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坐在那裏,大馬金刀。


    美人嬌滴滴,此時梨花帶雨的跪在他麵前,請求主持公道正義。還說出了不能報仇就不嫁的話。


    秦琅很平淡的道,“你先起來!”


    “請衛公為奴做主,為儂家複仇!”


    秦琅目光在廳中一掃,朗聲道,“本相為朝廷宰相,代天南巡,就算不是你的郎君,遇到這種事情也是要管一管的。既然有鐵證如山,那這事我就必須得管。”


    他這話說的大聲且有力,四周的賓客們有的聽的懂漢話,有的聽不懂,可不論聽的懂或聽不懂的,也都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他的意思。


    這位衛國公要出手了。


    有人心中激動,楊家這些年勢力越來越強,已經惹的不少寨子不滿。現在來了個更強的,這種強強碰撞兩虎相鬥的戲碼,可是有很多人樂於看見的。


    “本相新來乍到,原本對楊氏的跋扈也多有耳聞,想不到他還曾經做下如此惡事,這真是期天滅理,他想做什麽?想做南天一霸?還是說,他楊季元當年做為偽南帝李佛子的部將,如今還想再重舉李佛子的大旗,想要再反天南不成?”


    這話,可就是誅心之語了。


    楊季元劫殺金雞垌老坰主,這事許多蠻子們都相信,可這頂多算是部落間的爭鬥,可現在秦琅卻把這事上升到謀反叛亂,是要繼續重舉李佛子萬春國的反旗,這可就不得了了。


    部落間的衝突,那隻是小事,朝廷向來對這種事情不怎麽管,除非鬧的特別大了,朝廷才可能發文申斥,或者是派個人過來走一趟宣撫幾句。


    但隻要有蠻子敢舉反旗,朝廷隻要知道,就絕不會輕饒。


    這是朝廷的底線,誰也碰不得。


    “既然楊季元如此狂妄,本相豈能坐視不理?今日正逢武安州大部份垌主寨主們都在,也有嶺南諸州長官們派來的官吏,所以便請大家做個見證,也請大家齊心協力,一同剿滅楊家逆賊!”


    “我大唐疆域萬裏,可卻沒有一寸土地是多餘的。交州雖遠,可也絕不允許出這種無君無父目無王法之徒!”


    “諸位,先前左溪金龍垌主儂福德與水口寨黃地蟲敢逆反,本相便親斬了廣源州刺史儂福德,並召左溪其餘十七州刺史一起發兵進剿廣源州。如今諒山秦氏逆反,本相便要親自率爾等一同討滅秦氏。”


    秦琅直接宣布了討伐令。


    並聲明,各溪垌各憑本事,誰搶到的諒山秦家的人丁財貨牲畜等,就全歸自己,秦琅分文不取。


    這一次,秦琅隻要土地不要人。


    諒山秦家很有錢,他們占據的是交州通中原的必經之路,且這些年在秦季元的帶領下,秦家沒少攻城略寨,所以實力強也財富多,光人口就兩萬多啊。


    若是以往,哪個寨子敢對秦家塢壁有非份之想?


    想也不敢,想也會招來秦家的報複。


    但現在,提出來的是秦琅,還要帶大家一起上,有人帶頭,這些人當然也樂的起哄參和了。


    這些人平時是土狗,麵對著坐山虎秦家不敢眥牙,但是當秦琅發出進攻的號角時,這些土狗瞬間就興奮起來了。


    土狗愛打勝仗,喜歡追咬。


    越是逃竄,它們就會越追的起勁,若是你不動,它反而沒了進攻的欲望。


    楊家派來送禮的管事,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突變,整個人已經嚇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秦琅厭惡的瞧了他一眼,一擺手。


    阿黃立即叫親軍把他給拖了下去,一刀砍下腦袋,“給姓楊的送迴去,告訴他,識相的,就趕緊洗幹淨屁股等著,王師一到,立即出城自縛來降,或許還能寬大,可若是敢負隅頑抗,可就別怪王法無情!”


    有蠻王道,楊氏塢壁扼堅守險,十分堅固,應當突襲,現在把這首級送去,那豈不是告訴楊家大家要去打他,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我就是要堂堂正正的討滅他!”秦琅自信道。


    秦琅有這樣的自信。


    水口寨的時候,秦用帶著他給的秘密武器火藥初試威力,效果極佳。有這種的神器在手,楊家的塢堡再堅固,可他們又豈能防的了這天雷?


    突襲就算成功拿下,可也會讓其它蠻子們以為是突襲之力,秦琅就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a過去,最後硬拿下秦塢,要讓所有蠻子們都見識見識他攻堅拔寨的能力。


    讓那些蠻子們畏懼。


    這麽好的展示機會,為何還要突襲?


    ·······


    諒山,塢壁。


    楊氏塢壁很大,一主十二副,光是主塢就周圍八裏,以土夯實城牆,牆高兩丈,牆內還有角樓箭塔,防禦森嚴。


    楊氏擁有三千青壯塢兵,訓練有素,武器裝備也都很充足。


    若是大敵來犯,楊家一主十二副連防起來,所有人馬退入塢中,就算萬人來攻,他們也都不懼。


    這就是楊氏的本錢,也是楊季元敢對秦琅這般拒絕的底氣所在。


    他以為,自己已經給了秦琅很大的麵子,做了許多妥協退讓,對於他提出的最後底線,秦琅不應當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更沒有實力拒絕。


    可當那個倒黴的管事腦袋擺在他麵前時,頭發花白的楊季元氣的渾身顫抖。


    他憤怒,憤怒至極,一口氣堵在胸口,怎麽也喘不上來。


    幾個美麗的妾侍趕緊給他拍打順氣。


    良久,這口氣終於喘了上來,老楊臉脹的青紫。


    張了張嘴,想罵娘,最後卻一個字也沒罵出來。


    怒過之後,是驚恐。


    “父親,想那姓楊的不過是要求沒得到滿足,於是惱羞成怒罷了,怕個做什麽?他若真敢來硬的,咱們正好讓他嚐嚐什麽叫失敗的苦果。等他在咱們塢壁下碰的頭破血流時,就知道後悔了。”秦季元的長子說道。


    老楊陰著臉瞪了兒子一眼。


    “你懂什麽,我當然不懼秦琅的那點人馬,可是秦琅他不是一個人,他代表的是中原大唐天子,是長安城那位九五至尊,秦琅將我們楊家定為反賊,還誣我們要為李佛子招魂複辟,你知道這有多麽可怕嗎?”


    “那咱家也不可能任由他誣陷,咱們可以向進行申辨。”


    “秦琅是天子女婿,是朝廷宰相,是南巡宣撫使,你說朝廷是信他還是信我們?”


    “在朝廷眼裏,我們就是些化外之蠻,誰會真在意我們的死活?”


    “咱們找交州刺史。”


    “丘公已經入朝,如今新任的安南長史、交州刺史李大亮,據說跟這姓秦的關係極好,李大亮是秦琅父親秦瓊的舊部,之前李大亮還是秦琅出鎮塞北時的屬下,你說李大亮是向著他還是向著我們?”


    楊季元怎麽也沒料到,姓秦的居然一言不和就直接掀桌子,本來他認為秦琅本錢不多,所以討價還價下,隻能妥協。


    “事到如今,也隻有先拚了,等秦琅吃了敗仗之後,咱們再跟他談吧。”楊季元無奈。


    備戰之機,楊季元還是做了最後一點努力。


    派人把孫女妝扮漂亮然後以車馬送去鎮南關,後麵還跟了十車嫁妝,金銀珠寶等價值萬貫有餘。


    老楊甚至派人隨同北上帶話,說願意接受納三分之一租稅的條件。


    鎮南關。


    前來觀禮的觀溪垌蠻王被秦琅留下,隻讓他們派人迴去召集垌丁前來匯合。


    各蠻王都成了秦琅的人質,就算有不想參與的也無法脫身。


    兵馬還在集結中。


    其實秦琅完全有能力和把握自己就能破了楊家塢壁,不過這樣的大場麵,還是應當讓武安州的蠻王們都來圍觀才行。


    要讓他們親眼見識到楊家的強,和秦琅的更強。


    這是一個難得展示的機會。


    楊家的孫女來的很快,一路疾馳。


    秦琅連人都沒放進來。


    “不見。”


    楊家老頭太不識抬舉了,在錯誤的時候用錯了表情。秦琅需要他的順從,可他偏偏要對抗。


    秦琅又給了他台階,他還是不知死活。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秦琅無情了。


    正好滅了楊家,奪了諒山這塊要地,派自己人親自管理,甚至是駐兵移民在此屯田據守。


    是楊老頭自己浪費了秦琅本來就不多的機會給予。


    任由楊氏女一襲嫁衣,孤獨而又可憐的站在鎮南關前,秦琅依然鐵石心腸。


    該出手時就出手,秦琅的身上原來的那些現代人的思想已經越來越少了,他變的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唐人。


    其實楊家這樣做也好,倒省了秦琅以後很多功夫,若是姓楊的再狡猾一點,跟馮盎似的,表麵順從無比答應秦琅的條件,歸附秦琅,表麵老實的做秦琅的封臣,那秦琅就找不到理由對他下手,而他有塢堡有地盤有兩萬餘眾人馬,那麽對於秦琅來說,不公然翻臉的話,想搞掉他們會很難,可能需要好幾代人的努力。


    說不定哪天就翻車了。


    可是現在姓楊的非要車對車馬對馬的公然對抗,這豈不是把刀柄送到秦琅手上了?秦琅哪裏還會猶豫呢,這種實力強大的地頭蛇,秦琅巴得弄死一個少一個。


    這就跟長安的天子對付那些門閥世族一樣,你若是不跳騰的太厲害,皇帝也不敢做的太直接,以免犯了眾怒。可若是你自己作死的要跳出來,實打實的把一些把柄送到了皇帝手上,你真以為皇帝還會忍著不下手?


    老楊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他比馮盎差遠了,連談殿、扶三這些蠻王都遠遠不如。


    “那個楊氏小娘子倒是長的挺水靈的,一身嫁妝孤立關前三天了,水米未進,日夜不眠,還真是個奇女子。三郎要不你就把人接進來,要不然這樣下去,如此嬌美的花兒,可就要凋謝在關下了。”阿黃有些憐香惜玉的說道。這老家夥自從得了秦琅賞賜的黑齒美人後,如今倒是越發的滿麵紅光,十分猥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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