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還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些。


    東宮。


    秦瓊一早就求見,李世民還以為秦瓊已經把秦琅給揍服了呢,滿臉笑意。


    “看來還是得揍,棍棒出孝子啊。”


    秦瓊有些尷尬的笑笑,“殿下,臣請罪。”


    李世民的笑容收起,“什麽意思?”


    “孽子大了,已經管教不了了,他說不敢攀龍鳳附,齊大非偶,自認為庶子卑賤不敢尚金枝玉葉,請殿下恕罪。”


    李世民惱了。


    “這個事情我已經讓丹陽很不開心了,我向她承諾說秦琅會向她陪禮會娶她,現在你跟我說這個?”


    “請殿下恕罪,臣願意削去國公爵位,除去官職。”


    “秦瓊,你太寵溺那小子了。”


    “臣昨日想揍他,皮帶也抽出來了,可下不去手,臣虧欠於他!”秦瓊歎道。


    “你退下吧。”


    李世民咬著牙道。


    等秦瓊退下,李世民氣的一腳把幾案都給踹翻了,“什麽攀龍附鳳,什麽齊大非偶,分明就是嫌棄我皇族宗室,是看不起我李世民。”


    “好你個秦三郎,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世民咬咬牙,“來人!”


    ········


    長壽坊,長安公廨。


    秦琅今天在這上班,明天去左府擔任千牛備身,後天要去北門左屯營任北門長上兼校尉,日子安排的緊緊當當的。


    好在現在長安城已經慢慢恢複了平靜。


    雖然他向李世民建議要赦免所有太子黨人,但不知為何赦令還沒下來,現在雍州衙門依然讓長安萬年兩縣四處抓捕太子黨人查封他們的宅院財產。


    縣令值房。


    通事舍人崔敦禮到來。


    秦琅看著這位便宜阿舅也沒啥客氣。


    “太子令到,秦琅接令。”崔敦禮看到秦琅這個便宜外甥,明顯也不怎麽高興,冷著張臉。


    “太子令,著立即免去秦琅檢校長安縣令一職並免去原長安縣尉之職,同時免去北門長上、千牛備身之職,令立即交接公務,交還印綬袍帶,收迴緋袍銀魚、千牛刀。”


    當著縣裏一眾官吏的麵,崔敦禮宣下太子令。


    誰也沒想到,這兩天風光無限的秦三郎,居然會被一下子連奪三職。


    僅保留了一個門下行走的臨時差事。


    “臣秦琅奉太子令!”秦琅也有點意外,但是也沒多大不滿,他意外的是李世民居然會因為他拒婚丹陽公主就要奪他的職,還一下子連奪三職。


    崔敦禮把太子令交到秦琅手裏,“三郎啊,年輕人不要太過氣盛,不要不聽老人勸,多好的機會啊,你卻非要拒絕,現在高興了?”


    秦琅瞧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崔敦禮,“無事一身輕,挺好。”


    “你別嘴硬,殿下這是給你警告呢,你識趣的最好馬上去求見殿下,然後接受賜婚,那麽一切還不晚,否則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結束的。”


    秦琅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李世民這樣強逼他,反而弄的他逆反心理起來了。


    “謝謝,不用。請問我的官印官袍魚符千牛刀這些,是交給你帶迴嗎?”


    崔敦禮冷哼一聲,“狗肉上不得台麵。”


    “崔舍人,在下雖然免去了官職,可還有國公爵位,注意下你的態度。”


    “我是你阿舅!”崔敦禮氣極。


    “崔氏又非我阿娘,你算什麽娘舅?”


    崔敦禮被氣的跳腳,可麵對這麽囂張不講情麵的便宜外甥也沒辦法,這是在衙門,秦琅雖要拿爵位壓他,他還真沒辦法。


    銅印魚符千牛刀緋袍等一樣樣交還,秦琅拍拍屁股走出衙門。


    幾位縣丞主簿縣尉等倒沒敢落井下石,畢竟穿著白袍的秦琅可不是就成了白丁,人家還是翼國公呢,父親還是左衛大將軍呢。


    而且他們也注意到秦琅還保留了一個門下行走的差事,這是隨時能見到太子的職事。


    “翼國公慢走!”


    秦琅迴頭看了眼身後的長安公廨,“何三,你們六個迴去吧,現在不用跟著我了。”


    何三六個是長安縣派給他的執衣、白直,現在沒職務了當然也沒資格享受這服務。


    做為翼國公秦琅是有更高級的防閣和庶仆的,但是現在上麵還沒拔派。


    “韋縣丞、杜縣丞,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我就有一事托付,希望你們能夠早點落實下當日靖亂時跟隨我搏命的那些兄弟賞賜,這些是他們拿命搏來的,不要因為我的原因而影響了。”


    說著,秦琅深躬。


    “請三郎放心。”韋杜等人連忙道。


    走出衙門,身邊就一個阿黃跟著。


    “魏昶那些家夥怎麽沒來送行,真是些白眼狼。”阿黃呸了一聲。


    結果剛走出數十步,卻見前麵走出一大群人攔住去路,站在最前麵的恰是不良帥魏昶,身後跟著大群不良人。


    “三郎,我們聽說了你免職的事情,這怎麽迴事,其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阿黃為秦琅打抱不平,“不就是太子要給三郎賜婚丹陽公主,三郎不從,結果太子怒了,連免他三職,真小器。”


    大家一聽,目瞪口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三郎為何要拒紙賜婚啊?”


    秦琅笑笑,“也沒什麽,就是高攀不起金枝玉葉,免職也好,我本就沒什麽大誌,這下沒有公務纏身倒正合我意。”


    “魏帥,你好好幹,相信馬上就會有賞賜兌現的,到時你說不定就是長安法曹甚至是長安尉了。”


    魏昶叉手,“以後有事,三郎盡管吩咐便是。”


    “好,有時間一起喝酒。”


    東宮。


    李世民等著崔敦禮迴來複命。


    當崔敦禮帶著銅印魚符千牛刀這些出現後,李世民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你難道沒有跟他言明?”


    崔敦禮有些惶恐道,“臣跟秦琅說的明明白白,可此人桀驁不馴,根本不知好歹。”


    “哼,確實是不知好歹。”


    崔敦禮又道,“秦琅說免了官職無事一身輕,挺好,還說現在可以當個閑散國公,逍遙自在呢。”


    “放屁,想的倒挺美!”李世民大怒。


    也不知道為何,現在他極易被秦琅惹怒,甚至都控製不住,他十分想要把秦琅控製住,可事實上卻總被這家夥惹怒,弄的失去控製。


    這位太子爺現在甚至有了股子非要降服秦琅這匹烈馬的念頭。


    “你去三省傳令,關於秦琅翼國公和上柱國的永業田授田之事,調整一下。”李世民皺著眉頭,沉吟道,“就以關中田地不足為由,給秦琅的永業田授到朔方、河套、定襄、隴右、河西五地,每地選授一千畝地,記得要選那鄰近邊疆,沒有水渠灌溉的山坡旱地。”


    本來翼國公永業田有六千畝,上柱國永業田三千畝,合起來九千畝,現在李世民隻給五千畝,還全是最差的地。


    這種邊地都是臨近突厥、吐穀渾之地,邊地戰事未寧,能不能種的下去都是一迴事,就算種下去了不遭遇邊境戰事,可缺雨少水又沒有水渠灌溉的山坡旱地隻能種低產的粟穀,一畝地七八鬥都未必收的上。


    實際就是讓秦琅的永業田收益十不足一二。


    “我就不信降服不了這個小子。”


    李世民看來,先前僅免秦琅三職還有些不夠力度。


    這下把你的爵位勳官永業田收益大減,看你小子還能不能沉的住氣。


    “你再去傳令,告訴這小子,若是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那麽孤會好好考慮下他的永業田之事,隻要他肯尚丹陽公主,朕不但給他在蜀中山南等地授足九千畝永業田給他,還選最膏腴之地給他,甚至還要給丹陽百頃田地千戶湯沐食邑做為陪嫁帶到秦家去。”


    崔敦禮心裏暗暗舒爽,不顧炎熱辛苦趕緊又跑了一趟永安坊。


    秦琅接過太子令後,隻是笑著迴了句領命。


    “小子,別跟太子較勁,真惹怒了太子,後果嚴重,你還是見好就收吧。”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為這點小利而誘惑妥協?”秦琅不為所動。


    這不是錢不錢田不田的事情,這是麵子問題,現在低頭娶了丹陽公主,那以後還如何有夫綱可言?


    崔敦禮跑迴東宮添油加醋一番。


    “豈有此理,擬旨,貶降秦琅為琅琊郡公,郡公永業田朔方實授一千畝,上柱國永業田隴右實授五百畝。”


    “快去傳令!”


    崔敦禮渾身是汗,口幹舌燥,兩腿都跑的有些抽筋了,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再去傳令。


    永安坊,秦琅領旨謝恩,然後揮手送客,連杯茶水都沒給他喝。


    崔敦禮迴到東宮稟報,李世民氣的直咬牙。


    “退下。”


    崔敦禮如遇大赦趕緊一溜煙退下,他生怕太子又要下道旨令讓他去傳令,那真是會跑的中暑的。


    永安坊。


    一家牌匾鋪子的夥計把剛剛做好的翼國公府的牌匾送到,結果管家阿黃上來告之用不上了。


    “另做一塊琅琊郡公府的牌匾來!”


    “為何?”夥計們一臉懵逼。


    阿黃沒好氣的道,“因為我家三郎現在起不再是翼國公,而是琅琊郡公了。”


    夥計醒悟過來後也是哭笑不得,隻好把牌匾帶迴去重做。


    他們趕緊重做,黃昏後帶著新的琅琊郡公府牌匾過來,結果阿黃麵無表情的道,“帶迴去,改一下。”


    “改成什麽?”


    “改成曆城開國縣公府!”阿黃有氣無力的道。


    夥計驚訝,“又降了麽?”


    “滾!”阿黃喝斥。


    夥計們趕緊打道迴府,路上也不由的驚歎,“一日之間,爵位連降三級,聞所未聞啊。”


    “可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位秦三郎還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了。”


    “這位究竟犯了何事,居然爵位一日三降?”


    “好像是不肯尚丹陽公主。”


    “真蠢。”


    一群夥計異口同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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