠻將獻了新獵的鹿。”


    承乾滿意的點頭,“那就燉個野鴨湯,放點那個遼東白山人參,再來個烤羊肉串,至於鹿,弄個鹿舌吃。”


    侯君集嗬嗬的湊近些,“臣近來新得個食譜,把鹿鞭用清水泡淨,刮去粗皮雜質,洗淨後切段,再把那老母雞現殺後切成大塊,再配上山藥切片,幹枸杞去雜質洗淨,鍋入倒清水,放入薑、蔥、料酒和鹿鞭,武火煮一刻鍾,撈出鹿鞭,原湯暫不用,如此三次。”


    “再把山藥、枸杞放入鍋中,加入青鹽、胡椒粉放入鍋中,武火燉至山藥酥爛,放入碗中,再倒入原湯即成。”


    “這湯大補,補腎壯陽益精,還能強腰膝,再配上一杯鹿血酒,便能龍精虎猛,金槍不倒。”


    承乾哈哈一笑。


    “孤身在這軍營之中,要這金槍不倒何用?”


    侯君集馬上嘿嘿笑道,“臣也知殿下軍旅之中十分辛苦,所以特為殿下分憂解困,已經尋了一對吐穀渾雙生美人兒,皆是年輕貌美。”


    承乾聽了心中一動。


    “這不好吧,畢竟軍中。”


    侯君集卻道,“殿下又非軍中士兵,再說,當初秦琅征吐穀渾,可是公然軍中納妾,攜美行軍的,不也沒有誰說過嗎?”


    “孤隻是怕影響不好。”


    “不會的,隻要不是過於張揚便沒事,臣已經交待過,她們平時便呆在帳中,行軍時則換上太子身邊內侍小宦官的裝束。”


    承乾心動。


    他從長安偷跑到隴右,身邊也沒帶什麽人,到了臨洮軍城時,侯君集給他安排了幾個美人服侍,可一出兵,他也就顧不上帶,這些天整天行軍在外,雖然被這美麗景色驚豔,但久了後也就慢慢適應習慣了。


    反倒是晚上的時候,有些寂寞孤獨了。


    正是年輕火氣壯的時候,身邊沒有個人侍候,時間一久,甚至看那身邊跟隨侍候的小宦官都有些眉清目秀了。


    尤其是這裏白天雖然挺舒適的,可到了夜晚卻很冷,在野外行軍條件簡陋,大帳裏就算生著火睡著皮毛也還很冷。


    有好幾次半夜,承乾睡不著,都差點錯把暖床的內侍小宦官當成了東宮美人了,這罪惡的念頭越來越克製不住了。


    現在侯君集替他排憂解難,為他謀劃安排,送上美人兒,這真是救大急了。尤其聽說還是一對吐穀渾鮮卑部的雙生美人兒,他就更心動了。


    說實在的,還沒嚐試過這種姐妹花呢,以前聽說秦琅盡享齊人之福,可是非常羨慕向往的,如今終於有機會一試了。


    “湯燉好沒?”


    “早就燉上了,臣親自關顧火候,臣這就給殿下盛去。”


    承乾迫不急待想去看美人,也顧不得之前講究的要坐在帳前,用原木桌用餐,享受藍天白雲,坐觀青海秋色了。


    “送帳裏來!”


    侯君集看著承乾那猴急的樣子,嘿嘿的輕笑,十分滿足自得。轉身哼著小曲去盛湯了。


    堂堂行軍大總管,一軍之帥,卻忙著給太子找女人,甚至是燉鹿鞭湯,可侯君集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當年他還在秦王府帳下時,這樣的事情就經常幹。


    當今天子那時也是十分年輕,統兵征戰在外,有時一打就是小半年,軍中又不能帶眷屬,所以做為秦王侍衛統領的侯君集,就經常要擔負點這樣的任務,做些貼心的事情。


    於軍旅百忙之中,還要為秦王尋找些貼心服侍的美人等。


    這方麵,他向來都是做的不錯,既滿足了秦王的需求,又不會弄的張揚,這也是他在秦王府雖然職位較低,也沒有什麽像樣軍功,但一直都是秦王最心腹的人之一的重要原因。


    做為打小就跟著李世民一起玩耍長大的夥伴,侯君集對李世民的愛好等了解的十分清楚。


    如今把當年用來侍候秦王的那一套,再拿來討好太子,那真是太輕鬆了。


    承乾甚至連半點掩飾都沒有。


    雖說自己都已經把女兒送進了承乾的宮中,還做了良娣,自己好歹也是太子的嶽丈了,做這種事情有些不合適,可侯君集並沒在意。


    別說女兒現在隻是太子良娣,就算女兒真的做上了太子妃,太子若有需要,侯君集一樣會馬上就為太子尋女人,要多少尋多少,絕不會皺下眉頭。


    太子又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大唐未來的皇帝,如今的國本儲君,女人多些不是很正常嗎?


    親手盛了一碗鹿鞭湯,又打了壺配好的鹿血酒,他還親自先嚐試了下味道。


    小心的端到帳前。


    “殿下,午餐備好了。”


    承乾掀開了帳子一條縫,伸手接過,臉上很是滿意的表情,看來太子對他尋的那對姐妹花很感興趣。


    “殿下慢用。”


    承乾笑著接過鹿鞭湯和鹿血酒,“嗯,有勞了。”


    等承乾把帳再合上後,侯君集身披著那件大將軍明光鎧甲,左手按著腰間橫刀,右手持著一支丈八馬槊,親自站在太子帳前,為太子守衛。


    聽著身後大帳裏,很快響起的那誘人聲音,侯君集臉上笑意越來越濃了。


    “總管,休息時間到,大軍是否開拔?”


    疊州都督、鎮西軍使席君買趕來請令。


    結果侯君集卻瞪了他一眼,“沒見到太子殿下尚在休息嗎?太子殿下最近連日行軍趕路,十分辛苦。傳令,今日停止行軍,原地安營紮寨,待明日四更造飯,五更起程。”


    席君買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午時剛過,此時秋高氣爽,正是行軍的好時候,才趕半天路就紮營?


    “總管,原定行計計劃可不是這樣,而且預計好的駐紮地點也還遠著,現在各軍都還是一字行軍陣列,原地駐紮的話,不易於防守。”


    侯君集不耐煩的拉著席君買離帳篷走遠了一些,“你瞎嚷嚷什麽,想打擾殿下休息嗎?”


    “計劃是計劃,現在計劃沒趕上變化,自然要做調整,你怎麽這麽死板?”


    “逆賊慕容承正率大軍圍攻神威軍,救急如救火啊。”


    “神威軍城控扼險要,建在牛心堆山上,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慕容承哪有那麽容易攻打?”


    侯君集很不耐煩的道,“我知道你得秦琅器重賞識,依靠著秦琅的關係,這些年是平步青雲,從校尉到都督,六品飛升三品,隻是幾年的事情,但我也要提醒你,如今統兵西征的是我侯君集,不是秦琅。你現在我麾下,就得聽我節製調動,我說停止前進,原地駐紮,這就是軍令,你負責執行就行了。”


    席君買看了眼趾高氣昂的侯君集,又瞧了一眼他身後的那大帳,還有那大帳裏大白天就傳出來的那聲音。


    他很清楚裏麵正在發生什麽。


    長長深唿吸了幾口氣,壓抑住了心中的衝動,席君買叉手,“屬下尊令,告退!”


    席君買轉身退下,手按著腰間橫刀柄上,青筋直露,心中十分憤怒。


    人人皆道太子賢德,為何他看到的太子卻如此不堪?


    難怪有傳聞說太子與衛公反目,衛公舍棄太子而去,就這德性,就是自己也看不順眼啊,別說衛國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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