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柳梢頭,魏王離開以後,孟溪方敢離開藏身之處,魏王作為有實權的王爺,身邊跟了一堆侍衛。


    他雖然對衛桐孟浪輕佻,但心裏還是很珍惜衛桐的,因此他不願意讓任何一個人看見衛桐的身體,侍衛當然是不能近身的。


    府裏的下人進不來,侍衛們站在幾百米外把手,孟溪躲在假山縫隙裏,辛苦了些,人卻是安全的。


    孟溪晚上去瞧了衛桐。


    風停雨歇,書房裏燭光昏黃迷離,充滿著曖昧的氣氛,書房的軟榻淩亂而又濕漉,魏王遣派給衛桐的奴婢,手腳利落地換了幹淨床單被褥。


    那奴婢低眉順目地給衛桐遞了水,退下後心裏卻是洶湧萬端,她何曾見過魏王對女兒家有此等輕狂不莊重的時候,便是當初梅氏剛來的時候,也沒有這般恩愛光景。


    衛桐仰著脖子,躺在榻上,半點力氣都沒有,一副任人處置的小模樣兒。


    衛桐雖閉著眼睛,卻聞得有脂粉香靠近,她意嬌神懶,費力地睜開眼睛,說話的嗓音比先前更加沙啞:“孟溪你怎麽來了?”


    白天魏王把她朝死裏折騰,她又哭又叫不知說了多少好話也沒能讓他心軟,最後嗓子都喊啞了。


    “我聽府裏的人說,相公今兒個哪裏逗沒去,在書房待著,相公忙我不敢打擾,我又聽廚房的人說,相公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擔心,所以過來看看。”孟溪眉頭緊蹙,一臉擔憂,“相公看著沒有什麽力氣,相公可是病了,我讓小誌去尋個大夫給相公瞧瞧。”


    衛桐一驚,她可算迴過神來了,她連忙答道:“不用了!一點小毛病,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犯不著興師動眾。”


    “那你好好休息,別忘了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若是餓壞了身體我會心疼的。”孟溪假惺惺地勸了一句。


    在孟溪麵前,衛桐一直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完美相公。


    衛桐強打起精神:“這幾日天氣轉涼,你也要注意身體。”


    衛桐那張臉五官立體,眉清目秀,一雙桃花眼仿佛天生就帶電,輕輕一眨,深邃漆黑的眼睛裏仿佛蘊藏著許多的故事,讓人想一探究竟。


    男女通殺。


    衛桐這個人,性格溫和,從不開口閉口爆粗,待人溫和,也難怪當初原主會被衛桐欺騙!可惜,衛桐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是腐爛不堪的內在,比常人更甚。


    孟溪看到衛桐不自在地碰了一下胸膛。


    為了像個男人,衛桐用那綢帶一寸寸地把自個兒纏成平板的,這當然是不舒服的,再者今天她還遭遇了魏王的侵襲。


    走廊裏響起孟溪離去的小碎步聲,衛桐暗暗鬆一口氣。


    自從魏王碰了她的身子,衛桐再不讓人近身服侍,觸碰自己的身體。


    哪怕是結發妻子,一旦靠得太近,也沒來由叫她緊張不安。


    衛桐喝了大半杯的水,昏昏睡去。


    她是真的被折騰狠了,不管是在日常生活裏,還是在床上,魏王都不是一個簡單好相與的人物。


    她也有預感,今天她是躲不過的,每次在衛家,魏王的興趣都會比平時高很多,基本上是次次都把她朝死裏折騰。更何況這一次她還穿了女裝。


    孟溪迴了原身的住處。


    原身作為受寵的狀元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沒兩個,看起來也是真寒酸。


    她住的地兒不好。


    床上被子是新的,很蓬鬆,房間也打掃幹淨了,但老式古宅子,尤其這處院子,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黴味。


    孟溪端著茶杯喝起來醞釀一下,茶水一入口,相當澀口,帶著陳味,有點黴味的感覺。真難喝。


    就原身過的這日子,外頭傳的夫妻恩愛甜甜蜜蜜簡直就是笑話。


    原身孤獨而敏感,遇到了衛桐這樣彬彬有禮又學富五車的“男人”,她會怎麽樣?


    她會愛上衛桐的。在淒苦裏長大,才會把偽善就當成了真情。


    生命中令人悲傷的一件事是,你遇到了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但卻最終發現那個人是個感情騙子。


    人生中最難過的事情,不是一直遇不見,而是遇見了,得到了,又被拿走。


    一切不過是個謊言,原身知道了真相,會非常痛苦。


    原身曾給過衛桐閉上眼睛捂起耳朵的信任,就算種種跡象都說衛桐有問題,但隻要衛桐沒承認,她就相信衛桐。


    太重感情的人,信任,依賴,念舊,分分鍾能把一個人虐得萬劫不複。


    半年後,狀元郎死了,原身人是真好,也是真蠢,她對著老夫人晨昏定省的伺候,老夫人身上有誥命,特意問聖上請了一道貞潔烈婦的表彰給原身。


    衛府多了個表姑娘,表姑娘人美聲甜,長得和死去的狀元郎有九分相似。別人都以為這隻是巧合,隻有被毒啞的原身知道,狀元郎根本沒死,衛桐改頭換麵變成了女兒家,狀元郎和表姑娘是同一個人。


    衛桐忌憚原身。她覺得自己是天命所歸是真命天女,她是要以一個光明正大的清白的身份去到魏王身邊。


    原身雖然不能開口說話了,可是她還有手可以寫字啊!


    為了萬無一失,自然是讓原身消失。隻有死人才不會張口說話。


    於是沒多久原身就死了。


    衛桐想得倒是挺周全的,把身份可能敗露的危險扼殺在搖籃裏。


    原身就被弄死了,從此世間就沒有原身這個人了。


    原身十六歲嫁給狀元郎衛桐,十八歲狀元郎外出打仗死了,一個月後原身被迫“殉情自殺”。


    衛府則多了一個敞亮的貞節牌坊。


    貞節牌坊是古時用來表彰一些死了丈夫或長年不改嫁,或自殺殉葬的女子,為其興建的牌坊建築。


    鼓吹女性守節並通過建立“貞節牌坊”而予以表彰弘揚,絕對是對女性心理與生理上的壓迫和摧殘,是非人道行為。


    其目的隻是為了吸引和麻痹更多的女性加入“節婦”行列,使之成為男性和統治階級的奴隸,其本質恰恰就是打擊、懲罰那些所謂“失節”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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