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金屬牢籠朝四麵倒下,銨''史已經可以看到昔日同胞扭曲麵容的轉變,隨著大量藥劑被它們背後的裝置注入到它們畸變的軀體裏,原本掙紮的眼睛隻剩下了瘋狂。


    銨''史很清楚,鳩閏和本圖已經瘋了。


    他可以從那兩對擠在一起的眼中看到那瘋狂的饑渴,此刻唯有死亡方才能救贖。


    殺殺殺殺殺殺——


    當那縫合的怪物發出某種近似鈦族語言的咆孝時,以太彷佛被蜇了一下,頓時後退幾步。


    然後競技場的樂團開始演奏病態的音樂了,一曲接一曲,各種聲音交織成黑暗的樂章。


    這曲調在競技場穹頂間奇異地迴蕩,四周的火盆的光芒隨之不斷閃爍,然後它們變亮了,純潔的白色火光開始變得病態而怪異。


    在銨''史的眼中,肉眼可見的黑暗似乎要伸手撫摸他,地麵彷佛正因怪物緩慢挪動的腳步而顫抖,磚石呻吟著擁簇摩擦,牆壁和地板上的裂縫裏噴出縷縷灰塵——他能感覺到一股熱氣從四麵八方壓來。


    他產生了強烈的,馬上衝上去與那生物拚殺得你死我活的衝動。


    但下一刻,他立即意識到這又是那些墮落種族的把戲,他們希望看到他變得狂野,變得嗜血,以滿足他們的惡趣味。


    於是銨''史開始默誦升華咒禱的第十九篇章,以太氏族作為整個社會的心靈導師,擁有大量不可解釋的神秘法門用以調整內心與精神。


    他先是調唿緩吸,隨後固身鎖肌,采用驅除欲念的方式努力達到一種心如止水的境界。


    【空乏其身,避光趨暗,方現未知於無形】


    銨''史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複誦著這抑揚的辭調,直至他的身體得以聆聽……


    從那虛無縹緲的遠方,銨''史聽到了他的聲音正在唿喚著自己,並變得愈發強烈。


    【諸般皆空,萬物皆罔】


    而在貴賓區,三人正好像的看著那個鈦星人似乎放棄抵抗般閉上了眼睛。


    同時這場競技的下注也開始了,不過沒人看好這個弱小的戰士,即便他之前連續勝利了十幾場,但還是沒有人押他。


    “要下注嗎?”


    卡楊笑著問到,同時手上多出了一個袋子,裏麵都是科摩羅常用的凱恩金幣。


    “好啊。”


    塔洛斯笑了笑,伸手抓了一大把,然後拋進前方一個金屬網兜中,網兜隨後便隨著傳送帶送走。


    顯然塔洛斯也不看好這個鈦星人,因此他賭怪形贏。


    索什揚猶豫片刻,隨後也伸手抓了一把,不過他沒有下注,而是問到。


    “卡楊,他在做什麽?是在使用靈能嗎?”


    卡楊搖搖頭。


    “不是,不過我依稀能感覺出來,他的精神似乎在強化......某些種族天然缺乏靈能親和力,不過偶爾也會創造出些獨特的精神方麵的技藝。”


    “那麽你的決定?”


    “哈哈,索什揚你這是要看我先下注你才下咯。”


    卡楊輕笑幾聲,然後將所有凱恩金幣全部拋進鈦星人的網兜。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死。”


    索什揚點點頭,也將金幣扔進一樣的網兜。


    “那麽就看看罷。”


    這時,銨''史終於洗練心靈,而對手也逼近眼前,但他依舊選擇環顧四周,發現競技場裏每一個瓦辛達的臉上都有同樣專注的表情——野性的欲望剝奪了他們身上哪怕最基本的尊嚴,取而代之的是饑餓動物般赤裸裸的貪婪。


    同樣在貴賓席之上,瑟琳妮已經注意到執政官對於拖遝顯露出的不耐煩,於是立刻對著手中的通訊器說道:


    “馬上弄點小刺激。”


    下一刻,一道卷曲的火舌從地麵的噴口躥出,潑濺在臃腫的怪形身上,立刻點燃了它身上的油脂。


    縫合的怪物立刻發出了高聲慘叫,並陡然加速從火焰陣從裏衝了出來,用棍子似的胳膊和鋒利的爪子抽打地麵,身後留下一條油膩的汙跡,肌肉和皮膚在高溫下起泡脫落。


    驚訝的笑聲如同漣漪一般在觀眾之中蕩漾開來,緊接著是零星的掌聲。


    麵對猛撲而來的巨大怪物,以太筆挺地站著,他將武器舉至與目齊平的高度,水平地伸在前方,凝聲運氣,吐納歸息,每一次唿吸都有幾分鍾那麽綿長,其間更是將心跳降至了七下——這幾乎是以太的極限。


    緊接著,在對方逼近的瞬間,他轉身向左,將武器猛地刺向對方,在挖出大團腐肉般的肌體時,像一個雜技演員一樣仰身後跳,避開了對方的爪擊——即便如此,他的背上依然感受到了一股淩厲的烈風。


    這一擊是如此的兇猛,其攻勢之威猛足以擊垮較為弱小的對手,但銨''史躲開了,不僅如此他還連續用武器擊打對方身體各處,製造出一陣陣嘶吼。


    他的攻擊並不盲目,而是在尋找弱點,在與這個墮落之城的各種怪物交戰後,銨''史明白了一個道理——弱點並不總是在頭部或者心髒,這裏的東西經常超乎生物常識。


    可突然,那怪形停下了,兩張縫合的麵容離銨''史隻有幾寸遠,空洞的眼窩凝視著以太的雙眼。


    銨''史似乎感應到什麽,手上的武器猶豫了,鳩閏和本圖的臉畸形地變化著,彷佛在試著表現早已被遺忘的表情。


    他又看到了過去的時光,它們就像鳥兒的雙翼一般在他們周圍展開,如同一個思想、情感和失落時刻的萬花筒——


    “我知道我應該感謝您救了我們,以太.....但也許你不該那麽做,慘死當場難道不比為奴一生要好得多嗎?”


    冰冷的監獄中,麵對鳩''閏自暴自棄的話語,銨''史耐心的迴答道:


    “我也曾那麽想過,然而,我意識到我們彼此之間的責任不能僅因我們不再身處故鄉而就此完結,不管我們去往何方,上上善道都是我們的力量和堅盾。”


    “即使在這裏?”


    一旁的本''圖苦笑著說道,他渾身都是傷痕。


    銨''史憐憫的看著他,隨後把手放倒了他們各自的肩膀之上。


    “尤其是在這裏。”


    接著,他柔聲安慰著他們,


    “不用擔心,我是以太,我會引領和保護你們的,永遠。”


    “我本想……”


    他聲音嘶啞著抬起手,就好像要撫摸他們的臉頰。


    “我本想一切能有所不同.....”


    隨後,銨''史聽到他們的心靈在尖叫,有東西扯住了他們的靈魂,通過兩人的眼睛,銨''史看到血伶人把某些可怕的、似魂非魂的東西重新束縛迴這個墮落的軀殼之中。


    悲傷頓時淹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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